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水面带哀愁地点了点头,在沙发上出神地坐了一会儿,直到手机响了起来才回过神来匆匆地出了门。 乔惑把浓稠的两碗稀饭端到餐桌上,抬起头看见肖倾城双手抱着胳膊,仰着下巴,带着居高临下的意味看着自己。 “怎么了?”乔惑眨眨眼。 “你最后那句不是对我妈说的,”肖倾城发出一声哼,坐到餐桌边,“是冲着我说的吧?” “你听到了?” “......装傻。” 乔惑笑了笑,递给他一只勺:“妹妹起了吗?” “还没,”肖倾城接过勺子,“估计今天要睡到中午,别喊她了。” 乔惑点点头也坐了下来。 “你什么时候回去?”肖倾城问。 “明天的票,我小舅催我回去了。”乔惑拧开桌上放的橄榄菜罐子,把黑中带绿的橄榄菜菜叶搅进稀饭里。 “几点的票?” “早上八点的。” “那明天六点就得起。” “你要送我吗?” 肖倾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挺自觉啊。” “那当然。”乔惑细长的眉毛挑了起来,显得特别欠揍。 肖倾城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瞥了眼屏幕,微微皱起眉。 “我去接一下电话。”肖倾城丢下这句话就回到房间里,乔惑听见关门的声音,搅拌的动作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拿出一板药片,对着上面一粒粒突出的白色微微出神,片刻后他快速抠下一粒,将药片丢入装满稀饭的碗里,然后重新拿起勺子搅拌起来再一下又一下地戳向碗底。 “姚叔叔。”肖倾城走到卧室的窗台边看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 电话里传来说不上是冷漠还是淡然的声音:“嗯。” “您有空了?”肖倾城揉了揉眉心。 “有空了,明天下午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 “其实我很意外,没想到到最后居然是你来找我,而不是你母亲。” “我妈很忙,况且我不是为我爸来找您的,只是单纯地为了我妹。” “姚哲我已经教训过了,替我向你妹道声歉。” 肖倾城捂住手机上的话筒孔,吸了口气,再放开手道:“嗯。” “你长大了。” 肖倾城慢慢地转了个身,背对窗暗沉的天空:“也许吧。” 肖倾城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乔惑已经把稀饭全部喝完了,他假装没看到肖倾城有些难看的脸色:“今天要干嘛?” “不干嘛,”肖倾城坐下来搅了搅已经有些凉了的稀饭,然后抬起头看着乔惑,“你要出去逛逛吗?” “有什么好玩的吗?” “要看灯展吗?”肖倾城突然想起来最近市政府办的一个活动,“新年灯展,现在应该还没结束,办了几天了,去看的人应该也不多了。” 乔惑立马露出兴致盎然的表情:“好呀。” 肖倾国对看灯展这件事也颇感兴趣,一起床听到肖倾城的询问,眼里迷蒙的睡意思都散去了大半。 说真的,乔惑和肖倾国一起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样子特别像并排坐了一只萨摩耶和一只布偶猫,仿佛肖倾城不是带他们去看灯展的,而是去遛猫遛狗的。 灯展举办在市里一个挺有名的公园,灯展的这几天连公园门口的拱形门都换成了花灯,从远处就是一片发着光的花花绿绿,一股中国味的撞色设计。 虽说已经过了前几天的热潮,但是来看灯展的人还是很多,肖倾国还特地“盛装打扮”了一番,别上了陆亚轩送她的发卡,走在肖倾城和乔惑前面,整个人都一蹦一蹦的。 “这丫头也是心大。”肖倾城的语气喜忧参半。 “其实大部分女性心里承受能力很强,”乔惑搭上肖倾城的肩膀,“走吧,妹妹带路。” 肖倾国还在门口买了根星星荧光棒,像个小孩子一样舞着荧光棒穿梭在各色花灯里,宛若一只扑腾在花丛里的小雀,尽情抖动着自己的羽毛。 天真烂漫。 “挺壮观啊。”乔惑看到一只巨大的塔式花灯,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你以前没看过灯展吗?”肖倾城伸手扶了一下从自己身侧跑过的小孩。 乔惑摇摇头:“没有,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大城市。” “第一次来?”肖倾城微微惊讶,“你以前没出过县城?” “这倒不至于,小时候去过比较小的城市玩过,那时候的三线城市和如今的小县城没什么区别,所以现在想想也没什么感觉。” 肖倾城双手插兜,看着肖倾国迈着轻快地步子一个个地给花灯拍照,问:“那你喜欢这儿吗。” 乔惑眯起眼睛像是在思索:“我不清楚,但更多的是新鲜感和......不安全感。” “不安全感?”听到有些意外的回答,肖倾城把目光从肖倾国身上抽离开来放在乔惑身上。 “大概是不适应吧……小倾城第一次来县城应该也有这种感觉吧。” 肖倾城不由得回想起自己第一次县城那个夏天,满心都是炎热和等待带来的烦躁与焦虑,加上踏足陌生地域的惴惴不安,他下意识地对小县城充满反感,觉得自己好似从一个无法立足的地方躲到了一个让自己苟延残喘的阴暗角落。 然后他就看到了乔惑。 那家伙穿着一条粉色的裙子,无比张扬地舞着胳膊,带着夸张的笑意从冰淇淋店里狂奔出来,然后抛了一个肆意的媚眼。 非常张狂地闯入自己的视野。 和世界。
