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枂在床上弓着腰,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他的眼角没入了鬓角。 霍星河眼神幽幽如深潭静水,里面的野兽几欲脱笼而出。幽深的双眼牢牢地盯着秦枂,他单手操作褪掉了抑制剂的针帽,反手朝着自己的脖子上扎了一针,冰冷的液体进入了体内,却没办法像接力赛那样从上一支抑制剂的手中接过维持理智的作用。 他的理智拧成了一股细细的线,在脑子里与放纵拉锯,随时都会崩断。 “呼。” 双腿在秦枂身体两侧跪立着的霍星河低垂了下头,汗水已经彻底打湿了他的头发,一滴汗凝结在他的下巴上欲落不落。 静静的,他没有动,在暗色的灯光里犹如雕像。 忽然,那滴汗掉了下来,落在了秦枂的脸颊上,他缓慢迟钝地眨着眼,一片混沌的脑海里此时此刻印入了上方这张脸。 空气中属于Alpha的信息素浓烈地遍布整个房间,躁动的秦枂忽然安静了下来。 ··· 铺着棕麻色地毯的走廊里有着淡淡的杏仁味,像是谁将杏仁奶倒在了地毯上,这是属于诱导剂的味道。小剂量的诱导剂能诱导腺体发育不全的omega释放信息素,高浓缩的诱导剂是邪恶的甜蜜毒|药能让任何一个omega发狂、无法反抗。 之所以出现诱导剂的事件会成为恶劣的刑事案件,除了上述原因外,还因为它会破坏omega的腺体。让腺体如琉璃一般脆弱,激烈的亲密行为甚至会致残致死。 踩着夜风、裹着一身清寒的沈新词匆匆走进了君临湖湾店内,有着长长拖尾的金色锦鲤全息投影从他身边游过,紧绷着脸的他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径直走向了服务台。 服务台的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小声说着刚才的事。 他们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压低的声音却惊讶连连。 “小霍先生冲过来的时候我以为他是来打架的,让我给张经理打电话,我又想不会是来打张经理的吧,打了张经理可不能够再打我。” 画着淡妆的女前台切了一声,“你脑子里除了找事儿,就不能够有其他了?” “那么高一男的冲过来,就和准备攻击的雄狮一样,我能不多想嘛。”长得很温柔的男前台嘀咕,“更何况是个盛怒状态下的Alpha,他身上的信息素我感受到一点就腿软了。” 他是个omega。 “没想到是大老板的侄子,张总在他面前跟孙子似的。”另外有人说。 几个人对视一眼,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上班的牛马谁不吐槽领导啊。 “有人来了。”女前台提醒,她微笑地迎接客人,“先生您好。” 走到服务台的沈新词微微喘着,他两个小时前刚下的飞机回到医院,和院里面领导做了简单的碰头会,接到来自秦枂的电话时他正坐在医院内的咖啡厅里,拿着手机美美地欣赏着女朋友的美照,来不及穿上白服,他紧急通知了急诊科,坐着救护车赶了过来。 “我找霍星河,我是那位受伤的omega的主治医生,我姓沈,麻烦立刻带我过去找他们。” 女前台怔了怔,急忙说,“沈医生稍等,马上有人带你过去。” 沈新词点点头,放在服务台上的手指急躁地弹动着。 和他的腺体发育不全不同,秦枂是分化期的时候遇到了意外,导致转化不完全。自秦枂分化成omega后,他就成了医院调理的常客,沈新词的老师是他第一任主治医生,老师退休后,他就接手了秦枂的治疗,十数个春秋里已经记不清秦枂扎了多少针、吃了多少药,易感期障碍成了困扰他的慢性病。 上行的电梯里,沈新词吐掉了一口浊气,他实在是不想看到那么好的秦枂被诱导剂毁了。 电梯到达第六层,电梯门左右打开,提前穿好防护服的沈新词带着两名急诊医生走了出来。映入眼帘的一幕荒诞又滑稽,606房间房门洞开,门内门外都有警察,门口站了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瞧着像斯文败类的四十多岁男人,他正一脸严肃地对警察说,“施暴者狼子野心、胆大包天,不仅意图伤害我当事人的身体,还侵害了当事人的名誉权,对我当事人的精神造成了严重伤害,警官你们可一定不能姑息。” 警察一脸头大地别过脸,律师怎么来的这么快?他的视线落在地上,“豹子胆”的施暴者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张脸扭曲变形已经看不出原先的帅气,背部肋骨那儿直接凹陷了一块进去,不知道断了几根肋骨,法医正在他身上取证。 义正言辞的律师注意到了沈新词的目光,他点了点头,隔空打了个招呼,沈新词愣了愣,也跟着点了点头。 楼层主管早就等候在了电梯门口,“沈先生,霍先生他们的房间在636,我带你们过去。” 沈新词说,“快。” 他提着药箱跟在楼层主管的身后跑着,一条走廊的长度过去后终于到了636。 站在636门口,沈新词提着心敲着门,过了许久门都没有打开,他的一颗心直直地向下坠。 把一个受到诱导剂影响被迫易感期的omega和一个血气方刚的Alpha关在一起实在是太危险了!谁的理智会战胜本能,谁的清醒会克服兽性啊……就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门猛地被打开,沈新词的眼睛一瞬间瞪大之后缓缓眯了起来,他心里面竟然不合时宜地蹦出了一个词——打桩机。 