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旭双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眸中带着说不出的意味,又问了一遍: “小言,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我们……”白明旭异常冰冷的态度搞得许赫言莫名心慌了起来,他紧张地拿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身旁的谢承云。 明旭这样问,估计是看到了他主动亲谢承云。 虽然他本来就打算最近找个时机告诉白明旭,但被亲眼目睹公开出柜又是另一回事。 他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心虚,还有点忐忑不安。 谢承云表情淡漠,眼角余光扫过白明旭,又不动声色收回视线。 他当然还记得白明旭。 与其说“记得”,倒不如说他对他印象很深刻。 之前许赫言重新回到寝室后,他特别留意过换入寝的寝室号。 最近许赫言去健身发生的事情,他也都知道。 虽然他曾对白明旭的态度产生过疑虑,但许赫言对白明旭一直持正常态度,仅将其视为关系很好的朋友,毫无友谊之上的想法,他便暂时放下心来。 不过今天看来,对方好像并不仅是寻常好友的“情谊”。 想到此,谢承云手掌悄悄的贴在许赫言的腰腹上,将其身体揽过来了点,显然是极其熟稔的态度。 白明旭手上的动作一顿,面庞上神情愈发冷冽,眼中泛起一抹暗芒。 许赫言迟疑片刻,还是选择如实回答:“明旭,我和他是情侣关系。” “刚才……对,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不好意思这段时间发生很多事情,一直没能告诉你。” 恰巧跟出来的苏景茗一下呆住了,紧张的屏住呼吸,灼灼目光落在白明旭侧脸上。 心中暗自感叹真不是时机,怎么偏偏让白明旭撞见了。 眼见白明旭脸色愈发阴沉,他忍不住伸出手牵住白明旭的手臂,轻喊几声“小白。” 白明旭没有搭理他,将手抽了出来。 他扯了扯唇角,勾起一抹艰涩的笑容,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继续问道: “小言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之前可不是gay啊?” 似是十分执着于问题的答案,白明旭忽地在许赫言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撑着脑袋看着他。 苏景茗见状,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也跟着坐下。 许赫言就算低着头喝了几口柠檬水,还是能感受到四周投来的灼热视线。 他清了清嗓子,“有一段时间了。我和他在一起的这件事……说起来也怪复杂的。” “我在假期的时候不是和你吐槽过,直播的时候经常遇到一个针对我的人吗?说他……人如其名,脑袋就像被人打歪了一样,总是发癫,尽干些招人嫌的事情。” 白明旭点头,“我记得。” 许赫言转头看了一眼谢承云,“其实……他就是那个‘头都给你打歪’。” 听到许赫言提到他,谢承云伸着脖子贴近。 像只黏人的大型犬一样趴在许赫言的肩上,用滚烫的脸颊蹭了蹭他的脖颈。 特地转换了一个声线,夹着嗓子,顺着方才说的话,继续往下说道: “那段时间都是我不好,是我误会了哥哥的意思,我以后不会再针对哥哥了。” “哥哥想怎么打我,怎么样花样赢我都可以。” “哥哥可以随便对我。” 声音轻软,语调拖长,带着刻意的撒娇,听起来甜甜蜜蜜的。 撇去靓仔的外形不谈,他本人现在就跟个甜弟一样。 “行了,正常说话。”许赫言脸上一热,推搡了他一下,“小时候,他曾经也去过x国,那时候他前额头发很长,我们三个人以前还在一起玩过。” 游戏针对”的那件事,说白了,就是个令人心烦的误会……” “谢承云他误以为这样做能展示自已的游戏技术,能让我更加关注他、在意他……甚至更喜欢他。” 许赫言顿了一顿,忽然意识到后面的事情都是关于女装网恋奔现,逃离寝室,约会协议之类的东西了。 实在是难以言表,只得掐去部分不便描述的过往,简化一下在一起的过程。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谢承云的“针对”政策对他而言,确实产生了一定的效果。 如果没有这个“误会”,他或许也不会想到要去“主动勾引”。 “总之……我对他,勉强算是日久生情?”许赫言面颊红了红,连脖颈也泛起了粉色。 勉强算是。 但是老实说,仔细复盘一下在一起之前的事情,许赫言也有些拿不准了。 或许在很早之前,他就已经被谢承云所吸引,也说不定…… 许赫言看了眼谢承云,又看了眼白明旭,面色极其认真道: “我之前确实不是gay。对男生也不感兴趣。但因为遇见了他,喜欢上了他,所以现在是gay了。” “明旭你……你知道后,会对我产生反感吗?” 解释完,白明旭仍是一声不吭的,许赫言有点摸不准他脑子里现在想些什么。 于是将声音放的很轻,又小心翼翼地说道:“其实、其实只是性取向发生了点变化,但我还是我,还是你认识的那个‘小言’!” “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白明旭唇动了动,他没有出声,只是盯着许赫言的眼睛看。 盯久了甚至还能看见许赫言眼睛里闪过的细微的紧张和局促。 好像,是在害怕。 好像是在害怕因为知道自已性取向为男性、谈了男朋友后,自已最好的朋友会避嫌、觉得恶心、与他疏远、断绝关系一样。 