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行用锦帛包着那根绣花针,将它取出来插进指甲盖上的小孔里。 在绣花针完全嵌入小孔的一瞬间,棺木内的头骨突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不停上下开合的牙齿发出“哒哒哒”的响声,两股腥臭的黑血从早已空洞的眼眶中涌出。只过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浓稠的黑血就灌满了整口棺材,溢流出来的那部分黑血,在地面上汇聚成一个骷髅头图案。 先前消失不见的红白烛,重新出现在青铜烛台上,幽绿色火焰腾起三尺之高,整个宅院再次切换场景。 中堂房梁上挂的绸布变成了红白相间,条案上的青铜烛台再次消失不见,换成了一支黑紫色的紫檀木唢呐,原本躺在棺材内的两个纸扎人,坐在了八仙桌两侧的太师椅上。 站在条案左侧的纸扎司礼拿起唢呐,吹凑完《百鸟朝凤》的第一段后,两个穿着蓝布衣服的青面女人,用两根细长结实的金黄色柘木棍,架着一对用秘术炼制过的“新人”,缓步走到八仙桌前。 两个青面女人从自己的袖口之中,取出一把锋利无比的长匕首,面无表情地割下两位“新人”的头颅,安放在两个纸扎人的脖颈之上。 纸扎司礼吹奏了半曲《百鬼夜行》后,拥有了头颅的纸扎人缓缓起身,跟随着青面女人一起走出中堂。那个消失已久的羊角辫女孩儿,突然提着一盏青灯出现在纸扎人的后面,与他们一起消失在一片浓雾之中。 浓雾中一直闪耀着若隐若现的青色灯光,似乎是在为他们指引方向。洛书牵起沈雁行的手,一起踏入弥漫着淡香的浓雾之中。 在踏入浓雾的那一刻,他们就直接进入到了一座囚牢之中。这座囚牢的占地面积很大,里面的陈设极其奢华,看起来更像是一套两百平的古风精装大平层。 整座囚牢设有两处牢门,分别位于囚牢的两端,在囚牢尽头的那处牢门上,绑着一个浑身是伤的紫衣男人,在他的身后有一道腾着雾气的大瀑布。显而易见,这座囚牢是建造在一处崖壁之间的。 沈洛二人站在紫衣男人跟前,查看他身上的伤口情况。 这座囚牢的主人,将紫衣男人的四肢绑在牢门上,掰断了他的十根手指,拔掉了他所有的脚趾甲,用两根长约十寸的峨眉刺,将他的双脚固定在地面上。他的身上全是又长又深的鞭伤,在这些早已发黑流脓的伤口上,能看到很多大小不一的辣椒壳子。 他一直低垂着头,不知已经昏迷了多久,散落下来的凌乱长发,把脸全部遮挡了起来,完全看不到他的样貌。 洛书伸手想去撩开紫衣男人的头发,却直接穿过了他的身体。 他们所看到的场景是旧事重现,这里面的一切都是无法触碰的幻影,要想看清紫衣男人的样貌,就只能等待这座囚牢的主人到来。 洛书转头看向身侧的沈雁行,说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秋洵,而这座囚牢的主人就是叶景。” 沈雁行捏着自己的下巴,啧啧感叹道:“叶景在秋洵大婚当日杀死他的新娘,后又将他囚禁起来折磨凌辱,他们之间得是有多深的情债啊。” “承情容易,情债难偿,若是断得干净,又何至于此。”洛书半垂着眸,面上突然多了几分伤感之意。下眼尾处的绯色也加深了几分。 叶景偏执狠辣的报复行为,以及沈雁行的那一番话语,令他回忆起了天罚幻境中那个偏执疯魔的人,那张鲜血淋漓的脸,那种挥之不去的恐惧与忧虑,再次在他的心里蔓延开来。 若是幻境变成了现世,他该要如何去应对,才能够改写剧情走向?