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还是住到了一起。 岑帆坐在靠门的那张床上,把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 他其实没带多少东西。 除了内裤就是睡衣,简单的一些日常洗漱用品。 但是现在,岑帆没想洗澡了,晚上就准备穿着现在的衣服睡觉。 “是下去吃还是让酒店把吃的送上来?”刑向寒在旁边开口。 岑帆此刻是背对着他的。 即便两人今天快在一起一整天,晚上还要在同一个房间睡觉,岑帆都还是没法就这样完全面对他。 刑向寒看出他的心思,薄唇微抿,对着他说,“就下去吃吧,这个房间太小了,味道不容易散。” “你先下去,我手里还有点事,忙一会再过来。”他说着已经拿出电脑。 岑帆本来也是这个打算,听他这么说更是松出口气,立刻道:“好。” 说完从包里把自己手机充电宝都拿出来,往房间外边走。 这家酒店的餐厅比房间靠谱。 岑帆一天下来除了早餐的稀饭,就只吃了碗炒米粉,又是上山又是满处找住的地方,早就饿了。 坐在餐厅里吃了不少。 吃完以后没立刻回房间,先是在外边街上逛了几家店消食。 回来以后坐在楼下靠窗的位置上,连着充电宝看手机。 工作群里有人发消息,说是尺寸量好了,正式开工之前王总那儿要请大伙一块儿过去吃个饭。 这种开工仪式,算是做木雕壁饰前的老传统了。 岑帆在里边回复了个“好。” 退出去以后,在手机里随便找了部将近三小时的电影。 在底下看。 看到晚上快十一点,估摸着人快睡下了才往楼上去。 正在上楼。 一对男女互相搂抱着从楼上下来,男人手臂横在女人胸口,覆在耳边说句什么,又在她吊带衫外的裸露锁骨那儿亲一口。 很快女人也跟着笑出声。 两人丝毫不顾及周围的眼光,大大方方地出去了。 除了刚才突然撞见。 岑帆再没往他们那看一下,低头回了房间。 屋里灯是开着的。 床上没人,旁边的浴室里传来洗澡的声音。 他们酒店不是磨砂玻璃,卫生间都是封死的,但门锁不上,从里面露出一条浅浅的缝。 水声和人声都非常清楚。 蒸腾的雾气混着人的体温,从缝隙里溢出来。 “回来了?” 岑帆刚坐下,里面的人就问了句。 他先“恩”一声,怕对方听不到又朝着那边,“回来了。” 很快浴室里就只剩下水声。 这样房间的布局有些像他们原来家里的房间。 岑帆的床连着卫生间,里面的所有动静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他先只坐在床边上,后来直接上床,把被子掀起来盖住整个身体。 刑向寒洗完澡出来以后。 就见床上的人裹得跟个粽子一样,只露出两只眼睛对着手机,不禁提醒,“洗完澡再睡能舒服些。” “不用了。”岑帆埋在被子里开口。 刑向寒先是站在他床边,一边看被子里的人一边擦头。 后来又坐回自己那张床上,把放在枕上的电脑拿过来。 耳边又都是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岑帆听着这个声音有些恍惚,但总共也没持续多久,不到五分钟刑向寒就对着手机:“明天上午九点前发给我。” 阖上电脑。 把旁边那盏小灯也关了。 两人今天四处奔波了一整天。 尤其昨晚,一个在病房外半睡半醒了一晚上,另一个虽然睡得多,但刚才吃了药,此刻不可能不困。 黑夜可以激起人的睡意,却也可以把人的感官无限放大,即便是再轻浅的呼吸声都能放得很明显。 岑帆先是捂着被子,又把身上的被子扯下来一点。 侧躺到床边。 后来觉得有点热,只捏着背角盖住自己腹部,把脚伸出去,身体换了个方向。 再转回去时,不远处床上的人忽然开了口: “睡不着?”
