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续昼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小院里聚了好几个人,男女都有。沈玉华的闺蜜和她的丈夫,还有沈玉华的父母,也就是他的外公外婆。几人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聊得开心,许久未见似乎有说不完的花,沈续昼方才找到空隙溜走。 还有两个6岁的小孩在院子里玩,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女孩抬头刚好看到他,沈续昼食指抵着唇,冲她比了个“嘘”的手势,若无其事的继续和何醒说话。 “待会儿几点结束?” 何醒看了看时间,估摸了一下时间,报给他:“估计要8点了。” “好,我等会去接你。” 何醒下意识开口道:“你……”不是要回家来着? 那头的沈续昼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轻浅的笑了一下,“可是今天过了就没有了,醒醒。” 在一起之后的第一个年。 天空上云层厚重,仿佛被什么拖着,濒临失重似的要往下坠,往前龟速移动。 今天的温度又破新低,在外面稍微待久一点,好像就失去了感知温度的能力。 沈续昼笑了笑,说:“我怎么觉得今天会下雪呢?” 何醒在室内,不知道外面什么天气,身后已经有人在喊他了,于是挂断电话之前匆匆的回了沈续昼一句。 “我觉得不会,我不喜欢下雪天。” 练习生的表现如何醒预料的一样,就算和同期比拿一位没问题,但是根本没达到原本这首作品该有的成绩。 何醒垂下眼,掩下眼底得情绪,和喻向文到后台,和练习生们拍照,高兴的祝他们出道快乐,正式进入这个金碧辉煌的斗兽场。 一切结束后何醒还得留下来等沈续昼,刚刚给他发消息说还有20分钟到,大概是路上有点堵车。 有时候何醒不得不佩服沈续昼强大的观察能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现他不喜欢等人,于是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何醒工作完就能看见沈续昼在等着他。 沈续昼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混着身后的鸣笛声,像是哄小孩一样的语气,轻声顺毛:“快到了,找个地方坐一下等我,乖。”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句话,何醒仿佛听到自己心脏的声音,他笑了一下,开玩笑道:“好,我知道了。” 听说附近的广场上有个跨年倒计时活动,到零点还会放烟花,听说是那边的房地产老板自掏腰包举行的活动。 不过一通电话打破了这份宁静。 何醒垂下眼,静静地看着来电显示上“护工”两字。之前的护工和江丽秀差不多大,是个思想比较保守的女性,相处久了不知道和江丽秀说了些什么,误导她一些事情,被他换了。 这位护工阿姨是位30多岁的未婚女性,他和护工阿姨打过招呼,如果没有必要的事情不要给他打电话,不要让江丽秀看到网上的消息。 “喂。” “何先生晚上好,江丽秀她绝食两天了,可能是前几天带她出去散步的时候在别人口中听到了您的八卦,现在闹得很激烈。”护工阿姨关上了门,声音柔和,有些为难道:“您要不在电话里和她说说?现在很多工作人员都下班了。” 背景也有些吵闹,何醒握着手机的手有些泛白,他沉默了半晌,然后淡淡的说道:“好,我待会儿去。” 夜色变成墨色,像打翻的砚台,铺开在璀璨的城市上空。寒夜习习,呼啸而过,将枯叶卷走,带入一望无际的天空。 沈续昼来的时候,何醒已经站在门口等着了。不知道他在那里站了多久,看见沈续昼过来,才略显僵硬的转身,朝他小跑过来。 沈续昼站在车前,微弯了弯身子,把他冰冷的手拢进自己的手心。夜中静默,沈续昼轻声说:“怎么在外面待着,要生病的。” 何醒感受到手背传来那点微不足道的温度,凝结住的脉络开始延伸,麻木的气息逐渐变得鲜活,暂停的时间似乎从这一刻才开始运转。 蝴蝶扇动翅膀,何醒眼睫轻颤,近乎失声,好像在失控的边缘。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轻得好像要消散在空中。 “带我去个地方吧。” ------ 车子越开越偏僻,如果不是何醒一直没有出声,沈续昼甚至会怀疑导航有问题。 何醒一眨不眨的看着外面发呆,窗外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任何东西,只有车窗倒映着他的侧脸。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稳稳当当的在一家疗养院门口停了下来。 何醒深吸了一口气,手搭在车门把手上,不去看沈续昼,语气冷静得可怕:“你就在外面等我,我半个小时之内出来好吗?” 沈续昼看着他的侧颜,回答:“好。” 何醒松了一口气,下车后就直奔最中间的那栋大楼。 护工阿姨早就在门口等着他了,看见他的身影连忙上前跟了上来,在他身旁一边说:“我和江女士说你会来,她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 护工阿姨跟在何醒身后,刚刚看到何醒手上的戒指,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看他表情不太好,温和的解释说:“她可能也是关心您,只是方法不对。