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士行驶三个半小时安全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原始部落森林,没有公路,只有土路。前两天刚下过雨,土地泥泞,巴士车在泥路上疾驰而过,溅得车身满是泥土。巴士停在部落外围,池镜和陈逸飞下车步行进去。那十二名滞留人员就聚集在部落入口的一棵面包树底下。 看见远处走来两个人,有人站起来喊了一声:“有人来了!——是中国人!大使馆的人来了!” 这十二个来部落采风的年轻人已经在这里停留数日,本国爆发冲突,边境地带,战火连连,导致他们直接被困在这了。 有个男生躺在树底下,身上盖了好几件外套,闭着眼睛在那儿发抖,脑门上都是汗。 池镜蹲下来问:“他怎么了?” “应该是得了疟疾。”有人回答他,“我们给他吃过疟疾药了,但没见好。” “多久了?”池镜又问。 “有三天了。” “肚子痛吗?”池镜问这个男生。 对方有气无力地“嗯”了一声。 池镜掀开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拉开他的衣服看了一眼。男生腹部和胸口有一大片红疹。高烧出汗,腹痛起疹,不单单是疟疾的症状。 “可能还得伤寒了。”池镜站起来说。 池镜让他们把男生身上的外套都收走,陈逸飞在前面带路,他背着男生走在队伍最后面。 车上有医疗箱,池镜先给男生做了疟疾检测,测出来确实是得了疟疾。 从这出发到加菲比亚港口至少要四小时,不能放着这男生四小时不管,他已经染病三天了,一直耽误着会出大问题。 池镜有急救证书,医疗箱里有药和注射器,他直接在车上给男生挂了个水。 巴士开了一小时才到最近的一个小镇,这里也被空袭轰炸过,建筑被摧毁,四处渺无人烟。 池镜坐在巴士副驾,感觉这车好像越开越慢。他转头看了眼司机,司机“啧”了一声,皱着眉说:“车胎可能破了。” 这一路上都很顺利,突然出了个小状况。这里到处断壁残垣,路面随处可见大小石块,轮胎被扎的几率很高。 “车上有备胎吗?”池镜问。 “有。” “那赶紧换了。” 司机把车停在路边,有个男生在后座伸着脖子问:“怎么了领导?” “车胎破了,我们下车换下车胎。” “要帮忙吗?”男生站了起来,“我帮你们啊。” “不用,大家稍微等一会儿,不要开窗,不要下车。”池镜跟司机下了车,陈逸飞也跟着下去了。 池镜帮着司机师傅卸车胎、换车胎,陈逸飞在旁边打下手,池镜的操作比司机还熟练,这一路上过来,陈逸飞觉得他领导真是太全能了。 太阳西落,天色变暗了。 “小飞,过来打个手电,给我照一下。” “好嘞。”陈逸飞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刚把手机伸过去,突然听到一声枪响。 “砰”的一声,池镜下意识护住陈逸飞的脑袋往下一按,旁边司机已经捂住头趴在地上了。国人对枪声不敏感,第一反应是愣住,所以车厢里安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 池镜心跳得厉害,陈逸飞捂着脑袋蹲在他身旁,浑身都在发抖。 池镜余光向后扫了一眼——那一枪开在了旁边换下来的车胎上。他靠轮胎上的弹孔判断了一下射击的位置,他没动,用法语高声喊了一句:“中国人!” 大巴顶部贴着国旗,他们合该看见。这一片不是交战区,但可能是武装分子的驻点。 对方没有下一步行动,周围静得只有风声。 不能一直这样等着,车里还有一帮人,等的时间越久,他们的精神越容易崩溃。 池镜手伸进衣服口袋摸出了外交护照,缓缓举起来,继续用法语高声喊着:“我是中国的外交人员,我们都是中国人。” 他举着护照,扶着车厢慢慢站起来。 又是“砰”的一声枪响,这次车厢里传来了几声短促的惊叫。 池镜猛地闭上眼睛。 这一枪还是打在了那个破了的轮胎上。 池镜深吸了口气,睁开眼,举着双手,抓着护照,高声道:“我们是中国人!没有武器!” 身后传来脚步声,对方踢了一脚地上的轮胎,枪口对着池镜:“中国外交官?” 池镜咽了咽口水,点头道:“是。” “转过来。” 池镜转过身,对方举着枪,用枪口挑开他的外交护照看了一眼。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同伙,扛着枪走到司机和陈逸飞那儿,用枪管把他们的脸挑过来看了看。 池镜被他面前的武装分子拿枪抵住了额头。 他被枪口抵着头往后仰了一下,闭了下眼睛,喉结上下滑动。 他缓了下呼吸,镇定地开口:“车里都是中国人,我们只是路过,没有携带武器。” 另一个人上车举着枪转了一圈,把车里每张脸都检查了一遍,随后下了车,冲他同伙点了下头。 池镜手里的护照被对方抽走,对方打开他的护照看了看,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他抬头看了池镜一眼,池镜跟他对视着。紧接着,这人突然举起枪对准他的额头。 池镜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眼底没有惧色。 