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秦修晋开口之前,楚斐睁开眼,目光扫过秦修晋的脸,坐起来,沉默安静地吃下药片。 水温正好,拿在手里不冷也不热,放下杯子,楚斐背靠秦修晋躺下。 太多事情都是顺水推舟,不经意之间,就发展成从未预料的模样,而他需要重新整理,防止它朝着更坏的方向奔去、江河日下。 于他而言,狼狈比失去更可怕。 想法堪堪在脑中成型,身后的人就突然坐在床上。 楚斐转头,问:“你上床干什么?” 秦修晋拿着他刚才抽出来的毕业相册,放回柜子里,看他一眼,“这是我的房间。” “……”楚斐匆匆回头,闭上眼。 然后,他听到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笑过以后,床上忽地一轻,秦修晋离开了。 ———— 夜晚,雨停了,空气沉闷。 药有安眠作用,睡觉姑且算是安稳,只是头依然疼。 嗓子干疼,仿佛说了一整夜的话。 楚斐迟顿几秒,回想起几小时以前的事情,朦朦胧胧,记不太清。 但他似乎拉着秦修晋说了很久的话。 楚斐抬手伸向枕边,这次精准度不错,刚有动作,就找到了手机。 楚斐睁眼。 ……或许有些太顺利了。 他翻身,正好看见秦修晋坐在床边打游戏,递东西的手还没收回去。 “醒了就去吃药。”秦修晋没看他,拿过一旁还温着的水,以及几粒小药片。 楚斐只觉得一阵耳鸣,问:“你怎么还在这里?” 秦修晋抬眼,重复道:“这是我的房间。” 楚斐点头。 压过耳鸣之后,楚斐起身,想走下床尾,然而刚抬步,他的脚踝就被秦修晋捉住。 秦修晋问:“你要干什么?” 楚斐垂头说道:“走出你的房间。” 秦修晋没有放手,看向他:“以什么理由?” “离婚。”楚斐语气平平,“你不是和他们说了吗?” 秦修晋向后扯着他的脚腕,力度不轻不重,说道:“没有。骗你的。” 耳鸣更厉害了。 楚斐话语未经大脑,直接问道:“为什么骗我?” 秦修晋也质问道:“那你为什么要将我当成你独有的产品?” 楚斐站在床上,居高临下,侧目看向秦修晋,却感觉他始终处于被动位。 “不是产品。”楚斐说。 秦修晋问:“那我是什么?” 是私藏品。 所以不允许别人观看触碰。 话语一闪而过,楚斐顿住几秒,张了张口,又坐下,拉起被子,“睡觉吧。” 秦修晋却不放过他,“你不是刚睡过?哪里来的这么多觉?” “睡觉,是因为不想看见你。”楚斐说。 说完,楚斐便狠狠闭眼。 想改口,但又无法言说。 几秒过去,秦修晋调低电脑亮度,“睡吧。” 两人就此言罢。 时针走过十二点,秦修晋蓦然睁眼。 他听见了身旁的说话声,一句接一句,像是永远都说不尽。 起身给楚斐换上新的退烧贴,秦修晋又合上眼。 沉默,夹杂着胡言乱语,就在此黑暗中蔓延,直到天明。 ———— 翌日清晨。 秦修晋带着疲倦,从床上醒来。 昨晚楚斐高烧又起,含糊不清说了许多,存心不让人睡觉。 内容大差不差,全是道歉。 秦修晋将放在他小腹的手挪开,垂眼去看楚斐。 矛盾体。 楚斐就是活生生的矛盾体,说错了话,从不改正,除非理智失去控制,才会翻来覆去无休无止地说着重复的话,听得出来并不熟练。 好在一夜过去,烧已退了许多。 倚在床头边上,秦修晋漫无目的地巡视。 上次回家,还是婚假。 那时他与楚斐的关系还没有闹得这么僵,后来种种,都非自愿。 他起身下床,绕回客厅,柳一言正在准备过年的对联与窗花,见秦修晋走来,于是将对联展开,问:“你觉得哪个贴在大门上会比较好?” 秦修晋看了眼花里胡哨的对联,指指左边,“它。” 柳一言不同意,“太素了,不行。” 秦修晋抓了几个车厘子,“那你还问我?” “征求意见嘛。”柳一言笑笑,整理着字画,“毕竟过年,不能糊弄。再说了,这可是你和小楚的第一年,很有纪念意义。” 秦修晋没说话。 如果吵架也算是纪念意义,那他和楚斐的婚后生活简直是过得相当不错,仪式感拉满。 挑完对联,柳一言拍拍秦修晋的肩膀,说:“你也别闲着,奶奶房间里有一袋没拆封的夏威夷果,你去把它拿来。” 秦修晋依言起身去拿,回来时看见楚斐正坐在桌前,陪柳一言挑着灯笼款式。 回到茶几前,他将夏威夷果倒进盘中,和楚斐并肩。 “还头疼吗?”秦修晋问。 楚斐眨眨眼,脑子有些不太清明,“嗓子疼。” 秦修晋看他,“吃药了吗?” 楚斐摇头。 最后一个夏威夷果倒进果盘,秦修晋走到柜台前,倒上热水,拿了药回来。 楚斐顺服地吃下药,被热水浸润,嗓子才感觉好了许多。 “按时吃药。”秦修晋说道,继而拿走空水杯。 楚斐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秦修晋转身,向他走来。 楚斐问:“我昨晚又发烧了?” 秦修晋挑眉,“不只是发烧。” “嗯?”楚斐蹙眉看他。 这时,柳一言拽着秦修晋的袖子,说:“你去二楼的隔间,把那瓶白酒拿来。” 她想想,又看向楚斐,笑道:“小楚就陪我去贴对联吧。” 楚斐点头,和她出去。 走出地面结冰的庭院,柳一言抬起对联,在门上比对着,状似无意提起:“你和秦修晋吵架了?” 楚斐替她按住对联的一角,声音极轻,“没有。我和他没有吵架。” “我们不会吵架。”楚斐为他的话打着补丁,像是反复确认,又像是自我催眠。
