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惊得张了张嘴巴,仿佛已经有话到了嘴边,迟迟没有吐出来。
半晌,她选择把那些话咽下去,没好气地说:“算了、算了,我去做早饭。”
郁弭心里有气,可看着她选择休战,倒是落得轻松。
望着她离开的背影,郁弭松了口气。他回到床边坐下,拿起手机想给曾砚昭发信息,转念想到后者十之八九没带手机,又决定把牢骚都吞进肚子里。
很快,郁弭发现对于现在的局面,曾砚昭早就有了前瞻性。父母这边,郁弭今后虽然也要照料着,但往后要一起生活的,毕竟还是他们彼此。就算他永远不能说服父母,二老不同样无法说服他们吗?
既然这世上不是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非要寻求解答,岂不是庸人自扰?没有答案,未尝不是答案的一种。所谓的“回头是岸”,也有这一层意思。
曾砚昭果然是外出经行,回到家里时,郁大富已经出门钓鱼去了。
陶春丽听说曾砚昭在早晨四点就出门,惊讶得不得了,偏偏错愕只出现在表情上,却没有为此多说什么。
郁弭猜想这多半和早晨他们的争执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早晨陶春丽从他的房间离开以后,她再见到曾砚昭,郁弭总感觉她在明面上、背地里观察曾砚昭。郁弭觉得这是无礼,偏偏曾砚昭对此不以为意,他也只好在一旁忍耐着。
早饭过后,郁弭叫了网约车,三人一同前往陶春丽平时常去的晖玄寺。
途中,陶春丽依然时不时地窥看曾砚昭。
郁弭见状,愈发觉得疲惫,可不久,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把自己给逗笑了。
“你笑什么?”坐在身边的陶春丽奇怪地问。
郁弭看向坐在副驾驶座的曾砚昭,后者也好奇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没什么。”郁弭答完,拿出手机给曾砚昭发了一条信息。
郁弭:你真的好像菩萨啊。
收到信息后的曾砚昭又回头看了看他。
不久,郁弭收到他的回复:为什么这么说?
郁弭:我妈一直在观察你,你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就像大殿里的菩萨吗?信众们又求又拜的,菩萨一句话都不说。
即便对郁弭称他为“菩萨”的事已经习以为常,读罢这条短信,曾砚昭依然无奈地笑了一笑。
这时,后排的陶春丽突然对司机说道:“师傅,您去过晖玄寺吧?我听说那里求姻缘,很灵的哦?”
郁弭正等着看曾砚昭要回给自己什么,没想到陶春丽竟又开始说些有的没的,顿时哑口无言。
“哦,是。”不明就里的司机热络地答道,“怎么,想给儿子求姻缘?”
陶春丽斜眼瞄向郁弭,说:“嗯,是,想求个好姻缘。希望能求到个上签。”
郁弭忍着脾气,假装没听见。他刚扭头看向窗外,忽然收到了曾砚昭的信息。
曾砚昭说:佛家不打诳语,你有好姻缘,会是上上签的。放心。
第81章 解铃-11
晖玄寺建于闹市之中,要开车去往山门外,需经过一条热热闹闹的手工艺品街道。街边游客如织,熙来攘往的喧嚣,教曾砚昭想起了轻易能见到寺院的鲤城。
网约车的司机把三人带到晖玄寺的山门前,将他们放下以后,很快就离开。
晖玄寺没有特意建一座山门,由两侧立着哼哈二将的殿宇代替。
郁弭从前曾经陪陶春丽来过晖玄寺,但有了陪曾砚昭他们修缮寺院的经历后,他再走进一间寺院,就连哼哈二将也要仔细端量。
高大的神像隐在殿宇当中,天光照不到它们的面孔,那瞪得圆溜溜的眼睛和狰狞的表情,仍是显出威仪。
只隔着这座小小的殿宇,步入寺中,山门外的喧闹仿佛立刻消失不见,只剩下寺中的清幽。
寺中的古榕树绿荫如盖,放生池旁有一家四口正在观鱼。
除了一些负责护香的志工以外,寺里只有零星的香客、游人,暂时没有见到僧人的身影。
“曾教授,这里比起你修的那间寺院,怎么样?”陶春丽问,“这里挺漂亮的吧?到了初一或十五,这里的香火可旺了,要烧炷香都不容易呢。”
曾砚昭的目光在殿宇之间流连,闻言答道:“这里很安静。”
这恐怕不是陶春丽预想中的答案,她的笑容微微僵了一僵,问:“曾教授,你如果不是从小在寺里长大,会信佛吗?”
郁弭知道曾砚昭不会介意别人谈论他是孤儿,可是陶春丽突然这么问,还是让郁弭吃了一惊。
曾砚昭却道:“信佛或是不信,都无关紧要。我很喜欢寺院,平时不管去到哪里,都会找当地的寺院逛一逛。”
陶春丽扑哧笑了,道:“当公园逛吗?”
“差不多吧。”曾砚昭含蓄地微笑,“我喜欢历史。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有很大一部分留在了寺院。非常多现存的古建筑都和寺院有关,大殿、佛塔、经幢、石窟……我是学古建筑的。中国建筑结构体系的发展,不少资料是通过寻访宗教建筑搜集到的。”
陶春丽大抵没有想到曾砚昭会回答得这么认真,听得神情怔忡,不由得问:“为什么你说的那些古建筑都留在寺院里呢?”
