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最后把散伙后的风险要害讲得极重,给陆淮川一下唬住了,大家就还有谈话的余地。 过早暴露底牌,会成为对方日后手中的把柄。 虞连反思,屈指苦恼地叩了叩实木桌板,想,最终还是为程曜出气的念头占了上风。 操之过急。 他心中叹息。 陆淮川不知他所想,坐在会客椅上仍阴沉着半张脸。见虞连半天不语,他想了想,率先出声打破了冷寂的局面。 “你不该在外面这样和我吵,哪怕你心里有意见,意见再大,关起门来我们再说,公司出了问题就想办法一起解决。闹成现在这样好看吗,你和我的面子哪个能在员工面前挂得住?” 好像先前挑事的人不是他一样。虞连稳了稳情绪,没再开口反驳,他垂眼静静地听陆淮川说着歪理,盘算如何能稳住他,在日后最大程度地把寻青接手下来。 “你和杨兴,都不让我省心。” 陆淮川见他样子乖顺,口气微微松动:“我又不是真的和你生气,也不是计较你对公司的管理方式,我就觉得你胳膊肘不能向外拐,你老偏着员工干什么,我骂他几句你把他请回来不就得了,非要让人围观老板互相撕破脸面,后续影响多不好,你想过没有?” 虞连心里想,净放屁,我这一家三口的,男朋友和狗都平白无故地挨了你一顿骂,我没揍你算好的,还请回来。 迟早把你踹出去。 他腹诽说,面上不显,只是微微瞥过脸去。 陆淮川以为他拉不下面子,态度软下来,哄他说道:“我知道你最近因为公司的事受累了,我这不赶回来帮你了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仔细和我说一下。” 虞连移回目光:“首先,你不是在帮我,如果你还把这儿当公司的话,你是在有责任地、有义务地,替自己的公司解决问题。” “造成这次问题的原因,你,还有杨兴,都有需要反省的地方。” 陆淮川打断他:“好好好,我的公司,我有责任,行了吧,虞连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生硬,不要算得这么清楚,我们难道不是一个整体吗,不是共进退,同富贵的吗?难道你之前说要拆伙的话是当真的?” “当然不是,正因为我们是合伙人。” 虞连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着陆淮川的眼睛,已经不动声色地满含了算计和猜疑。 他微微笑说:“既然共进退,那我想知道事情发生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当时恨不得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等到事情几乎解决了,你出现了,大言不惭地和我说我们是共同进退的一个整体。” 陆淮川被他气得直哆嗦,伸手从烟盒里艰难摸出一支烟来。 他把烟蒂咬在嘴里,猛抽了一口,好半天缓过劲:“虞连,你这还是在追问我的责任,还在找架和我吵,这是想好好说话好好商量事情的态度吗?” “我是在陈述事实。”虞连淡漠地看着他被烟雾笼罩的一张面孔,因为骤然飘来的呛人烟味,眉心不免微微皱起。 “有人针对寻青,找人演戏,联系媒体,向市监局举报,到报社投稿问责,目前我们已经向外澄清得差不多了。” 陆淮川听完:“我知道,这是你功劳,目前结果挺好,那你还有什么顾虑呢?” 虞连没把他嘴里这种轻飘飘的夸耀放在心上:“我还有什么顾虑?你应该没有近视吧,你把眼光放得这么短浅。” “你心思真的还在公司上吗?” 他试探问说。 陆淮川觉得虞连说话越来越不客气了,他不明白原本那么含蓄的温吞的人,为什么对着他每每话里带刺。 大概因为他离开太久,虞连心里有气。陆淮川抽完半支烟,沉默一会儿,忍了。 “我回来了,就是想把事情解决好再回去,你把你的想法说出来。” 他看向虞连,嘴唇抿做直线,凤眼上挑,神情哀怨又委屈,活像虞连在撒泼放赖:“好好说,我们别吵架。” 虞连早不吃他这套了。 也没有废话:“闹事的人还没有抓住,我们没有明面上的证据去进行反击,不明真相的人会以为寻青的沉默是默认,公司会长期处于负面影响当中。” “不能因为事情看上去已经解决了,就不去设法追责背后做局的人,那未免也太窝囊了,只会对自己人撒气不叫撒气,懦夫行为而已。” 陆淮川皱眉:“你在讽刺什么?” “你爱怎么解读就怎么解读吧,”虞连疲于解释,“你喜欢对号入座是你的事,我对你就一个要求,对方这么有针对性,不是对家就是死敌,你把你和杨兴平日里结怨的人都过一遍给我,我们要把暗中捣鬼的这个人揪出来。” 陆淮川思考片刻:“知道了,我会去做。” 他忍不住说:“我看你发给我的那些资料,对方动作挺大的,没点本事做不出这个局,我不记得得罪过这号人物,杨兴应该也没有。” “对了,提起你的好兄弟杨兴,”虞连连杨总也懒得称呼,翻出一笔旧账,“之前为了吃点回扣,对于供应商资料不全的、没有出具产品质检报告的,也直接入库,签订合同,市监局不久前查验了我们仓库里的部分产品,这次暂时没有出现问题,不代表下次没有。” 陆淮川讶异:“还有这回事吗,我根本不知道……你确定吗?” 