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宴握住文件袋的手有些不易察觉的轻颤,但是这点轻颤并没有打扰钟宴打开这份文件。
看到其中一张纸上的内容的时候,钟宴下意识地推开了那张纸,仿佛那张纸上写满的是他不想回忆的东西。
但是没过一会儿钟宴又重新把那张纸拿回来,继续看上面的内容,纸上的内容从来都没有从他世界里消失过。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二叔都走半天了。”
谢深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钟宴,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又没有说出口。
钟宴:“我超过一个半小时了?”
谢深没有说出口的话被钟宴说出口了,谢深忙不迭地点头,“所以是不是要给我补上一个亲亲?”
“换你来亲我。”
钟宴开口了,谢深也不迟疑,上前拥住钟宴,吻上他的嘴唇,虽然这个吻是他主动的,但是节奏却是钟宴控制的。
钟宴反复咬着他的嘴唇,不断地碾磨,不断地深入,仿佛想要通过这件事情忘记什么一般。
钟宴现在是在发泄。
谢深现在已经很能从钟宴和他亲密的方式体会到钟宴的心情了。钟宴没有说出的事情,隐匿在心里的情绪,都通过亲吻和做/爱展示在他面前了。
这样发泄一般的接吻过后,谢深额头抵着钟宴的额头,两人的呼吸交缠,几乎不分彼此,谢深轻喘着问道:“心情好些没有?”
钟宴:“没有心情不好。”
谢深有些无奈,钟宴还是不会在他面前敞露心扉。
谢深伸手摸了摸钟宴的头,哄小孩一般地哄道:“好好好,没有心情不好。钟宴小朋友什么都可以自己解决,怎么会心情不好呢。”
晚上睡觉之前钟宴又把文件夹中的资料拿出来再看了一遍。
“宴宝宝,快来睡觉了。”
听见谢深在叫他,钟宴才把资料又全部放回文件里。
——
半夜钟宴忽然惊醒,他又梦见那个故事了。
谢深也跟着钟宴一起醒了过来,连忙就把钟宴往自己怀里带了带,把人完全抱在怀里。
谢深:“怎么了?怎么忽然睡醒了?是不是梦见什么了?”
谢深这耐心的询问让钟宴积压了一整天的情绪没有办法再遮掩,钟宴看着面前已经全然清醒的男人,他忍不住想他要是把一切都告诉了谢深,谢深会有什么反应。
钟宴伸出手描摹着谢深的五官,轻声说道:“谢深我有点儿睡不着。”
谢深尽量哄着钟宴问道:“怎么睡不着了?能不能跟我说说?”
顾逍告诉过谢深要是钟宴可以把积压在心里的事情讲出来会好很多,讲出来才是和自己和解的第一步。
但是唯一的就是不要强迫钟宴,最好是钟宴自己愿意说。
钟宴再次沉默了,真的要给谢深说吗?
可是谢深明明应该也知道不少了,只是谢深没有相信过。
今天最让他情绪舒缓的其实是在姜意告诉谢深他并不是什么好人,还有他那些过去之后,谢深还是坚定的选择站在他这边,仍然会选择在他难受的时候拥抱他,和他接吻。
谢深知道完整的真像以后,谢深真的还会不怕吗?
不过钟宴很快就否定了谢深会害怕这一点,谢深一直都是坚定地站在他这边的。
“好了,不想说就不说了,我给你讲故事,哄你睡觉好不好?”
从钟宴的沉默,谢深知道钟宴大概是还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
钟宴却忽然开口,“你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谢深根本没有想到钟宴会忽然这样说,也知道钟宴讲的这个故事大概就是和自己相关的。
谢深:“好,我听你讲。”
钟宴自从决定了自己要讲出这个故事,眼神就是一种将自己抽离的平静,仿佛平静的湖水没有丝毫波澜。
谢深看着钟宴的眸光却是忍不住的心疼。
讲一个故事,大概是想让自己站在客观的角度上去看所有的事情,不想让自己深陷情绪的漩涡吧。
故事终究只是故事,就算有再多的共情,但是时间漫长,看故事时的挣扎心疼身临其境也会逐渐被削减。
钟宴或许也希望自己不是故事里面的人吧。
“一个刚失去母亲的小男孩,某一天早上起来看见了自己床头柜放了一张纸,纸上写了一个故事。纸上的故事也是关于一个小男孩的故事。”
“那个纸上的故事里男孩在小的时候做错了事情,所以他的未来就是为了赎罪,就是要受到惩罚。”
谢深主动问道:“所以这个男孩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钟宴笑了笑,他其实也不知道小男孩做错了什么事情,他小的时候想不清楚,长大了以后也没有找到这个原因。
“这样的问题我小的时候也思考过很多遍,但是我没有思考出结果。”
钟宴纤长的手指碰了碰谢深的眉骨,“但是就算没有思考出结果,故事也还是会继续进行。”
仿佛缺少的哪一环并不重要,只要后面的结果是所有事情都发生了,就可以证明他生而有罪一般。
“故事就仿佛预言一般,小男孩生活逐渐复刻了故事里的场景。他爱的人,以及爱他的人都会离开。”
“刚读完故事的那天早上,小男孩就看见了他最喜欢的小猫死在猫砂盆里,猫砂盆里奶白色的猫砂上面沾满了鲜血。这只小猫时他的二叔送给他的,他很喜欢二叔,也很喜欢小猫。看见满猫砂盆的血迹还有沾着血的猫毛的时候,小男孩几乎控制不住的尖叫。在他年幼的认知中,故事里的事情成真了,他就是故事里的小男孩。”
