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外祖父因脑梗救治不及时瘫软在床上。 没过多久,舅舅把自己的家输没了,便打着照顾亲爹的旗号搬了回来。 一个不大的房子住满了。 顾楚只分到一个杂货间。 从那之后,他们的家充满了争吵、打骂、哭泣…… 如果有出气筒,没人会打骂自己的孩子,所以受委屈的永远是顾楚。 舅舅每个月脾气最好的时候就是外祖父发养老金的时候,只不过那点钱都不够他在牌桌上输一天。 当然,舅舅手头也有好的时候,这是家里就和平的时候。 外祖父常常拉着他的手,让他好好学习,然后离开这个家,远远地离开。 那段日子很辛苦,他吃不饱饭,拼命干活,还要照顾外祖父给他擦洗身体。 那时顾楚很害怕,怕自己没学上,他这个年龄不上学打工都没人要,恐怕都没办法养活自己。 好在他学习足够好,义务教育期间他也不需要有太多花销。 小学毕业那年,舅舅赌输了,喝得醉醺醺地,他打断了顾楚的腿。 因为救治不及时留下了很严重的后遗症。 十二岁那年,他看到了一只被撞得浑身是血流浪狗。 那天雨下得很大,流浪狗躺在路边,他站在那里看着,许久撑着伞走到了流浪狗身边。 他把流浪狗带到了一处干净且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他没钱带它去宠物医院,只能自己凭感觉给他绑了断掉的腿。 当时他以为流浪狗活不下去了。 第二天他再去看时,流浪狗还在活着。 只是后来那条狗也断了一条腿。 然而生命可畏。 以顾楚的条件没办法把一条流浪狗当做宠物来,只能是见到了就尽量给点吃食。 后来他们住的地方遭了贼,他就把流浪狗带回了家。 至少可以看门。 当然,流浪狗的待遇比他还要差劲。 他是一个人,流浪狗只是一条狗。 顾楚觉得自己和那条流浪狗很像,总觉得流浪狗能好好活着,他也能好好活着。 舅舅不只一次提过上完初中就不要上学了。 外祖父不愿意,用说不清的声音说让娃继续上学。 顾楚也不愿意,他都做好了计划,上了高中就负担自己的学费。那时他年纪又大了一点,寒暑假谎报下年龄可以去打零工。 还可以给人补课,总之,他自己会努力挣钱养活自己。 舅舅没有说什么,他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 然而在他中考时,他打印好的学生证找不到了。 当时顾楚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自己要完蛋。 舅舅说没看到学生证,说他应该是自己不小心搞丢了,舅妈看都没看他一眼,章瑾找同学玩去了。 人人都说没见过。 顾楚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是找不到干脆死了算了。 然而他养的那条流浪狗跑了出来,它嘴里叼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准考证,一爪子上去抓花了舅舅的脸。 那天顾楚拿着准考证跑出了家,他身边跟着那条流浪狗。 他记得自己迎着风,又哭又笑。 考试期间顾楚借助在老师家,那时他想,他不会呆在那个泥潭里,他会从泥潭里走出来,迎接属于自己的光明灿烂的未来。 中考结束后,他回去了。 因为有外祖父在,他没办法一走了之。 当晚,他们家饭桌上多了一盆肉。 舅舅坐在那里看着他,让他吃。 顾楚很恐慌,舅舅把他打倒在地上,他反抗,但最终没能反抗过舅舅他们。 舅舅把肉塞进了他嘴里,强迫他咽下去。 “你不是喜欢那条狗吗?你把它吃到了肚子里就永远不会忘记它了。” 那时,没能力反抗的顾楚心头第一次升起同归于尽的念头。 那天之后,他大病一场,人都快烧糊涂了,最后还是自己强忍着不适偷偷给老师打了个电话,老师把他送到了医院。 ** 顾楚停下时,江盏看着他,心中又空又麻。 他轻声道:“那你怎么知道它是我?”顾楚的情绪已经彻底平静,这个时候问出来正好,总不能让他心里一直留下阴影。 “就是知道啊。”顾楚道:“也是你告诉我智能领域这块很有前途,不过我能听到你说话的时间不多。”说到这里,他皱起了眉头。 当年他大病一场后,很多事都给忘了。 江盏揉了揉他的眉心,换了一种问法:“那海市你怎么知道是我?” 顾楚一顿,他其实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记得江盏的样子,他记忆中江盏明明是条狗,但好像是那条狗化作人型来给他告别,就是江盏的样子。 这话说出来挺搞笑吧,顾楚心里有些忐忑。 不过随即他又放松起来,江盏应该不会笑他,毕竟他都和江盏说过那条狗就是他的这种荒唐事。 于是顾楚认真回道:“我记得你说过这世界很操蛋,早晚有天你受不了就抛弃一切去海市,去当他们都看不起的明星。他们不要你,你也不要他们了。” 所以后来他在海市上学,他把公司设立在海市,就是想着有天也许能在大街上遇到江盏。 听到这话,江盏眉心一跳。 他道:“你以前是不是住在茗城?离枫山墓园很近?”类似的话他的确说过,在墓园说给过世的奶奶听。 “是啊,你想起来了?”顾楚又惊又喜又难受。 