第30章 正方辩手? 离完婚就好了。 他竭力否认, 柳一言自知无法改变,于是温声道:“矛盾,最好不要过夜。毕竟, 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你们也不想从今年吵到明年吧?” 楚斐面上仍挂着笑容,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说实话, 对于你们的婚事,我也很惊讶。”柳一言拿起胶带,用牙签捋着, “至少在我的印象里, 秦修晋从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相关的想法。” 胶带撕扯, 声音刺耳, 柳一言的话却很温柔, “你是第一个。” 她看向楚斐, 笑眼弯弯, “也会是最后一个。” 楚斐手指紧绷,只笑不语。 “我相信,秦修晋做事深思熟虑,从不会轻易下决定。他选择结婚, 肯定也是经过了缜密的思考。”贴好胶带,柳一言冲楚斐眨眨眼, “你也不是头脑一热、没有思量就结婚的人吧?” 楚斐不置可否, “难说。” 接到秦修晋电话的那个夜晚, 他只注意结婚二字,其余所有事情,都被抛之脑后。 以至于他忘了秦修晋向来独身、对情感漠不关心。 更忘了秦修晋拒绝过他的结婚提议, 并评价它为草率之举。 或许他清楚,只是不愿想起罢了。 柳园路有一棵槐树,枝桠横斜,冰凌晶亮,折射过万千束光。 驶过十字路口,必定能看见它。 而他已经记不清,那天究竟有没有路过槐树。 楚斐展开手里的对联,递给柳一言,仿若如常,“可能他也有冲动的时候吧。” 柳一言接过对联,不以为意,笑道:“如果真是如此,那么,你对于他来说,是个很特殊的人。” “时常交流、沟通,矛盾就会自然而然减少许多。”她走到另一扇门前,比量着大致高度,“这里可以吗?” 楚斐后退几步,“可以。” 贴完大门上的对联,柳一言下了矮凳,将它放回庭院,转回到庭院里的阳光房。 “秦修晋有没有和你说过明城中学的事情?”柳一言问。 楚斐摇头,“没有,那时我和他不熟。” 柳一言看他,话语间有些零碎的意外,“是吗,我还以为你们很熟悉。” 她放下折成二叠的窗花,挑眉道:“毕竟你说,你们很早认识,工作后又重逢。” 听到这里,楚斐才发现他推翻口供,说错了话。 柳一言则是轻笑,安慰道:“不用多想,我只是问问。” 楚斐抿唇,站在一旁,看着她浸湿了抹布,又拧干。 “我不清楚你们究竟因为什么而结婚。”柳一言用湿抹布擦擦玻璃,细致地拆着窗花,侧对着楚斐,“结婚并非小事,个中缘由,只有你们清楚。” 红色窗花服帖地附在玻璃上,样式简单,却很漂亮。 “好,去厨房吧。”柳一言拿起搭在睡椅上的外套,语气轻快。 楚斐沉默地跟在她身后,分神想着今天早上的秦修晋。 似乎哪里变了,又似乎哪里没变。 ———— 二楼,客厅。 秦轩鹤随手将打扫出来的红包递给秦修晋,跃过纸箱,走向阳台,去拿挂在架子上的绿萝。 秦修晋拆了封,问:“压岁钱?” “什么压岁钱。”秦轩鹤提着两桶半死不活的绿萝,跳回到客厅,有理有据地瞎扯,“你比我早结婚,理应是你给我压岁钱,哪有问我要的道理。” 秦修晋将红包拍他肩膀上,“行,这是给你的压岁钱,向我磕头吧。” 秦轩鹤木着脸放下绿萝,打开红包,里面叮铃作响,不多不少刚好两枚钢镚儿。 他倒出硬币,塞秦修晋口袋里,“现在是你该向我磕头了。” 秦修晋不想看他。 行径幼稚,且不讲理。 秦轩鹤拽去绿萝枯萎的叶子,问:“楚斐呢?” “在陪妈贴对联。”秦修晋说,又接过他扔来的几支没墨了的笔。 秦轩鹤蹲身,在纸箱堆里挑挑拣拣,忽然笑起来,“关系这么好,婚假时,她可怀疑过你们的感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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