他不害怕沈雁行伤害他,他害怕沈雁行在他面前自戕。 天道赋予他的恐惧,终成了他抹杀不掉的心魔。 沈雁行牵起洛书的手,将洛书轻轻拥入怀中,双唇贴在洛书耳边,低声承诺道:“哥哥你且放心,我们之间的深厚感情,就似那双丝网一般,中有千千万万个死结,将我们牢牢绑在一起,永远都分离不开。这种荒唐烂俗的桥段,决计不会在我们身上上演。” “我相信,那一天永远都不会到来。”洛书轻柔地摩挲着沈雁行的脸颊,复杂凌乱的心绪一点点地平静了下来。 他的雁行从来都是个恣意潇洒的人,又怎会变得那般偏执疯魔,终究是他忧心过头了。就算是幻境真的变成了现实,或是毁天灭地的末日再次降临,他都会竭尽自己所能,护他的雁行周全。 与此同时,一个身穿鎏金黑袍的男人,端着一大盆满满当当的辣椒水,缓步走到紫袍男人的身前。 “我不在的这些时日里,阿洵竟睡得这般香甜,可真是太屈我的心了。”黑袍男人低低地笑了几声,将整盆辣椒水尽数泼到紫袍男人身上。 那盆辣椒油被黑袍男人加热到滚烫,紫袍男人的皮肤被热油烫得滋啦作响,空气中甚至还弥漫着诡异的肉香。尽管被施以如此狠辣的酷刑,紫袍男人依然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 黑袍男人因没能得到想要的回应而被激怒,冷着脸将木盆重重砸在地上,结实稳固的木盆当即裂成了一堆木柴。 黑袍男人拨开如枯草般的发丝,用力掐住紫袍男人的下颚,语气凛冽地说道:“洵郎你可真是绝情啊,竟想通过自绝的方式来离开我,我如此钟情于你,又岂会轻易给你这个机会。” 沈雁行和洛书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们。打破幻境的关键线索,很可能会出现在他们身上,自然是需要静心仔细观察。 紫袍男人紧阖着双目,面色青白得完全没了活人气儿,右侧脸颊上还有一大片很明显的腐烂迹象。 黑袍男人近乎温柔地摩挲着紫袍男人的右脸,腐朽的面部组织被他剐蹭掉了些许,破损严重的地方开始缓缓渗出暗红色的血液。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黑色药丸含入口中,捏着紫袍男人的下巴,双目深情地端详了片刻,吻上紫袍男人毫无血色的双唇。 在他们紧密张贴的双唇之间,能隐约看到一点淡紫色的流光。 随着缝隙间的流光变得愈发璀璨夺目,紫袍男人的面部逐渐有了血色,腐朽的右脸很快变回了完好的皮肤,周身上下早已化脓的伤口也开始慢慢愈合。 大抵耗费了半盏茶的时间,紫袍男人被强行从鬼门关拽了回来。他睁开眼睛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咬了黑袍男人一口,咬得黑袍男人的下唇鲜血淋漓。 他的抗拒行为没有激怒黑袍男人,反而令黑袍男人的兴致变得愈发高涨,黑袍男人一把撕烂了他的衣服,光洁的胸膛一览无余。
第74章 “小……叶景,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你实非叶景,我亦实非秋洵,我们之间一开始就是个错误。”秋洵苦笑着说道,看向叶景的双眸如死水般沉寂。 叶景轻抚着秋洵胸口前的皮肤,眼神中多了几分讽刺之意,在他的指尖掠过秋洵心口前的小山丘时,秋洵的身体轻轻地颤抖了两下。 “我的好阿洵,你分明就对我还有感觉,又何苦以死来划清我们之间的界限。” 