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在眼前变得模糊,眨眼睛时睫毛能够扫到钢笔…… 霍星河淡声说:“你知道杀人是什么感觉吗?子弹穿过人的皮肉骨头时,在那一刻甚至能体会到它冲破阻碍的错觉。杀人,没想的那么难,钢笔刺眼球后直达颅内只需要五秒,掐住你的脖子让你窒息只需要三十秒。吴圳,我不在乎你威胁我,但你不能够把秦枂牵扯进来。” 吴圳想起了一件事,他爸病入膏肓的时候把他喊到床前,对他说过用他人软肋威胁别人的手段不能做,软肋可以成为攻击人的武器,也是他人的逆鳞。 他现在知道了,秦枂就是霍星河的逆鳞。 霍星河松开了手,吴圳趴在洗手台上一动不动。 他没有理会吴圳,而是把双手放到了水龙头下,水龙头感应了开始自动出水。 霍星河仔细洗着手,水哗啦啦地流着,脑海中的记忆纷至沓来,最后定格在一张惊惧扭曲的脸上,那人脖子上的血洞冒着血,水声一样哗啦啦一样,他第一次知道动脉破裂后血能够飙升多远。 “星河?” 霍星河自顾自地洗着手。 秦枂双手握住霍星河的胳臂把他拽离了洗手池,他再一次喊着,“霍星河!” 霍星河眨眨眼,没有焦距的眼神凝聚在了秦枂焦急的脸上,他露出个疲惫的笑容,“你来了。” “走了走了,好心情都被傻逼破坏了,咱回家吧,吃完饭去遛闪电。” 霍星河点头,“好。 ” 秦枂握着霍星河的手往外走,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对霍星河说,“你等等我。” 霍星河疑惑地嗯。 秦枂转身走向了从洗手池滑坐到地上的吴圳,“傻逼,分手的时候我就说过了,别再来找我。再来,我就见一次打一次。” 他抬起脚狠狠踹了好几脚。 毕竟不是经常打人的,秦枂下盘不稳差点摔跤,但他后面站着霍星河,他知道自己摔不着。 “走了。”秦枂反手握住霍星河的手,带着人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霍星河乖巧地跟在秦枂的身后,他看着秦枂的背影,猜测他听到了多少、看到了多少,会不会追问他杀人的始末、会不会就此嫌弃他……以前吴圳的威胁对霍星河来说毫无用处,他听到了甚至会发笑;可现在,霍星河如困兽一般的内心知道威胁见效了。 在进入车内前,二人一直没什么交流。 霍星河忐忑不安地没有启动车子。 秦枂发出疑问,“霍老师怎么了,开车呀,我提前翘班出来可不是在地库里呼吸浑浊的空气的。” 霍星河狼狈地看了一眼秦枂,等待审判。 秦枂凑上前,仔细看着霍星河,“打吴圳累了?他那人皮糙肉厚的,我刚才踹他也累了。真是个二百五,我跟你说哦,刚认识的时候他装得可好了,彬彬有礼的沉默书生,就连笑容都是拘谨的,我想着找一个不聒噪的男朋友省心。没想到他是披着羊皮呢,霍老师和这种垃圾生气犯不着。” 说到这儿,秦枂陷入了怔愣,他忽然发现记忆中初见的吴圳像是披着霍星河的外壳一样,内敛沉静,不太喜欢说话,却会用专注地眼神看着你,举手投足间是从容的、优雅的,说话做事是干脆的、不拖泥带水的,是温文又适当强势的。 这些仿佛在哪里接触过的气质吸引了那一刻的秦枂,再发现那都是吴圳的表象才会生气、老死不相往来。 可吴圳穷尽所能假装的,却是霍老师天生就具有的。 霍星河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玉,精雕细琢之后已经非常吸引人,可再接触接触发现作为美玉本身就已经令人错不开眼睛。 在秦枂不说话的时候,霍星河变得更加沉默。 他放在膝盖上的手逐渐攥紧,心里面鼓噪着各种想法,有声音叫嚣着:他讨厌又怎么样,你一定要抓紧了,牢牢地不松手,哪怕死死地握着他的心脏, 又有声音劝着:做人不能太自私,普通人都会怕手里有人命的人,他害怕就放手吧,祝他幸福就好。 之前的声音反驳:乱世先杀圣母,现在是我们世界的塌方,先把良心杀喽,然后去买一根细细长长的漂亮锁链,缠绕在秦枂的脚踝上,细银的颜色肯定与他的皮肤非常相称。最后,把钥匙封印在水泥里,驱船到马里亚纳海沟的中间把水泥块扔下去。 劝说的声音发出了尖锐地爆鸣:不可以的,非法拘禁他人是犯法的,你喜欢的事业、秦枂倾心的合致,不能够放弃呀。 那个声音伴伴随着锁链的拖动声:锁着他,在他逃跑时握住他的脚踝把人拖到自己的身下,俯身下去用力咬着他的后颈标记他,在他身体里成结! 尖锐的爆鸣渐渐止住,劝说的声音竟然有了一丝动摇:虽然标记他、在他身体里成结,我也很想干,但前提是不能够伤害他,他更喜欢自由的。 霍星河摘下眼镜,疲惫地捏了捏眼角。 他在心里面厉声喝着:都给我滚! 心里面安静了,可心底深处的空洞更大了。 霍星河声音艰涩地说:“秦枂,我要坦白,吴圳说的没错,我杀过人。” “然后呢?”秦枂困惑地反问。 听到反问,霍星河错愕了,“什么?” “杀的是偷猎者,对不对?吴圳说了后,我搜了搜新闻,搜到一条四年前春城的新闻报道,上面写一直活动在愁狱山的偷猎者在热情市民的帮助下被抓获,其中一人被枪杀、一人坠崖重伤。