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新迎小心翼翼道:“查哥,我记得阮老师的妈妈是你恩师,我犹豫半天,还是想来告你一声。” 查槐沉默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一直到孟新迎担心的喊他两句,他才回神道:“谢谢你,小孟,我会去问问的。” 孟新迎道:“你不嫌我多事就好。虽然我也不知道你和阮老师怎么回事,不过查哥,和你相处这么久,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也讲人情的人,有什么需要,你可千万和我说。”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近况,孟新迎似乎在外面聚餐,那边有人喊他,喧嚣的笑声与吵嚷声隔着电话传来,他很快挂断了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熟悉,大概是事务所又做了一单不错的生意,大家正在庆功吧。孟新迎可能不想让他听出来,才这么急着挂断。 其实听出来也没什么要紧,自己做出了选择就总得自己承担后果,他确实会偶尔想到以前的生活——精心布置过的小家,得心应手的工作,还算和睦的同事关系,还有偶尔会到来的一点小刺激……身在其中的时候没觉得有多好,等虚假的美梦破碎,回想起来,竟也会有一瞬间生出“如果真相一直没戳破该多好”的想法。 查槐被一瞬间的想法激得打个寒颤,删了自己一巴掌。 身体的疲惫感依然没有散去,其实查槐一点都不想动、也不想和人有什么交流——尤其是和阮家人。 然而他心里明白,赵秀丹对阮善做的那些腌臜事并不知情,不论怎么说,以前她不求回报的帮助都是他身处低谷时为数不多的援手之一。尽管承认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会让他对自己感到不耻,但他还是清楚地知道:哪怕是在一切明了的现在,自己依然在庆幸遇到了赵秀丹这样的恩师,也庆幸在最黑暗的时候遇到过阮文谊。 人生在世,真的能雪中送炭的亲朋好友又有多少呢? 如果赵秀丹真的得了什么重病,他就算不出面,也该送些东西慰问一下。不为别的,就为低谷时期她曾给予的帮助。 查槐在赵秀丹和阮文谊中略加犹豫,最后还是选择了向阮文谊询问近况。 他给自己的理由是这样的:如果赵秀丹真的生病,那现在肯定需要静养,而且刚发现自己得重病的人往往会难以接受、陷入焦灼的心理,这时候问身体情况,反而可能会刺激到对方。 他为自己的选择做出了一个完美的解释,可即便如此,当打开聊天框开始打字的时候,打出的字删删减减,五分钟过去,聊天框还是一片空白。 阮文谊今天一条消息都没发,和孟新迎所说的情况确实对得上。也是凑巧,就在查槐几乎想要先行放弃,明天再斟酌字句的时候,阮文谊的消息又发了过来,让正在沉思的查槐险些将手机摔下去。 【阮文谊:今天很累】 【阮文谊:妈嫌我做事太拖沓,虽然她没说完,但我猜她想说我比你差远了】 这倒是正好给了查槐一个搭话的机会。 【查槐:赵老师最近还好?】 屏幕上方的“正在输入中…”忽然就卡了壳,查槐看着它变成“对方正在说话”又变回去,却怎么也没弹出下一条消息,心中略有无奈。 或许真是太久没好好交流的缘故,原来再亲近的人,也会一时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说话。 【查槐:赵老师是我的恩师,这点不会改变。如果她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说】 【阮文谊:她身体挺好,就是心情一直很差】 不是赵秀丹,那就是阮善。 查槐脑海里不合时宜的闪过早上那个人的话——“报应”。 怎么不是报应呢?他只希望阮善病得再重一点、再痛苦一点,要止疼药也止不住的痛,要散尽家财也看不到希望的重症,要把妻儿耐心都磨光的不堪。哪怕这些都加在一起,查槐也觉得是他罪有应得。 他甚至为这么多年过去阮善才得病而感到遗憾。 凭什么他与人为善的父母早早离世,而阮善这种牺牲他人利己的小人却能在妻儿的陪伴下多活这么多年? 将心头的戾气压下,查槐才发现阮文谊还给他发了新消息。 【阮文谊:你以前做的糖醋茄盒,做法能发给我吗?我妈很爱吃,我上周跟着食谱做了一次,今天点了次外卖,口感都和你做的有差距】 【查槐:可以,等下我发给你】 一个菜谱而已,当然可以给。但问题是查槐这些天几乎没有一天能睡得安稳,加上零碎的事情太多压得他喘不过气,他总觉得自己现在的思维格外迟钝。 糖醋茄盒……他以前喜欢怎么做来着? 色泽红艳,散发着热气与香味的美食在他脑海浮现,但很快又与他刚才阴戾的想法交融,变成了暗红色的血——车祸现场的血,自己衣袖胳膊上的血,又或是他想象过无数次的、阮善、秦远辛、韩贵祥的血。 他揉着眉心,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摆脱情绪的深渊。 