叶景解开束缚秋洵的绑带,拔出钉入他双脚的两根峨眉刺,抱起他缓步走向近处的卧榻。 浩瀚之境吞噬掉了渺小的山丘,湿热的季风席卷常覆寒冰的山峰,柔韧的绯色巨龙在此间尽情撒欢儿,刚从云梦泽探出头的神兽青龙,被五指山镇压其中。 与此同时,幽深的山谷里闯入了一位不速之客,山谷上空开始响起黄鹂悦耳的歌声。 见了这番独属于大自然的绮丽景象,先前被某人强压在心头的旖旎念想,轻而易举地破开了并不怎么牢固的屏障,冲入本就不太平静的识海,扰乱了他的思绪。 沈雁行双手环住洛书,与洛书的腰身紧密张贴,并将脸埋在洛书的颈窝处,用低磁微哑的嗓音撒着娇:“哥哥,它已经想了你好些时日了,我们什么时候才可以再玩一次探索游戏?” 湿热的气息喷薄在洛书的脖颈间,危险的热源炙烤着他腰腹间的皮肤,它们就好似两根细软柔韧的羽毛,在不停地撩拨着他的心弦,令他的心底也滋生出了一丝旖旎的念想。 洛书轻抚着沈雁行的后背,正欲开口回应沈雁行的请求,卧榻上就突生了变故,叶景的心口处被刺入了一把精巧的匕首,艳红的鲜血顺着叶景的胸膛滑落,汇聚在他与秋洵之间的连结处。 “自从阿洵移情那位娇俏的小娘子后,就变得不喜同我这旧情郎共赴云雨了,这可怎生是好?”叶景笑着拔出插在自己胸前的匕首,舔舐刀身上沾染的鲜血,弯起的双眸之中,闪烁着嗜血的锋芒,“她早已化作齑粉魂归天地,就算你想同她共赴云雨也没机会了。” “当年我挥剑向你只是为了大义,从来都与棠溪无关,你为何要向她下如此毒手?”秋洵的双眉紧锁,两行清泪自他的眼尾滑落。 叶景自嘲似地轻笑了一声,俯下身掐住秋洵的下颚,贴在他的耳边冷声质问道:“若是真与练棠溪一点干系都没有,你又怎会在我假死脱身之后,迅速投入她的怀抱?” “我……唔……”秋洵才刚开口解释,就被叶景堵住了双唇,剩下的话语全都淹没在了阵阵喘息声中。 叶景不愿再听秋洵做出任何无谓的辩解,在亲吻的过程中,对秋洵施下了噤声的咒术。 这个带有报复意味儿的吻,粗暴且狂野,两人的双唇都被对方啃咬得鲜血淋漓,叶景的双唇上布满了牙印,秋洵的下唇直接缺失了一小块肉。 叶景舔了舔自己鲜血淋漓的双唇,冷笑着说道:“洵郎啊洵郎,我这般心悦于你,你却为了练棠溪对我刀剑相向,一片真心被你肆意践踏,我又该如何去相信你那些苍白无力的说辞?” 叶景双手紧握着秋洵的肩头,加大了惩处的力度,他胸前的伤口因此而鲜血喷涌,腥黏的血液顺着他们的身体滑落,汇聚在纯白的羊毛床褥上。 床褥上被两人鲜血所染红的地方,缓缓开出了一朵朵大气艳丽的天竺牡丹。它们汲取着源源不断的血液,开始肆意疯长,花径长得如转日莲一般高,花被变得如食人花一般大。 这些天竺牡丹完全变了形态之后,血液所提供的那点儿养分,就无法满足它们的生长需求了,于是,它们开始蚕食叶景和秋洵的身体。 在两人被天竺牡丹蚕食殆尽的那一刹那,整个幻境开始分离崩析,扭曲变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随即破碎成一片片五彩斑斓的光影,最后变成一个唯余黑暗的虚无之境。 幻境彻底破除之后,分头行动的四人,同时返回到密道大门前。 原本高大厚重的铜门,变成了一扇窄小简朴的木门,门环上挂着一把满是铁锈的小锁,这把小锁仅从外形与锈迹上来看,完完全全就是古宅中堂大门上的那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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