您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何醒走上楼梯,闻言,低声说:“嗯,待会你就不要进去了。” 走廊里的灯光昏暗,每个房间隔音很好,此时也没有多少人的房间里还开着灯。 何醒轻车熟路的走到一间病房前,拧开门。 江丽秀正坐在窗边,几日没吃饭她的身形又消瘦了些,听见声响,转过头来和何醒对视。 看见她单薄的背影,何醒准备了一肚子的话瞬间说出口,过了好一会儿,握着的拳还是松了下来,无力的问道:“这次又是为什么呢?” 江丽秀看着他,面对他的提问,突然出声道:“你和他同居了。” 用的是肯定句,何醒也没有否认。 她走下来,一步一步朝何醒走来。她每靠近自己一点,何醒就越感到窒息。 她走到何醒面前,拿起他的手,把戒指展现在两人眼前,一字一句的质问道:“你和他结婚了吗?领证了吗?你知不知道……” “够了,”何醒抽回自己的手,闭了闭眼。 他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每次想要和江丽秀好好讲话,到后面都会变成无意义的争吵或沉默。 失望一次次累积,早已经满到溢了出来。但何醒还是一次又一次的给双方机会,希望妈妈能理解自己。 如果他本就没有过一个完整的家庭,那他也不会如此反复。可他见过自己家庭破碎前的样子,恍如镜花水月,好像他怎么努力也拼不回去。 何醒看向她,那双眼睛没有任何的情绪,他已经不想解释了,只是说:“我的决定是我自己深思熟虑过后的结果,你不要再说了,没用的。” “哈,你能做什么决定?”江丽秀似乎觉得不可置信,强硬的态度下完全忽略了心底的那点慌张。她似乎想起今天是什么日子,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严肃道:“何醒,你不会今天要跟他过吧?今天是不是他送你来的?!” 说到后面,江丽秀的声音尖锐的变了调。但何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忽而淡淡地笑了一下。 眼前的画面变得模糊,何醒回忆起那天,轻声反问道:“那难道和你过吗?” 那年也是跨年夜,南方难得下了一场大雪,听天气预报说还有雨。父母难得的回家陪小何醒吃了一顿饭,虽然超级安静,但何醒还是很开心。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到后面他们又开始吵了起来,妈妈把他关进屋子里。何醒小心翼翼的贴在门边,听见外面的争吵声,妈妈的哭声,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何醒缩在角落,把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团,小声的哭泣着,不敢发出声音。 等过了好久好久呀,外面的声音停了,妈妈似乎也回到隔壁房间。何醒才慢慢的扶着墙站起来,迈着发麻的小腿开门,想去安慰妈妈。 但是蹲得太久了,门一开,小何醒一个不小心就摔在地上,溅过来的花瓶碎片刺进大腿内侧,疼得何醒当场就哭了出来。 隔壁房间的江丽秀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她被着包,似乎也准备出去。看见何醒哭得这么激烈,不耐烦道:“哭哭哭!不知道还以为我生了个女孩呢!摔了一跤而已站不起你今晚就睡那里!” 砰! 妈妈头也不回的出了门,直到半夜上夜班的邻居回来听见哭声,才发现他的裤子已经被染红,急急忙忙把小孩送医院。 那天晚上下了暴雨,夹杂着大雪,邻居家的陌生人把他抱在怀里,那是他童年感受到的最后一个拥抱。 不过医生说送的不及时,很可能会留疤。 第二天妈妈才回来,何醒才知道她是去打了一晚上麻将。 于是何醒从那以后再也没在人前哭过,那句安慰一直到几十年后甚至未来的几十年,也没有说出来。 连带着,他不喜欢下雪,不喜欢打雷,不喜欢爱哭的小孩,包括……总为别人而活的自己。 “所以,我要走了。”何醒意外的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却没有一点开心。他拂下江丽秀的手,那双眼睛直直地望着她:“还有人在等我。” 江丽秀看着他转身,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何醒的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失望和痛苦夹杂着,同时对她也丧失了期待。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她不知道,她的儿子好像从小就很乖巧懂事。 何醒出门的时候,沈续昼就在车门口等着,看见何醒出来就朝他招了招手。 何醒看见这副场景,忽然笑了出来,眼底的悲伤消散,他朝沈续昼跑了过去,对方自然而然的接住他,把他按在怀抱里。 “回家吧。”何醒轻声道。 “好。” 一般何醒到晚上就开始疲惫,但今天似乎怎么都不觉得累,一路看着窗外的风景回家。想起什么,只是路过某个广场,突然说:“好可惜,今天看不到烟花了。” 他现在往人群里走太容易被发现了。 “不过没关系,”何醒收回目光,看向沈续昼,“能看见你就好。” “怎么?我比烟花好看吗?”沈续昼开着车,弯起嘴角回他。 “当然。” 回到家已经快11点了,奔波了一天,何醒觉得沈续昼比他还要辛苦一些。他把手机递给坐在客厅里的沈续昼,说道:“我先去洗个澡,快到12点了你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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