就在查槐刚平静下心神,摸出纸笔的时候,以为已经结束的聊天框又弹出条新消息。 【阮文谊:我还以为你要过很久才会再给我发消息】 查槐几乎都想象得出,打这句话阮文谊在心里做了多久的心理建设,又是怎么说服自己才横下一条心发出来的。要是他没猜错,阮文谊这会已经关了铃声,将手机息屏,要过上两三分钟才敢去看他有没有回复、又回复了什么。 “有话直接说”对于有些人来说就如同酷刑,阮文谊现在倒真的改变了许多。如果放在半年以前,查槐都会为这变化而感到欣慰吧。 可他现在心里只有无尽的苦楚,甚至想对这有些戏剧化的变化笑上几声。 阮文谊,为什么你偏偏是阮善的孩子呢? 【查槐:你没办法抛下年迈的父母不管,我也没办法忘记父母的仇恨】 【查槐:既然不可能有好结果,慢慢疏远慢慢习惯,对我们都好】 【查槐:祝你幸福】 他没再看消息。好不容易回忆起做法、给阮文谊拍照发过去时,才看见阮文谊给的回复: 【阮文谊:其实这不太可能,但还是谢谢】 查槐知道他的意思,但他决定当做不知道。 他现在的脑袋很混沌,可仍然能回忆起他俩被赵秀丹硬凑着第一次“相亲”的时候,阮文谊很坦诚地告诉他自己有个被迫分开的前男友,且还没有放下;而他也很坦诚地告诉阮文谊,从高中补课起他就喜欢他,持续到他们这次见面。 阮文谊告诉他,从一开始就不平等的感情或许不会长久。 “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比如有话不爱直说,也很慢热,而且我确实不太想相亲,完全是拗不过我父母,”阮文谊道,“骗婚的事我做不来,所以我想还是先给你打好预防针比较好。实话说,我觉得咱们很快就会掰。” 自己那时候是怎么回应的来着? 好像是,“人生还长,话不用说太满,谁知道人会不会变呢?” 查槐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只记得自己靠着书桌边,任由思绪混乱的发挥,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坐着睡实在不容易睡不安稳,但吵醒他的其实是电话铃。 查槐睁眼的时候感觉脑袋里有根针在搅动,他下意识伸手揉太阳穴,又牵动了胳膊上的伤口,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电话铃已经超时自动挂断,查槐还没来得及从疼痛中缓过来,下一个电话又紧随其后而来。 凌晨2:43,来电人是李队。 所有的困意和痛感都在看清时间与来电人的瞬间淡化,心跳短暂地漏了一拍,然后以狂踩油门的速度补了回去并越跳越快——行动出了差错?还是招供到什么和父母旧案有关的消息?又或者……那群丧心病狂的人还是报复到了其他人身上? 尽管理智知道不可能,可阮文谊与赵秀丹的名字还是反复在脑海盘旋。 一切担忧与思虑都发生在片刻间,查槐舔舔发干的嘴唇,肢体反应的比思维更快,已经接通了来电。 “李队——” “小查,”李队的语速很快,那边的声音非常嘈杂,他要将声音放很大查槐才能辨认清他正说什么,“有人已经去接你了,你现在立刻下楼,不用洗漱不用准备,上车赶紧过来!” 查槐怕他直接挂电话:“等等!李队,是又有人去报复知情人,还是抓捕……” “汪延平,”李队几乎咬着后槽牙在说话,“汪延平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忽然自己送上门去找他们……安富强现在拿刀抵着他在楼里喊话,非要见你。我们怀疑还有其他人质,必须先稳住安富强。” 第103章 102.恶人 后坞街大概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查槐到的时候,街道外围已经围起了警戒线,救护车、特警车、警车在里面停了一排。这个时间,街上的霓虹灯早都熄了灯,只剩下老旧昏黄的路灯与闪烁的警灯相照应,给每个沉着脸等在旁边的人都打上闪烁的红蓝光。 李队脸色沉的简直能滴出水,看见查槐过来,他示意旁边的警察给查槐带上专用的设备:“先把防弹服穿好。这是联络用的耳机,你头发不算太短,卡在耳道里还比较隐蔽。收音器可以藏在衣领里面,注意不要遮挡或者碰到,尽量别沾水……虽然里面大概率也没什么沾水的途经就是了。” 查槐听话的站在一边认人摆弄,趁这个空隙,他仔细问道:“为什么汪延平会进去?” 李队说起这个就火大:“谁知道他怎么想的!这群人看起来疯疯癫癫,没想到警觉性还挺强,昨天你来警局做过笔录以后,上面的批准已经下来了,本来打算今天早上趁他们上班的时候一网打尽的,没想到十一点多,监视的同志说汪延平进到了大楼里面。” 在得到确切证据征寿保健内部还有个传播邪教的机构以后,警方就重点排查了安富强等几个征寿保健的高层,汪延平这种与安富强几十年交情的老同乡当然也包含在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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