报道上对事涉人员的名字都做了处理,只是化名,但说了热心市民是进山考察研究的,我猜测,就是你们吧?” 秦枂满不在乎的态度反而让霍星河惴惴不安了起来,怕给未来埋下什么隐患,他问:“你不怕吗?” “怕什么?”秦枂忽然凑近了一些霍星河,戒备地看了眼周围,压低了声音问:“不会是那伙偷猎者还有同伙、余党?或者他们不单是偷猎,还贩D?不会来找你报复吧?” 霍星河紧绷的心弦缓缓松开,他学着秦枂的样子靠近,压低了声音说:“一共八人,抓捕的时候死了一个,重伤住院的那个救治的时候死了,剩下的六个按照犯罪程度分别判了死刑、死缓、有期徒刑二十年,不会来复仇的。” “那不就行了。”秦枂用正常的声音笑盈盈地说。 “可……” “嘘。”秦枂竖起手指抵在霍星河的嘴边,他不赞成地皱了皱眉,“你怎么婆婆妈妈、拖拖拉拉的,你杀的是偷猎者,不是无辜的人,他们在山上盗猎肯定不单单是猎杀动物吧,还有进山的驴友、考察员等等,新闻里简单提了两句,没有披露更多细节,但我想手段肯定很残忍。杀这种人是为民除害,我爹说了,这叫除暴安良,他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是干过的,你别以为和平年代,军人只是救灾的。” 用那句用了很多的话来说,万家灯火下是有人负重前行。 秦枂从小耳濡目染,骨子里是有点像他爹那样铁血强势的,所以霍星河的出现才会吸引他的目光。 omega易感期的时候,不是脑子里只有欲望,他们会本能地追逐吸引自己的特质,霍星河给他注射抑制剂的体贴绅士、扛起自己时的强势强大……无不吸引着秦枂。 霍星河眨了眨眼,他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柔软的唇在敏感的手指皮肤上滑动,微微带着说话的潮湿和热意,秦枂像是烫手一样收回了手。 他蜷缩着手指,坐回了一点,拉开了距离后,说,“霍老师,这事儿成不了你的把柄,周围人知道了只会觉得你了不起,别听那个姓吴的瞎扯,他脑子里只有生意和小人手段。” 秦枂现在也不会自我唾弃自嘲了,嘲讽看上傻逼吴圳的自己也不咋样,因为他忽然拨开云雾的发现,他看上的是吴圳身上蒙着的类似于霍老师的假象。 约等于,他好几年前就看上了霍老师? 秦枂被自己想的逗笑了。 他侧头看到霍星河的脸上依旧有点化不开的云翳,就问着,“霍老师,事儿都说开了怎么眉头还松不开啊。你不会还有什么隐瞒着我吧?” 霍星河苦笑一声。 秦枂挑眉,“不会吧,真有?” “我坦白,我在认识你之前相过亲,算是断断续续谈了一年,就在碰见你的那天刚刚说了分手。” 秦枂无所谓地笑了,“我还当多大事儿呢,不就是相亲嘛,我有前男友的事儿你也知道了啊。” “在此之前,没什么感情经历,所以动作发挥上都是发乎于本能,没什么技巧。” “哦,哦……哦?!”秦枂后知后觉地发现霍星河一本正经地在讲什么了。 他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地说:“说你技术有待提高,那个……这个……” 秦枂吱呜了半天扭头看向了车外,他总不能说自己以前都是吃独食,想什么尺寸就有什么尺寸、想什么长度就什么长度、想什么力道就什么力道、想脑补什么就脑补什么……单机版,尽在自己掌握,毕竟沈新词是某品牌的顾问,论玩具,他是能够得到很多的。 猝不及防从单机小游戏变成了联网的双人模式,一改单机版的温吞,他不习惯很正常。 霍星河启动了车子,他看起来沉着镇定、从容有度,说着语气节奏没什么变化的话,“我查看了许多资料,研究了不少内容,掌握的理论应该能让实践提高很多。” 他在邀请,他几乎直白地说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秦枂听懂了霍星河隐晦的意思,蚊声一样嗯了一声,“见过我爸妈之后咱就去领证。” “好。” 领证后就可以合法开车。 霍星河也懂了。 他从容平常的态度影响了秦枂,一直扭头看着窗外的秦枂不知不觉翘起了嘴角,除了脸上的热潮暂时没办法退去,其它方面看起来已经如常。 可,若他转过头去看霍星河,会发现他的手只是虚握在方向盘上,车子的控制权他交给了ALex。 现在的他可不是开车的状态。 看外面的天还亮着,又想明天霍星河没课。 秦枂问,“霍老师,明天忙不忙?有事吗?” “不忙,实验室那边进展缓慢,我让大家都放松下,没必要紧绷着神经守在那边。最近也没有什么学术会议的邀请,不需要出去上课交流,唯一要做的就是上课吧。” 霍星河认真地说。 霍星河的严谨认真往往能够取悦秦枂,他温声提议,“我们带着闪电去农场吧,住一天,明天晚上再回来,怎么样?” “好。”霍星河莞尔,“闪电肯定会喜欢的,它以前活动空间大,现在待在家里就逗猫了。” “哈哈,小橘快被它烦死了,闪电离开一天,它肯定很开心。” 每天都能够听到小橘猫的骂骂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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