对方晃了晃脑袋,最后冷笑着收了枪,把护照往他脸上一丢。 “赶紧滚。”他说。 池镜弯腰捡起地上的护照,扶起一边的司机和陈逸飞,上了车。 司机在驾驶座上坐着,手搭在方向盘上还在发抖,他迟迟不启车,池镜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了他颤抖不止的双手。 “我来开。”池镜起身道。 司机抓着方向盘用力地呼了口气,朝他摆摆手:“我来!” 车厢里有隐隐约约的哭声,池镜转头看了眼,微微笑了下,跟大家说:“没事,回家了。” 车子在道路上疾驰,池镜闭着眼靠着椅背,一路上精神都没有彻底放松。 三个小时后,巴士顺利抵达加菲比亚港口。 池镜下车时手还是冰凉的。老钟知道池镜带队的这批人员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到,池镜领着一行人去检查护照排队上船的时候他就找过来了。 “怎么了?”老钟还不知晓刚才路途中发生了什么,但他能看出来池镜脸色不太好看,嘴唇都有点发白。 池镜牵了牵嘴角,声音有点哑:“累。” “路上出了事儿了?” 池镜走到一边,问他:“带烟了吗?” 老钟摸出烟盒给他递了支烟,池镜咬着烟,接过打火机把烟点上。 他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 这一路,枪口抵着池镜脑门的一幕在池镜脑海里回放了无数遍。 ——我在的,别担心。 这是他今早发给余闻嘉的话。 这句话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池镜吐了口烟,沉默地看着远方海面。
第44章 “故意赖我这儿呢?”…… 44 轮船在海上航行了十几个小时抵达邻国,最后一批撤离人员在本国乘坐飞机离境。 池镜到家时已经是第三天凌晨四点多。 天还没亮,家里一片昏暗,他轻手轻脚地去浴室洗漱,刷牙的时候听到轻轻两下敲门声。 “镜哥。”余闻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 池镜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吐掉嘴里的泡沫,应了一声。 “能进来吗?”余闻嘉站在门外问。 “你进吧。” 余闻嘉推开门,池镜还伏在水池那儿漱口,他抬了下头,嘴边一圈白沫。 “吵着你了?” “没,我睡觉浅。” 池镜往手心挤了点洗面奶,说:“现在还早,你赶紧回去再睡会儿,我动静小点。” 池镜回来的动静已经很小了,他进门连客厅灯都没开。 “不是你吵的我。”余闻嘉说。 “不是我吵的你,你这个点醒?”池镜笑了下,揉开洗面奶往脸上抹,他用力又快速地搓了搓,搓出一脸泡沫,又打开水龙头迅速把脸洗干净了。 他闭着眼伸手去抓旁边架子上的毛巾,余闻嘉已经在帮他拿了,池镜手伸过去的时候碰到了余闻嘉的手指。他睁了下眼,水顺着睫毛流进了眼睛里,他又不得不闭起来。 带着香气的毛巾贴到了池镜脸上,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头也微微往后仰,然而下一秒他的后脑就被余闻嘉的掌心托住了。 池镜躲不开,还被余闻嘉扣着脑袋带到身前,他抬手抓了一下毛巾:“闻嘉,我自己来……” “我已经在帮你擦了。”余闻嘉说。 池镜抓着毛巾的手松开了,闭着眼没再说话。 余闻嘉帮他擦干脸,把毛巾挂回去。视线没了遮挡,池镜睁开眼睛,在碰上余闻嘉目光的那刻又立马垂下眼皮。 “饿吗?要不要给你做点什么吃?”余闻嘉问。 “不饿,飞机上吃过了。” “今天要去医院吗?”池镜问他。 “要。” 余闻嘉一看就是没睡好的样子,眼睛里有红血丝,眼下泛着淡淡的青。 池镜知道,他肯定不是一天没睡好。 “你赶紧去睡觉,还能再睡一会儿。”池镜说,“我先冲个澡。” “嗯。” 余闻嘉回了房间。池镜洗好澡已经快五点了,他去厨房给余闻嘉做了早饭,放进蒸箱里保温,然后回房睡觉了。 余闻嘉又睡了两小时,醒来洗完脸想去厨房做早饭,却在餐桌上看到了池镜留的字条—— 早饭在蒸箱里,别忘了吃。 池镜补了半天觉,一觉睡到下午,醒后躺在阳台的懒人沙发上晒太阳,发呆,想事情。丁铭来了通电话,问他下午去不去郊外骑行。今天休息日,他不知道池镜刚出差回来,也不知道两天前池镜还在异国他乡的土地上被人拿枪指着脑袋。 池镜也不是铁人,他哪还骑得动。 “累,不去。”池镜闭着眼,手机放在耳边。 他的声音听着是累,嗓子都有点哑。丁铭问:“昨天加班了?” “出差。”池镜说。 “那换个活动,按摩去?” 躺这儿也是胡思乱想,池镜“嗯”了声:“行。” 池镜开车去了丁铭给的地址,丁铭看见他就说:“你这脸色是差,眼睛这么红。” 池镜虽说是补了觉,但睡得不好,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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