段朗骂道:“他女儿到死还觉得在替爸爸还债,就因为作案人自首了,就让女儿的事情匆匆了解?这他妈的还算个爹?该不会女儿死了之后他还想着怎么掩盖事情,怎么让自己这官做的更久点吧?” 说到这他又矛盾起来:“那他妈的不对劲啊,他为啥后来又是自杀又是遗书的,这不矛盾吗?” 祁扬点头,似乎为他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感到欣慰:“嗯,所以三年前的案子最后也不了了之,转到省厅之后就秘密结案了。” 背后还有人在操控。 且势力很大。 祁扬看了眼窗外,觉得自己又闻到了大雨将至的味道。 离开段朗家之后,祁扬在环宇小区内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乍一看很像季嘉泽。祁扬被自己的判断惊讶了一下,心说自己怎么会无端想起季嘉泽来。 刚把自己的想法驱逐出脑海,祁扬坐上出租车,拿出手机看了眼。 又有新短信,这次发件人不是段朗了,而是来自潭州的号码。 -哥,你最近在禹城吗?我家也是这边的,我刚好期末结束回家了,有空一起吃饭吗?我们聊聊好吗?我是季嘉泽。
第14章 见鬼。 祁扬默了两秒,刚准备把手机摁灭,微信又弹出了新消息。 裴贤:祁扬,我们好好谈谈。 真见鬼。 一个接一个,不知是商量好了还是赶着趟儿,祁扬有种被散落在外的债主一起找上门的感觉,他一个都不想见,也不明白他们在决定和自己断了之后为什么又这样反复。 人和人的关系就应该是单薄而简单的,深交是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的东西,把秘密交给对方,等于把后背交给一个不知是否藏有尖刀的人。 再联系的意义是什么?祁扬想不到。 他看着手机锁屏界面,发了很久的呆,视线上移才发现今天是一号了。 看着躺在通讯录里一月一通的电话号码,祁扬没给自己犹豫的时间,就直接拨通过去。 接电话的照旧是固定的护工阿刘,时间很长了,祁扬对她的声音很熟悉,也熟稔地在阿刘说“你好”后,礼貌地接:“您好,我是祁扬,我妈最近还好吗?” 阿刘回头就看到躺在椅子上,戴着眼镜看书的程雪松,女人在大病一场后看上去上了些年纪,头发却依旧乌黑,每个月都要定期染,看见白发就要再疯一场。 她记得六年前程雪松刚入院时的模样,蛾眉皓齿,卷发红唇,保养得当,彼时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 也能一脸骄傲地在无人的时候对她发疯似地炫耀:“你知道我多大年纪了吗?你看我的脸,你看我,你一定猜不到的。” 阿刘是因为性格温和又有经验才被选来陪护,顺着说了句:“三十。” 程雪松高兴极了,笑得眼泪哗啦啦往下掉,砸落在盖在腿上的被面,她迫切地找来镜子,在看见镜子中的自己后,左右两下摸掉眼泪,让镜子中的自己看上去精神了一些。 她屏息凝视着自己的面容,又镇定下来:“我都四十岁了,四十二岁,你知道吗?我每次见到星星才会想起来,我都四十二岁了。我这么老了,你看我眼角,好多好多皱纹,我真的太丑了……所以他不喜欢我了,他总是喜欢年轻漂亮的女人,曾经我也年轻漂亮,我生完孩子都没有变化太多,现在为什么老成这样了。” 阿刘听到过程雪松的太多胡话,其中包括她提起祁扬时就挂在嘴边的一句“我每次见到星星,就会想起来自己已经老了”。 起初还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母子两人在电话里的沟通都很好,程雪松会贴心地问很多生活中的事,像普通的母亲那样,恨不得对孩子的一切事无巨细亲自过问。 但祁扬大学毕业那年来过一次,走到门口时就开始犹豫,阿刘还充满疑惑,怎么会有不期待见到母亲的儿子? 祁扬推开门后,程雪松的目光就定格在他身上似的,定定地看了很久,祁扬也看了她很久。 祁扬看她泛白的发根,看她虚弱的面色,看她眼中的迷茫,看她露出见到陌生人似的惊恐。 阿刘彼时刚要笑起来,开口说些什么彰显亲情的话,戴着刀鞘的水果刀就擦着自己的脸侧飞过去,直接打在了祁扬下巴上,刀鞘半道脱落,在祁扬下巴留了一道血印。 “滚开,都是假的——”程雪松崩溃地嚎哭起来。 那天之后祁扬就没有在和她见过面,但阿刘知道他依然时常会来,站在远处看一看,看够了就走。 阿刘每次接到祁扬电话的心情都很复杂,这次也不例外,她看了程雪松两眼,然后把手机拿过去递给她:“电话。” “谁的?”程雪松问,随后想起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星星的吗?” 阿刘点点头。 得到肯定回答后,程雪松一把抢过手机,嘴角绽开了微笑,即使祁扬看不见,也能听见语气中的笑意:“星星呀,终于想起妈妈来了。” 她把书打到一边,阿刘过去捡起来,放好书签,重新归位到床头。 “妈。”祁扬说,“最近身体好吗?” 程雪松笑着:“要叫妈妈,怎么每次都得我提醒你?不过小孩子不记事,妈妈也不跟你计较。我最近什么都好,阿刘把我照顾的可好了,你呢?最近辛苦吗?本来就很瘦,不要再累到了。” “不辛苦。”祁扬说,“我爸留给我的工作都很简单。” “哦,那就好。”