曾砚昭淡淡地笑了笑,说:“大概是佛祖保佑吧。”
她愣了一愣,露出些微不满,像是感觉曾砚昭在拿她取笑似的。
郁弭却听得十分认真,越想越觉得曾砚昭说的话有道理。但究竟是什么道理,他一时不能完全意会,又觉得陶春丽的不以为然,反而显出对佛祖的不敬。
他想了想,说:“妈,你要去请香的话,我先陪他四处逛一逛。”
“曾教授是居士,来了寺院,不拜一拜?”陶春丽明显不愿意和他们分开。
曾砚昭说:“菩萨知我心意,少拜一次,不会怪罪。”
“菩萨可从来不会怪罪任何人。”郁弭接话道。
曾砚昭诧异地看向他,忍俊不禁,点头同意道:“也是。”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却没有说动陶春丽。她说:“不如这样,我现在去求签。请师父解签以后,你听一听,然后再走。”这话是对郁弭说的。
郁弭本就想避开求签和解签,无奈陶春丽的执意就在于此。他见曾砚昭气定神闲的,并不着急,只好道:“好,我知道了。”
三人来到大雄宝殿外,陶春丽兀自进去拜佛、求签。
郁弭发现曾砚昭没进大殿,就跟着留在外面等。他起初觉得稀奇,可转念一想,曾砚昭从小在寺里生活,每天抬头就能看见佛像、菩萨像,如果每次见到都要三拜九叩,岂不是累死?曾砚昭果然不会说谎,少拜一次,菩萨不会怪罪,他当真是这么想的。
陶春丽在殿中求签,在大殿的角落里解签的,却不是僧人。
郁弭回想禄圆山那些寺院,好像也没有见到哪个僧人给人解签的。
向佛祖求的签,却不是找佛弟子解签,看着好生奇怪。郁弭忍不住腹诽这恐怕只是寺院的某种生财之道,扭头发现曾砚昭正望着远处出神,不禁走近轻声问:“砚昭,看什么?”
“那座石塔。”曾砚昭指向偏殿后方的一座塔,“它是仿木构式塔,底座有木构式的特征,但是上部又加了须弥座和‘十三天’……”
他说着说着,手垂了下来。郁弭看他若有所思,提议说:“我们走近去看一看?”
曾砚昭愉悦地回答:“好。”
“我去和我妈说一声。”郁弭说着,转身往殿里走。
不料,这时陶春丽已经坐在解签处,等着一个戴着眼镜、身着志工服的老人家给她解签。
郁弭还是选择走过去,叫道:“妈。”
“哦。”陶春丽仓促地看了他一眼,对那位老人欲言又止。
刚才她还说要一起听解签,怎么这会儿反而有所避讳?郁弭莫名其妙,索性问:“求的什么签?”
“呃。”陶春丽不答反问,“你要干什么?”
“我想陪砚昭去外边看看那座石塔。”郁弭更奇怪了,问,“签文说的什么?”
她闭紧嘴巴,过了两秒钟,对老人窘促地微微一笑。
老人拿着签文,一双浑浊的眼睛隔着眼镜片打量郁弭,看向陶春丽的眼神也带着疑惑。
曾砚昭走进殿内,正遇见三人僵持着,疑惑地问:“怎么了?”
“哦,没什么。”陶春丽的笑容显出吃力,“师父,您把这个签文给我吧。我不解了。”
“不解了?”老人惊奇,又道,“行吧。上上签,倒也没什么可解的。”
郁弭听罢心中一喜,看陶春丽的神情却像是对这支签不满意。他从老人的手中拿过签文,余光瞥见陶春丽要夺回去,立刻转身往外走。
曾砚昭见陶春丽又急又闷,跟到郁弭的身边,同他一起看签文。
心心复心心,结爱务在深。
坐结行亦结,结尽百年月。
“好像是某一首诗里的段落。”曾砚昭读罢回忆道。
郁弭笑问:“是两个人很相爱的意思吗?”
曾砚昭歪着脑袋想了想,笑着回答道:“看意思是。”
第82章 北青萝-1
因为曾砚昭提到签文上的内容出自一首诗,回家的路上,郁弭特意在网上搜索了那首诗的全文。他看了解析才知道,原来诗文里的含义并非仅指两人相爱那么简单,它更像是感情观的阐述和对相恋之人的劝导。
郁弭不由得好奇,陶春丽求签时,求的是什么内容。
不过,既然陶春丽连签文都不愿意解,郁弭心想再去追问她,应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无论如何,但看陶春丽当时的反应,郁弭猜测这支上上签不和陶春丽的意。
哪里有人求了上上签还不高兴呢?
陶春丽说要求签时,曾砚昭安慰过他,说会求到上上签。想到这里,郁弭不禁觉得曾砚昭是神乎其神了。他甚至懒得去设想,如果求到的不是上上签,曾砚昭要如何圆说,因为一切到了曾砚昭这里,都变得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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