他摇摇头,应该是霍星河。 门内一手扶着门,一手撑着墙的男人高大又精悍,凌乱的黑色衬衣一边下摆从裤子里抽了出来,领口开了三四颗扣子,露出了脖子和一小片胸膛,上面红色的印子和小小的齿痕让精悍斯文的男人看起来异常的糜乱。 他脸上覆盖着黑色皮革质地的嘴套,露出来的眼睛赤红一片,都是压抑克制的红血丝。他的眉头不耐烦地皱着,人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秦枂暂时睡着了。”简单的几个字已经用尽了霍星河所有的力气,他疲惫地松开扶着门的手,人顺势倒在了墙上,顺着墙壁滑坐到地上。他舔了舔牙齿,干涩的嘴巴里有着淡淡的铁锈味,他说,“我注射了两支抑制剂,但秦枂的信息素对我影响依旧很大。” 沈新词对身后两个医生说,“你们把他拖出去做身体检查,必要时可以静推一支镇静剂。” 两名急诊医生点头,两个人合力抓着霍星河的肩膀把他拖到了走廊。霍星河肌肉瞬间紧绷后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任由医生把自己拖了出去。 636的门轻轻合上,沈新词提着医药箱往里面走。 这里是大床房,走过卫生间便能够将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蜷缩在床上的秦枂身上盖着一件黑色的西装,他不安地抓着衣服的一角,眉头紧皱,昏睡中的他像是被遗弃在了大海里,身上的衣服是救命的孤舟……坐到床边的沈新词看到了完整无缺、腺体上没有血色牙印的秦枂时用力地松了一口气,这哪里是孤舟,是有人拼尽全力地保驾护航啊。
第14章 014 走廊里淡淡的甜杏仁味道。 厚实的地毯。 贴着温馨色调壁纸的墙壁。 精心设计的灯光打在墙上折射出舒适的色泽。 粗重的呼吸渐渐平和。 旋转的世界重新变得正常。 霍星河靠坐在墙上,一条长腿伸直、一条腿曲着,手臂搭在曲起的膝盖上,脑袋微垂,混沌的大脑慢慢变得清明,他从光怪陆离的“世界”里挣脱出来,安静地坐着,久久没动。他垂落在身侧的手边,是黑色皮革表面绞着银丝的嘴套,柔软的内衬上依稀可见的牙印。 两个急诊医生已经给霍星河做了检查,采了指尖血用仪器做了简单的抗药化验。 滴滴。 仪器的声音在安静的长廊显得格外明显,一个医生说:“数据出来了。” 另一个医生,“怎么样?” “52.85%%μg,血液内含抑制剂量数值正常。” “你去调一针Ⅲ号抑制剂,剂量单位控制在25μg到27μg。”嘱咐完住院医之后,急诊医生蹲到霍星河身边,伸手去握霍星河的手腕,霍星河戒备地抬起了头,医生被吓了一跳,解释着,“霍博士,我给你把下脉。” 霍星河点点头,他刚才吃了一片镇静片,“认识我?” 医生看着手表把着脉说,“我们是星湖医院的,我以前去旁听过你的课。” 霍星河礼貌地应了一声。 “心率平稳下来了,我们先把抑制剂配着,看情况注射。”医生知道眼前的人是药研学科的专业人士,但该嘱托的一点也不能少,他必须把静推Ⅲ号抑制剂的副作用说清楚,“Alpha静推后会有一个星期左右的平静期,时间长短根据个人身体代谢情况来定。因为你是在omega易感期注射的这类药物,心里面会对这名omega一直有欲望,但身体不会有任何反应,医学上称之为空窗心瘾期,也许会让你做出一些奇怪的举动。” 医生是很专业地说着注意事项,“比如特别渴望这名omega的肌肤触感,特别想闻他身上的味道,特别想和他在一起,诸如此类的。” 他绝对说的是正经科普,照本宣科似的,只是心里面奇怪,眼前的Alpha没必要为了一个晚上的陪伴去难受一个星期吧?心瘾期可不是简单说说这么简单,很像吸食了违禁品之后的戒断期。 霍星河的眼镜在房间里,他捏了捏鼻梁,疲惫地说,“我知道。” “注射前要签一下知情书。” 霍星河点点头。 636的门忽然打开,穿着防护服的沈新词出现在门口,“准备担架,我们带患者回医院。备用防护服拿给我。” 霍星河撑着墙站起来,皱着眉头说:“不移动更好。” “秦枂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更何况整个第六层都是诱导剂的味道。” 霍星河慢慢踱步过去,盯着沈新词说,“我可以带他去顶层,他需要我的信息素。” 沈新词心头一跳,眼前的Alpha 眼底深处是浓浓的占有欲,对秦枂的占有,他不容许任何人带走他的omega。他无意识地向后退了半步,霍星河眼里的警告意味太浓了,“医院里有各种监护设备……” “我知道你们救护车上有,不用担心我……”霍星河倚靠在墙上,累得闭了闭眼睛,声音倦怠地说,“我会注射Ⅲ号抑制剂,不会伤害秦枂。” 沈新词挑眉,他看向同事,后者点头。 防护服内,他弯了弯嘴唇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话锋一转,“不移动肯定是最好的,霍先生你注射完之后来房间。” 霍星河扯动嘴角,光影交错下,直勾勾把视线凝聚在636门上他看起来很恶劣。 636的门再度打开,沈新词说:“霍先生,进来吧。” 他的目光掠过霍星河右臂肘窝,上面有个鲜明的针孔,Ⅲ号抑制剂又被戏称为贤者药,有一位Alpha要当一个星期贤者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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