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登叹,“这秦诗远干人事的时候确实有模有样的,但干坏事的时候也让人恨得咬牙切齿。” 谁说不是呢。 他好,他也坏。 两天后,贺长荣交上去的作业有了反馈——A+,老师还留了文字评语“bravo!” 看到这个成绩,他的心情不免有点复杂。 一方面,这无疑给自己往后的学习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他得更加努力才行;另一方面,这个成绩有秦诗远的功劳,他精于他自己的领域,给的修改意见很专业——这么多年,他也一直在进步。对于此,贺长荣打心底高兴,高兴中还有一点小骄傲——他喜欢的人,没有虚度光阴,一路蓬勃向上。 贺长荣,你真没用,对方毫无感情地甩了你,你还有这样的想法。 就趁这个夜深人静的时刻,让他坦诚面对内心的软弱吧。他只能等待时间来风化自己的感情,让它褪色,干裂,最终变成岁月中斑驳的痕迹。 在医护人员精心照料下,贺长荣的伤口好得很快。医生检查过后,很确定地回复他们,不会留疤痕,没有后遗症。艾登这才完全放下心,给远在彼方的老董玉姐打电话汇报。 出院那天,百合花已经半败,花瓣的边缘微微卷起,显出些许干燥的纹理。 贺长荣最后还是把它们带回家。 璀璨无边的烟花虽美,但这一束安静幽微的百合花,带着秦诗远祝愿他早日康复的真心。 不是他想要的那种真心,可也是真心。 艾登把贺长荣这种悄然珍惜的举动看在眼里,没有作声。 一天晚上,贺长荣过来问艾登公司那边有没有过塑机,他想借用一下。 “怎么了?”艾登疑惑。 “做书签用的。”贺长荣想把还没败透的百合花瓣保留下来,做成书签。此时,百合花的花面上已出现细微的暗黄纹路,疲态尽露。 艾登这才压抑不住对贺长荣的心疼,“亲爱的,如果你喜欢的是我就好了,我一定一定会让你幸福的!” 贺长荣笑,“好,你现在是我的候选人第一位了。” 经过林议员一事,贺长荣出院后就把回本城提上日程。 离开前两天,他特地请Steven来家里打麻将。 Steven这天如有神助,在麻将桌上大杀四方,Joe、唐朝泓还有贺长荣都不是他的对手,老教授赢钱赢得哈哈大笑,“William,我欠你的钱还清了,往后你别老说我欠钱了!” 唐朝泓笑眯眯,“运气这回事,下次就难说了。” Steven学中国人赶霉运的样子,“呸呸,别说不吉利的话!” 逗得大家捧腹大笑。 筵席欢尽。贺长荣送唐朝泓回去的路上,唐朝泓转头看他,“我终于相信你在牌桌上是‘战无不胜’的了。”(第十章 ) 贺长荣弯起嘴角,“何出此言?” “整个牌局下来,Steven、我还有Joe都不同程度地赢钱了,就你看似有输有赢,最终花出去的钱最多。你是故意的吧?” 贺长荣微笑,“大家开心就好。” 唐朝泓看着他好一会儿,直到贺长荣察觉有异,疑惑询问,“怎么了?” 此时天际线上最后一抹紫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蓝色的夜色。 “我以前觉得大自然很有意思,比如我研究的洋流,有冷涡、暖涡,在科里奥利力影响下,还会有埃克曼螺旋。”唐朝泓的眼在深蓝夜色中聚起微微的光,让人看得清他眉眼的棱角。他一笑,棱角就软化,“现在,我觉得你也挺有意思的。” 贺长荣大概听懂了他的话,就是人类也很有趣。他欢迎道,“欢迎你回归人类的世界。” 唐朝泓挑眉,眼里闪过一丝难色,“回归人类世界,还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贺长荣确定地说,“肯定是好事多于坏事,相信我。”他拍了拍唐朝泓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唐朝泓忍不住笑了。 贺长荣努力与他鸡同鸭讲的样子,真的很有意思。他身上那股不自知的懵懂,犹如四面八方来的风情,撩拨人心。 赵祁安得知贺长荣快要离开,特地来唐朝泓这儿打听八卦。“现在人要走了,你得出接下来要怎么办的结论了吗?” 唐朝泓摇头,“没有。” 赵祁安失望,“我以为你会追着他去本城呢。”那些平时对感情很不敏感的人,一旦开窍,犹如摩西劈开红海,气势惊人。唐朝泓明明就很符合描述,他还以为大自然之子开窍了。 唐朝泓也在试图理清自己那些新鲜的情绪,“一腔激情作出的决定往往会给对方带去困扰。我得等一等,沉淀一下,我对他究竟是什么感情。” 