今天接受的信息量实在有点多。 “小言是gay”,“小言谈了男朋友”,“男朋友是之前吐槽过的人” “小言的男朋友甚至是他们三人童年玩伴,他们以前见过面”……? “哥哥”? 好陌生的词汇。 什么。 日久生情啊? 什么日久生情啊。 在你身边更久的,明明是我才对。 但……也仅仅只是这样,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白明旭脑袋忽地晃了一下,乌黑的碎发微微遮盖眉头,隐去面部轮廓。 连离你最近的位置也被夺去了。 不到一个学期内。 执意要求得到的解释,执意要求换来的直白的话语,让白明旭心脏狠狠一跳,眼前一片漆黑,仿佛天塌下来了一样。 思绪在瞬间被打乱,再一点一点拼凑回去,极力的保持着所剩无几的理智。 “” 白明旭恍惚片刻。 然后,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第107章 一成不变 “小白!” 苏景茗目光还停在白明旭脸上,略微紧张,看他从椅子上站起来,生怕他一个不小心就失了理智,做出些惊人的举动。 白明旭站起来后,在原地愣了一会。 虽然从未拥有过,却忽然有种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感觉。 他盯着许赫言,从眉盯到唇,视线落在潋滟、红肿的唇上,然后再从许赫言脸上轻轻移动到谢承云脸上,移动到两人垂下的、紧握在一起的手上。 呼吸不由得一停,心仿佛被狠狠从楼上摔下,碎成八瓣。 真的,和做梦一样。 他缓了一会儿,又在想,这竟然是真的。 沉默片刻后,他走至许赫言跟前,唇角轻扯,露出一抹温柔的笑容,“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小言。” “没事的,喜欢上男性还是女性,都是你的个人的选择。你能告诉我这些,已经很勇敢了。” 他凝了凝神,伸出手揉了揉许赫言的头,语气柔和: “你的性取向又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不会因为你喜欢同性、谈了对象而和你疏远。” “只要你幸福就足够了。” 他收回视线转过头去,看着一旁黏在许赫言身上的谢承云,抿了抿嘴,用半威胁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如果你让小言难过了,我不管在哪里,都会过来狠狠揍你一顿的。” “我说到做到。” “你们看起来很般配。”白明旭顿了一顿,努力让自已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和小言要好好在一起。” 谢承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我们会的。” 快要待不下去了。 现在必须要走了。 白明旭淡然笑了笑,冲几人招了招手,“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在这里做电灯泡也很没意思。” “我先走了。” 话音刚落,他便头也不回的起身离开。 苏景茗看着他远去的背影,脑子“嗡”了一下。 他忽地一个寒颤,满脑袋荒唐想法。 “既然小白走了,那我也先走了啊。下回再见!!” 说完,他也赶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与两人作别,朝白明旭离去方向跑去。 只是磨蹭了一小会,白明旭的人影就瞧不见了。 天知道他走得有多快,苏景茗感叹。 其实白明旭刚站起来的时候,他心里慌得要命,以为白明旭会突然失控,向许赫言表白,或者是直接与谢承云干架起来。 但是白明旭什么都没做,表现的很平常,甚至可以说面无波澜。他十分自然的接受了这一切,就像是“知心好友”一样。 然而,越是这么平静,苏景茗越是害怕。 他在白明旭可能待着的地方找了一圈,给白明旭发了一通消息。 没找见。消息也没回。 校园里没有,那估计是回寝室了。 苏景茗又折回来,往寝室方向跑。 果不其然,白明旭在里面,还给寝室内部上了锁,从外面用钥匙也打不开门。 寝室内,白明旭无力的倚靠在椅子上。 他眼帘闭阖,心口喘不上气,一滴泪珠就这样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眼泪渐渐越掉越多,止不住往下流,浑身酥麻,心脏抽痛不已,思绪却飞转,忍不住一遍遍回想方才所见。 ……只要你幸福就够了? 不,不是的。 我不想看见你对别人也这样笑。 我希望,站在你身边的、给你制造痕迹的、带给你幸福的人的是我。 在你身边,时间最久的人明明是我。 你怎么会喜欢男生?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 因为是那个人吗?难道是因为他更加特别吗? 白明旭眸光忽闪,双手捂着脸,指缝湿漉漉的一片。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答案他心知肚明——其实早该有这么一天。 他从未告白过,总是立于边界线之外,小心试探着,从未有过逾矩,不曾表露分毫喜欢。 渴望站在一成不变的、距离最近的位置,在内心里暗自期待着对方也和他一样,不会轻易改变。 归根结底,他没有尝试过“打破”,只是理所应当的满足于现在,享受着彼此之间相对特别的、“最好朋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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