“他就是犯了错,所以自己的母亲才会离开他,自己的二叔才会在车祸中断了双脚,所以他喜欢的小猫才会死的。”
“以后小男孩不敢再接近任何小动物,也不敢对着别人表达喜欢。就算是他的父亲和哥哥把写着故事的纸撕碎,不断地告诉他这不是他的错,但是他还是只想把自己圈起来,不去和别人交往,也不表现出对任何事物任何人的喜欢。”
眼前的人还在兀自以讲故事为名讲着自己的故事。
钟宴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钟宴,但是当年的茫然无措的小男孩却逐渐和眼前这个语气冷淡的男人重合。
谢深的心脏仿佛在被钝刀切割一般,心疼得不是话。要是没有那些渣滓的话,他的宴宝宝明明就应该无忧无虑的长大的。
这些天他也调查出来不少东西,比如说钟宴是扫把星的谣言就是某些姓钟的人故意传出来的。
“只要是他爱的人没有一个是会幸免于难的。后来他的父亲哥哥都接连出了意外。”钟宴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谢深轻声开口,“宝贝,不是这样的,你看我爱你,你也爱我,但是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不是好好的吗?根本就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
钟宴抬眸撞进了谢深满眼的坚定中,谢深眼睛里的坚定在告诉他,他没有做错什么。
这一切都是以惩罚为名的犯罪,他没有错。
随着他的成长,钟宴其实也不再相信这个故事。
他知道一切都是蓄意的谋杀,那些人更是希望他从小就因为那个故事发疯发癫地去质疑自己。
通过这些印证,他们想摧毁他的家人,也想摧毁他,让他直接丧失对钟氏掌权者的核心竞争力。
他知道是这样的,但是钟宴也知道自己心里一直也还有一个疑影。
“或许也有一种另外的理解,就是小男孩本身就是个扫把星,他会让爱他自己的人倒霉。”
谢深伸手捂住了钟宴的嘴,“不准乱说,谁说你是个扫把星的?这些事情的发生和你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
“宴宝宝,你有没有听过一种说法,就是小孩子在受到超出自己可以理解可以承受的心理创伤的时候,会向内的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来让自己受到伤害这件事可以被自己理解。”
“对于那时候的你来说,世界忽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你只是在寻找一个理由去理解这样天翻地覆的改变是怎么发生的。当时这些流言蜚语就这样出现了,所以你才会去相信。”
“宝贝,错不是在你。你不能因为别人的错误或者是天然的灾祸就认定了是自己出现了问题。”
“你这么聪明,你肯定是知道这些事情不是你的错的。宝贝,不是你做错了什么,也不是本身就是扫把星。这些不是你的错。”
钟宴怔怔地看着谢深,看着一遍一遍给自己说错不在他的谢深,钟宴心里的那些疑虑仿佛见到光的阴影,在逐渐散开。
钟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看着钟宴忽然勾起的嘴角,谢深没有放松反而更加着急了,“宝贝,不要这样吓我,要是想哭你就哭,不用故意这样笑的。”
钟宴:“我没有故意笑,谢深,这个笑是发自内心的。谢谢你,可以告诉我问题不在我。谢谢你,在姜意说了那么多以后,还是愿意站在我这边。”
谢深闻言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傻就好。”
“你就那么怕我傻?怕我傻了以后就要照顾一个傻子老婆了?”钟宴故意挑眉问道。
谢深哪里预料到钟宴会忽然发难,并且这个剧情也跳得太快了吧?刚才还是温情安慰老婆情节,下一秒老婆就缓过神来诘问自己了。
谢深:“宴宝宝,你就看我好欺负,你就欺负我吧。你明明知道就算你傻了我也是愿意照顾你一辈子的。并且傻了我不是就赚了?”
钟宴眼皮跳了跳:“所以,你觉得你赚什么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谢深还会觉得这种事情是他赚了,他不太理解谢深的脑回路,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谢深觉得会说出一些让他目瞪口呆的话。
谢深有些心虚,解释的声音有些越来越小,“傻了我就可以哄着我的傻子老婆做/爱了,边哭边做的那种。说实话,你和我做/爱的时候好像都不怎么哭诶。宴宝宝,什么时候可以哭给我听听?”
钟宴:“……”
果然。
在钟宴的死亡凝视之下,谢深摸了摸鼻间,赶紧找补道:“不哭就不哭,不哭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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