他的奶奶就是一个明星,她性格极好喜欢演戏,但结婚后再也没有表演过。 在他那个家里,奶奶曾被一些亲戚在背后蛐蛐是上不了台面的戏子。 她一辈子都困在家里,直到去世,她要求自己葬到自己出生的地方,要不然死不瞑目。她出生在茗城,一个离海市离京市都很远西南小城市,经济也不怎么发达。 江盏的家庭氛围很压抑,掌控欲极强的爷爷,家里他是一言堂,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 貌合神离的父母,他们各自玩各自的,而他是多余出来的。 奶奶去世后江盏每年都要去祭拜,一开始家里的其他人也去,两年后只有他自己了。爷爷说他重情义,别人都嫌太远太奔波,只有他愿意去和奶奶说话。 可江盏觉最喜欢的日子就是去茗城。 顾楚是当年因狗去世大病了一场,又无意中听到自己说的话,所以出现了臆想吗? 但无论江盏怎么用力想,他都想不起自己见过顾楚。 也是,当年的他高傲、冷漠,又有几个人能入他的眼。 看着眼巴巴瞅着自己的顾楚,江盏亲了亲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他给出了答案:“有点印象,但没完全想起来。” 顾楚:“想不起来也没关系,至少不用想起那些糟糕的事。” “也不糟糕。”江盏咬了他一口:“它是我们相遇的缘分,改天我们好好一起祭拜它。” 顾楚嗯了声,他抿了抿嘴:“你真的相信我说的那些?真的不会觉得我有病?”他看过心理医生,当他开口时那些医生面上不说什么,但眼底流露的情绪就让他很不舒服。 他知道那些医生觉得他有病。 后来他就顺着那些人的意思,把自己的‘病’看好了,并且从那之后再也没去看过。 江盏:“你喝醉了吗?” 顾楚摇头。 江盏:“现在清醒吗?” 顾楚点头。 江盏:“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顾楚再次点头。 江盏:“那不就得了,你清醒时说着清醒的话,我为什么要怀疑你话里的真实性。”他不是医生,不知道这样对顾楚是好还是坏,但在这个时间点上,他就是这么想的。 有什么不好的后果,等过了这段时间,他们重新面对就好。 没必要太过理智,没必要在高兴的时候提及那些不高兴的事。 恋人,有时也需要宠着,过度宠着。 顾楚:“……” 顾楚笑了,他翻身趴在江盏身上,喊着江盏的名字。 他遇到了一个天底下最好的人。 江盏抱着他的腰:“顾楚,你再这么引我,我们就要从今年做到明年了。” 顾楚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原来时间快指向十二点了。 马上就是新的一年了。 顾楚:“那我要自己来。” 历经大悲大喜,他需要发泄,他也想发泄。 最好能筋疲力尽,最好能忘掉所有不痛快,最好能和江盏死死缠在一起,永远也不分离。
第41章 顾楚说到做到,在零点的钟声响起时,他还坐在江盏身上,两人‘一起’跨了个年。 江盏第一次这样跨越新年,心情很不一样,总体来说是满足和喜悦。 于是江盏动了动,顾楚的脊背和腰都紧绷在一起。 江盏拉下他贴着他的耳边低语:“我们明年除夕还这样过。” 顾楚朝他看了一眼断断续续地说:“我可以,就是不知道江大影帝能不能腾出来空闲时间。” “腾不出来也要腾。”江盏道:“导演要是不放人,顾总可以打电话过去要他们放人。” 顾楚看了他一眼,真觉得不一样了。 去年江盏就是在剧组过得除夕。 当时他打电话过去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问要不要给导演打个电话,让剧组放个假。 哪怕不是他打,让刘俊说一声剧组也会给面子,毕竟他们的投资额放在那里。 然而江盏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说剧组马上就要结束拍摄,他戏份又重,要是请假浪费的是所有人的时间。 江盏隔着电话拒绝时声音里都含着笑容,只是顾楚没给他视频,总是忍不住猜测他含笑语气时的表情。 挂上电话,顾楚心里涌起好几种把人绑走的念头。 但最终他闷闷不乐地吃了几口丰盛的年夜饭,默默一个人回到了房间。 不过当晚江盏还是赶了回来。 他到家时已是新年。 顾楚看到他很是快乐,那时他想江盏为了他匆匆赶回来,自己在他心里是不是有点不同。 一直以来,顾楚都觉得自己受江盏偏爱。 到了今天他才知道,江盏对他还可以更偏爱,更没有底线。 终究自己是与众不同的。 “竟然在这种时候走神……”江盏语气里带了一丝危险:“是我表现不够好,吸引不了顾总?” 顾楚:“……”当然不是,他只是…… 江盏眯了眯眼轻哼一声:“动一动。” 顾楚收回心神,把头埋在他肩头,主动晃悠着。 等到最后顾楚的身体控制不住地软了下去,还是江盏把腰腿酸软的人抱到了浴室。 清理完两人身上的痕迹,江盏给顾楚揉着腰:“饿了。”像是在回应这话,他的肚子终于忍不住发出了咕咕叫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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