虞连双手交握,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我确不确定,你心里没有判断吗,需要我再三答复?” “说是一个整体,你有没有偏私你心里清楚,哪怕出了这种事情,没到彻底败露的一刻,你都不舍得让自己的兄弟去担该担的责任。” 陆淮川嘴硬说:“如果他真的因为这点钱,干这种冒风险的事,我肯定得说他,你放心。” “你也不用太费心,他的账我回来会和他算。” 虞连往靠椅上一仰,镜片被室内漂浮的烟灰浊蚀了半角,他摘下眼镜,擦拭一下。 “杨兴应该庆幸的,目前只是把吃进去的钱吐出来而已,尚且还有和你当面证明的机会,而不是等出了事被人成功举报了,茶叶里查出个农药含量超标什么的,他直接进局子里去和警察解释。” 陆淮川后背一僵,虞连突然强势的气场让他感觉并不适应。 不知道和方才他怼了程曜这事有没有直接的联系。 想起这个,他心里便觉得膈应,遂抬腕看表,起身道:“你说的,我记下了,闹事的人我会去找,平日和我结仇的人我也会去追查,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受累的。” 虞连垂着眼皮,胳膊支在座椅把手上,微微扶了扶眼镜。 “一路顺风,不送了。” 他客套又疏离的告别让陆淮川心头一阵难受,他欲言又止。 离开前,嘴皮还是忍不住上下碰了碰。 “我这月底前还会回来,可能到那时,事情就明了了,终于告一段落了。” “春节……快到了,是个喜庆的日子,我应该会留在平港的,到时候,我们……哦,杨兴那时也回来了,我让他,给你好好道个歉。” 他怕收到虞连生硬的拒绝,寻了个借口,把杨兴也拉了进来。一番话磕磕巴巴,足够委婉低微,盼着对方有所回应。 虞连眼也不抬。 “我春节回老家过。” 陆淮川噎住,只得悻悻地转身回走。虞连想起什么,在身后叫住他。 陆淮川期盼回头。 “公司已经两个月没开出工资了,我们今年和全胜签的单子最多,它拖欠的合同金额也是最大的。高总贵人多忘事,你回去后记得提醒一下她,早点把我们这几笔尾款结清了,大家伙都等着拿钱过年。” 这是虞连留给陆淮川的最后一句话。 程曜正装,端坐在书房里,低头翻看手里一沓资料。 姚鹏站在他身旁,给他递茶,顺带观察他面上细微的表情动作。 “全胜已经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了吗。” 姚鹏回答了他:“是,全胜近年贷款投资的项目,数据一直是负增长状态,完全依靠主营的地产项目上的盈利,勉强维持一个收支平衡,但这三年以来,全胜烂尾的楼盘太多,受到太多起诉,已经连表面上基本的和平都装不下去了。” “之前圈内人就对这个事情有所猜测,这几年全胜暴雷的项目一桩接一桩,压根掩饰不了,可怜高耀明得了病,一把年纪了还在操持局面,他一退,高希芸根本接手不下来,全胜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完全垮塌。” “高耀明为什么还顶着,是因为钱还没有完全转出去,我手里有另一份报告,他很早就开始转移资产了。”程曜合上文件,淡淡评道,“他可怜吗,不可怜,他给自己留好了退路,底层的股民却是最后才收到风声的。” 姚鹏吃不准他的意思,揣测道:“程少是对房产行业感兴趣,还是对股市感兴趣?” “都有点,”程曜含糊其辞,“你这边还知道全胜的高希芸和恒成地产有什么关联吗?” “对家公司,竞争关系,全胜垮台,恒成应该是第一个拍手叫好的。” “两家接班人之间有没有什么私交?” 程曜问出这话,显然是已经探过一遍底了,姚鹏一顿,照实回道:“听说是有过一段。” 程曜哼笑:“对家企业的人也能看上眼吗?” 姚鹏含蓄说道:“高总在作风上是比较不受拘束的人。” 程曜转过脸:“我想和她见上一面,你有空帮我安排。” 姚鹏微愣:“这时候见面?” 程曜没否认:“顺便告诉她,我也挺狂放不羁的,带上她现任的情人一起,一起玩玩。” “您这是,出于什么目的呢?” 姚鹏皱眉,认真打量他片刻:“这是算代表宏晟向全胜示好,还是算普通的联谊交际?” 程曜抬起眼,把那堆资料一扔,拍在桌板上,冷笑说。 “不管哪一种,都算她高希芸高攀。”
第65章 筹码 高希芸捏着手里的报告,许久没有说话。屋内气氛凝重,她不开口,谢敬也没敢吱声。 隔了五分钟,她抬起头问:“确定?” 谢敬斟酌一下,说:“基本上是的。” “血检结果大概不会出错,”他补充说道,“如果您还不放心,可以通过b超检测一下,我可以安排,确认全程保密。” 见高希芸不接话,他小心观察她的神情:“目前已经2个多月了,可能需要给您制定更周密的孕检方案,这样才能保证您和胎儿的健康。” “胎儿”,这个词令高希芸耳中一阵嗡鸣,她失控地喊说:“为什么肚子里会多出一个这样的东西?还存在了两个多月?” “我上个月的体检报告呢,怎么一早没发现这个事,你和你的团队平时在干什么,老爷子的病没控制好,我这边也莫名其妙……那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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