第73章 岑帆先是想装作没听见。 闭着眼睛睡了会,但发现没什么用。 身体朝着卫生间的墙,可心里有块地方从下山以后就一直这样干顶着。 在他看来,这段时间该说的,不该说的,他全部都已经说尽了。 但没有用。 现在绞尽脑汁后只剩下一个问题,“你家里人喜欢木雕么?” “什么?”能感觉隔壁床上的人朝他转过什么。 岑帆放在被头的手微微收紧,“你可以让家里长辈选一个自己喜欢的摆件,我用黄柏木帮他们雕出来。” “这种木雕,放在家里一是可以观赏,二是黄柏木能驱赶蚊虫,像你家里不是还有个小朋友么,这种对她也比较好。” 岑帆还记得那个叫做甜甜的小女孩,曾经在高铁站上给了他一点点精神支柱。 和他刚上高中的时候,刑向寒对他的影响一样。 那时候岑帆觉得他是自己人生中划开的柴火,无论是生命还是生活,只要想起对方,自己都能被迅速点燃。 从光源到光亮,再到熊熊烈火 可燃烧到现在,两个人除了一地的灰烬真的什么都没剩下。 刑向寒其实在床上一直没躺下。 先是半坐着,后来又直起身体看他:“你都还没答应我,就已经开始给我的家里人准备礼物了?” 岑帆被他这句话一激,心里像被根尖针扎了瞬,手里的被子往下用力扯住。 整张脸全露出来。 语气里除了一整天倦怠更多的是无奈,连着所有复杂的情绪全在这时候给一块激出:“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因为除了木雕,我不知道我自己还能给你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们都分开了,怎么还会发生这么多事,可我之前可以一个人的,为什么到了现在好像又变得什么都得靠着你不可。” “我会在想,自己是不是又变回了以前那个,离了你就不行的废物,可我明明以前也不是这样的......” 岑帆后面这句话完全是闷在被子里。 他没有哭。 但就是情绪一直顶在上面,急得直喘气,开口的时候身体裹着被子微微发抖。 半晌。 床榻边上坐过来一个人,大手放在他的被子上。 从上到下地拂了两下。 再度开口的时候嗓音也有点哑,不似之前那样调侃,状态明显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不是你没了我不行,而是我离了你不行。” “是我缠着你,非上赶着要跟着你,所以才有了这些能待在你身边的机会。” 夜里两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 却因为隔得近,像是烙铁直接烙在彼此身上。 岑帆翻身过来。 在黑夜中看了对方一眼。 刑向寒半低着头,两臂撑在他身体的两端,专注地双眸把他牢牢锁在里边,难过的表情后边隐匿着自己欲图侵略的念头。 经过雕琢的五官在黑暗中禁欲又立体。 每次对方做出这样的表情就是想要吻他。 他偏过头去,忽然道:“你知道,我妈当年为什么会跳楼么。” 他们认识的十年里。 岑帆从来没跟对方说过自己家里的事。 岑帆的父亲和林成茵算半个发小,当年高考没考上,去开大货车,运货送货挣了些钱。 那时候刚巧赶上林建国转业,家里开支一下没跟上,林成茵读大学的钱就是人家挣出来的。 所以毕业之后她非要跟人结婚,林家两口子虽然心有顾虑,但都没拦着。 “这些我都是从日记里看到的,我妈她从来没跟我说过。”岑帆说这句话的时候往旁边看了眼。 刑向寒从旁边给他把日记本拿过来,给人放怀里抱着,自己从上面半搂着他,轻问:“后来呢。” “他们......结婚以后头两年应该还行,可有次出货突然被别人举报,说是车里有违禁物品。” 岑帆没回头看他,“听我姥爷说应该是被谁坑了。” 自那以后,岑父便天天就在家里抽烟喝酒打麻将。 后来岑帆出生了,他觉得家里有个小孩太麻烦,干脆很多年不回家。 再回家就是掐住林成茵的脖子,把人锁进屋子里,家里的所有的现钱,两张银行卡全部都被抢走。 “我妈说,那天她以为自己会死。”岑帆说。 覆在他身上的那只大手用了点力气,“你当时也在那么?” “我那天刚好中考。” 岑帆在被子里深吸口气,“姥姥那段时间肺结核,姥爷每天都在医院陪着,当时就我妈一个人在家。” “那笔钱是我妈当时存了给姥姥治病用的。” 也就是那天以后,林成茵为了给家里人治病到处借钱,连旷了几天工,到最后工作也丢了,姥姥也没了。 “你别看我姥爷现在挺乐观的,那时候他每天都不吃饭,也不睡觉,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理。” “周围邻居天天来我们家砸门,就担心我们一家人想不开。” 刑向寒覆在他被子上的手微缩,后来直接躺下来,从后面抱住他,低声道:“别说了。” 岑帆像是没有听见:“我妈去世的那天,我本来是要跟她一起去的。” 感受到横在自己身体上的手迅速收紧。 岑帆仰起头,重重地叹息一声:“刑向寒,我觉得我其实跟我妈挺像的,她是恨我爸,可她宁愿自己死,都不敢去找我爸,也不愿意报警。” “而我也是,我是恨你的,可即便你都那样对待我了,我那天见到你躺在病房门口,还是会难受。” “你和她不一样。”他这句刚落下就被人急促地打断。 刑向寒这次没再隔着被子,微颤的手伸到他的腰上,把他用力摁进自己胸膛,笃定道:“我也和你的父亲不一样。” 他语气越到后面越急,“真的不一样,你别乱想。” 岑帆:“可到了现在,哪怕你只是出现在我面前,都会让我觉得,你将来也会用那样的方式来对待我。” 一把巨大的利刃从天而降,把这段关系狠狠割开。 “不会的。” 刑向寒明明是抱着他,却觉得一瞬间自己怀里像是空了,他只抱着一团毫无实物的空气,分明被填满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想起上午在山顶看到的那一幕,恐惧和无措再度把刑向寒紧紧裹住,久久缓不过来。 只能低低冲他:“我爱你。” 从后面把他全部都揽进自己怀中,头埋在人后颈上,嘴唇不停地落在上面,每落一下都要开一次口: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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