第38章 灯展的尽头有是一片悬在空中的古色彩灯,一盏盏泛着光亮的灯被特质的细网挂了起来,在头顶上闪烁明灭,灯串和灯带缠绕起来,尾端直直地垂到地面上,好似绘画般一笔一笔勾勒出这些绽放着光彩的如梦似幻,在图纸上熠熠生辉,除此之外周围还有不少流动小店卖着花里胡哨的小灯,质量不足,样貌有余。 乔惑饶有兴趣地停驻在一家小店前,在老板娘热情的招呼下拿起一盏绘着水墨画的小花灯,里面安着橙红的小灯散发出来的光透过灯纸暖暖地在乔惑的侧颜上罩下一片红晕。 这人本来就长得比较古色古香,凤眼轻挑,长眉微扬,再把小花灯一提,颇有点古代美男穿越入世的感觉。 “小帅哥买灯喽?”老板娘操着一股方言,丰满的脸上带着喜庆的笑容。 “多少钱?”乔惑问。 “一只十五,两只二十。” “拿两只。” “好嘞。” 肖倾城听见后走过来拉过乔惑低声问:“你好端端地买这个做什么?” “给你和妹妹买的新年礼物,小玩意。”乔惑把水墨花灯递给他又挑了一盏可爱的兔子灯,看样子是要送给肖倾国。 虽然明知道对方故意把肖倾国捎上让自己不好拒绝,肖倾城心里竟难得地不觉得变扭,思索了一番还是接过了小花灯:“那谢谢了。” 乔惑凤眼弯成了月牙,用兔子灯和他手里的小花灯轻轻碰了一下。 肖倾国已经走过一圈看完了灯展,手里拿着已经没电了的荧光棒朝两人走过来,乔惑把兔子灯递给他,肖倾国睁着圆圆的眼睛把兔子灯抱入怀里,冲乔惑糯糯道:“谢谢小乔!” 乔惑夸张地捂住胸口:“艾玛真可爱。” 肖倾城哭笑不得地问肖倾国:“你怎么也喊他小乔啊。” “妈妈也喊啊。”肖倾国甜甜地笑起来,晃着娇小的身子。 灯展看完后三个人也没多逗留就回去了,于秋水已经下班到家了,看到三个人有说有笑地进了屋,站了起来招呼他们,看到肖倾城手上的花灯道:“你们还买了花灯?” 肖倾城冲乔惑努努下巴:“他买的。” 乔惑露出乖巧懂事的笑容:“买着玩的。” 于秋水笑着接过两盏花灯打量了一番,然后放到桌子上腾出手给三个孩子一人倒了杯热水:“外面冷吗?” “还行。”肖倾城接过水杯捂了捂手,“今年过年没下雪,不是特别冷,但少了点年味。” “年初的时候下了一场挺大的,不过积雪不到一个月就全化了,”于秋水侧过脸问乔惑,“你们那边呢?” “我来这儿的时候雪已经停了,还有些积雪,”乔惑道,“不过等小倾城回去估计也都没了。” “挺好,”肖倾城满不在乎地耸耸肩,“我怕冷。” 肖倾国走过去挽住于秋水的胳膊,打开手机给于秋水看:“我拍了好多照片。” 母女俩就挨着肩坐到沙发上凑在一起看照片,于秋水还时不时地夸两句,肖倾城站在一边冲乔惑指了指卫生间:“先去洗吧,你今天要早点睡,明天起得早。” 乔惑比了个OK。 等肖倾城洗好出来进屋的时候,看见乔惑正对着手机笑,经过两个晚上的洗礼,肖倾城已经能很自然地坐到床上,问乔惑:“你傻笑什么?” 乔惑把手机举起来屏幕对着他:“妹妹拍的。” 肖倾城眯起眼睛凑过去一看,是一张拍摄角度不是很成熟的照片,但是能很清晰地看到自己正提着小花灯眼角带笑地看着乔惑,乔惑像是碰杯一般拿兔子灯和小花灯轻轻撞在一起,两人身后是一片失焦的花灯模糊成了一团团的毛茸茸,带着各色的光亮笼罩在周围。 “拍得不错。”肖倾城中肯地评价道。 乔惑颔首表示赞同,又看了几遍照片道:“我去调个滤镜。” “真事儿,”肖倾城白了他一眼躺进被窝里,“记得关灯。” 乔惑伸手“啪”的一声把灯关了,肖倾城听到背后一阵窸窸窣窣,扭头看见乔惑像只毛毛虫一样正努力地往自己身边一点点地拱过来。 肖倾城一掌撑在他的肩头:“干嘛干嘛?” “夜聊吗少年?”乔惑睁着自己在黑夜里也能泛起光泽的眼睛。 “聊你妈。”肖倾城骂道。 “可以啊,我给你说我妈年轻的时候可好看了。”乔惑缠着肖倾城不放,语气轻快无比。 “我困了。”肖倾城换了个办法试图让他闭嘴,乔惑那边传来的热气让他有些吃不消。 “那我讲两个鬼故事给你提提神。”乔惑跃跃欲试。 肖倾城嗤笑一声,打了个响指:“你肖爷我,最不怕的就是鬼。” “是吗!”乔惑更激动了,“那咱们看鬼片吧!我还没和别人一起看过鬼片。” “你以前都自己看?” “我还一个人放过风筝呢。” “一个人?” “对,直到我的风筝在地上磨坏了我才知道前面需要一个人牵着跑一阵才能飞起来。” 肖倾城笑得被子都在抖。 “那看鬼片不?我手机里下了一部。”乔惑一翻身坐起来在黑暗里摩挲了一阵找到自己的手机。 肖倾城其实还蛮喜欢看鬼片,只是和肖倾国单独住一块后就不怎么看了,怕肖倾国不小心看到后被吓着,而且也没什么时间,就渐渐淡忘了这个小爱好,如今乔惑提起来他突然就燃起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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