程雪松听到“我爸”两个字,脸色稍微变了些,不过很快又重新换成笑脸:“跟妈妈说说,最近都在干什么,有没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跟我说。” 祁扬靠在后座,食指一点一点地敲着大腿,他想了想说:“我和一个朋友,最近因为一些事情吵了架,以后就不联系了。” 他甚少提起什么朋友,程雪松感到意外,“什么朋友?” “挺好的一个人。”祁扬说。 “他不喜欢你了吗?”程雪松眉头蹙起来,“他有别的朋友了吗?是他不愿意和你玩了,还是你不跟人家一起玩了呀?” 祁扬听着她的用词,想起了那天在裴贤家的场景,裴贤说“我俩出去玩会”,当时他觉得他俩像被一句话给说小了十几岁。 现在也是,在程雪松嘴里,他像是和小学的朋友相处不愉快了,在这里跟妈妈告状似的。 祁扬没有纠正她,只是说:“性格太像了,不适合在一起玩。” 他也说不上,自己跟程雪松说这些事的意义是什么。 明明程雪松给不了他任何可行的建议,只会把他当小朋友,跟他交代很多吃饱穿暖之类的事情。 “这样子啊。”程雪松陷入了思考,片刻后叹着气说:“性格太像了,不好。” 祁扬没说话。 程雪松突然说:“我和你爸爸,性格就太像了。” 祁扬想说,这不一样。 但却有不太说得出口,他明明清楚的知道,爸妈之间曾经有过的是爱情,裴贤对他的也是。 他沉默,程雪松就继续说:“我跟你爸爸就过不了日子,但他老婆可以,他们确实很合适的。但是也不一样哈。”她说着说着突然笑起来,“你爸爸是个人渣,你的朋友跟他比不了,这个世界上像他一样的人渣真的很少见了,他真的是。我一直觉得他应该去死的,我其实不想再活着了,但我想死在他后面,我想看着他先去死,等他死了之后,我说的话才能被人听见。他声音太大了,大家都听他的,我得等他死了。” “星星,爸爸死了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难过,要告诉我。” 说来说去又说到这事上。 祁扬知道这是程雪松一辈子的心结,这话他听了少说千儿八百遍,无论起初聊什么,最后都会聊到这里的。 他已经能熟练的从里面提取能回答的:“他和我爸肯定不一样,他是个……” 要怎么形容裴贤呢。 祁扬平稳地呼吸着,在此刻空白一片的大脑中试图检索出一个词可以描述裴贤。 “又蠢又固执的人。” 对面像是不在意他的话,安静了几秒后,就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控诉。 祁扬知道,程雪松其实从来不听他说话的。 一直到电话挂断之后,祁扬还是没能把裴贤从大脑里驱赶出去。 他隐隐感觉到裴贤是特殊的,在他有记忆的生命里,在有关爱情的这方面,好像比大家都要特殊。 在即将到酒店的时候,祁扬不知怎么想的,突然给裴贤回了消息。 -好。
第15章 答应下来是因为“他们需要聊聊”这个意愿突然强势地出现在祁扬心头,明明在过去几天他也并不经常想起裴贤来。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回到酒店之后,莫名在网上搜了很多乱七八糟东西。 最后得出结论,是裴贤想见他的意愿太强烈,他透过那条消息被这个意愿感染到了,仅此而已。 他前一秒刚想明白这个问题,后一秒裴贤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祁扬接起来之前莫名有些紧张,他又是没给自己缓冲的时间,就接了起来。 “……” 通话前十秒,两人都不说话,像是无声的对峙似的。 终于,还是裴贤先忍不住开口,“在忙吗?” “不忙。”祁扬答。 大概是听到他这边很安静,裴贤以为他在家里,酝酿了片刻,开口时声音中带着明显的示好意味,情绪闷得像在海里被迫开口说话那样,“还生气吗?” 祁扬觉得奇怪,立刻就回:“不生气。” 裴贤的关注点居然一直都在这?那岂不是把他当时说的那些都当成了气话。 “嗯。”裴贤应了声,心里有底了似的,“周末去找你好不好?见一面。” 祁扬这下想起自己为什么接电话前会心慌了,因为他原本并不打算把留在禹城的事情告诉裴贤,早就骗他自己买了早班机回潭州了。说谎带来的紧张感无论面对任何人都无处遁形。 “先不要吧。”祁扬觉得头疼,平日里很少有什么事情完全失去他掌控,即使他日常处理的事情也不算多,但偏偏裴贤永远都能让他觉得棘手,难应付。 “为什么?你不想见我?”裴贤立刻追问。 他声音听着有些急了,跟平时总平心静气的说话方式一点都不像。 “……没有。”祁扬说。 “那为什么不见?”裴贤问。 祁扬觉得烦了:“哪儿那么多为什么?” 裴贤刚刚下班到家不久,他不想让自己闲着,就换了衣服想把家里再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打扫到一半,发觉这个家里关于祁扬的痕迹太多了,做家务根本达不到转移注意力的目的,他的注意力始终在祁扬身上,这些天都是,而且无论怎么都移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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