赵祁安心想,好吧,你等。我刚刚得知的爆炸性消息就不告诉你了。 贺长荣启程回本城那天,天气很好。 他与艾登、唐朝泓还有Joe一一作别。艾登眼眶红红的,“我要向玉姐申请,调去本城。” “你家在这边,跑这么远干什么。”贺长荣给他一个拥抱,“出差时来看看我就好了。” “你来这边净吃苦头了,都没怎么游玩。” “没有啊,我很开心。”遗憾虽有,但收获不少。人生路漫漫,这是一趟印象深刻的旅程。 贺长荣也和唐朝泓拥抱,“谢谢你。” “我们可以一直保持联系吧?”唐朝泓换了发型,小辫子没有了,换上清爽的刘海,两边轻铲往上,线条分明的脸部轮廓愈发显眼。 “当然可以。” 唐朝泓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保重。” 三位友人挥手目送他走远,贺长荣回头最后跟他们说一次“再见!” 在VIP候机室里等待时,贺长荣想了想,给秦诗远发了一条信息。“秦先生,我今天回本城了。我之前说过,你的道歉我无法立马接受。今天,我给你回复:我接受你的道歉。也感谢你帮忙的一切。那份上交的作业,得到了很高的分数,我接下来会继续努力。祝你一切安好。” 写这条信息,不是为了秦诗远,而是为了他自己。 其实接不接受道歉,对秦诗远来说不见得有多重要;但自己却会一直记着这件事。写下接受,相当于放过自己。 他已经大胆表白过了。 无论怎么样,贺长荣,你都是好样的。 未来如何,只要继续往前走,总可以看见远方。 收到贺长荣的信息时,秦诗远在家里。佣人过来问,“先生,这些书需要一同收拾打包吗?” 秦诗远摇摇头,示意不需要。 生活秘书汇总信息后过来汇报清单,“秦先生,以上这些是要寄回本城的明细,您看还有没有遗漏?” 秦诗远看一眼,“差不多了吧。” 马会换届内部已知道结果,他的二哥即将接任马会主席,家里工作有人事变动,他被长辈们催促回去本城接手一部分事务。双方谈判犹如拉锯战,最后秦诗远的奶奶发话,让他回去住一阵子,不喜欢再说。 秦诗远不能忤逆奶奶的话,只得乖乖收拾细软。 “秦先生,专机预定两天后返回本城,您没问题的话我现在去落实具体安排。” “好。”
第23章 佣人和秘书终于还秦诗远清静。 他拿起手机,再看一眼贺长荣发来的信息。 贺长荣说:我接受你的道歉。 其实,要是秦诗远不认账,这道歉接不接受都不见得有多大影响。但一般而言,拖着不回复更好,这就等于秦诗远还欠着一个人情,必要时搬出来求助,也算是一条可能的后路。 但贺长荣倒是干脆利落。 为什么? 一是他和唐朝泓有进展了。秦诗远转念一想,以赵祁安这么八卦的性格,要是他们有进展了,他不得广而告之。应该不是。 那就是贺长荣觉得不会再和自己见面,索性清账翻篇。 秦诗远喝一口黑皮诺。黑皮诺的尾韵长,果香伴随微微的酸和森林气息,在舌尖停留,久久不散。 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他们偶然遇见,贺长荣会怎么想? 秦诗远的目光滑向作业得分很高的文字上。 作为初学者,贺长荣写的作业没有很差,看得出来他在认真对待。 秦诗远身边那么多人,投其所好的大有人在。但他的“所好”不是要求高,就是特烧钱。除非本来就有经验,尤其分手后还继续努力学的,他到目前为止只知道贺长荣一个。 贺长荣有点像地球,绕着太阳转,但自身也有完整的日与夜。 可能这个比喻不够恰当,因为秦诗远对贺长荣“一直喜欢着他”没有很深的感受。 手机新闻更新的提示音“叮”一声响,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看一眼时间,皱了皱眉,自己刚刚一直在想贺长荣的事。 真是太闲了。 走出机场的一瞬间,扑面而来的裹着湿气的热浪让贺长荣切实感受到——他回来本城了。空气中的黏腻与钢筋水泥暴晒的味道交杂,偶尔还带一丝丝海腥味,但很快就被各种尾气掩盖。机场附近挤满了出租车和巴士,热气从它们的引擎盖上翻滚而出,视线扫过,会看到微微的扭曲现象。 贺长荣深呼吸一口,心道,我回来了。 他让来接他的助理送他到老城区的一家牛腩面档。每次从外地归来,他都会去吃一次昌记茶餐厅的牛腩面。 从机场回到市区,一路上市井与高楼交错拼嵌,这是这座历史名城的底色。 现在是闲时,昌记里客人只有三四个,正在无聊刷手机的少东阿辉看见脱下帽子、墨镜和口罩三件套的贺长荣,大喜过望,“荣哥,来啦!” “好久没来,想吃你们的招牌了。” “看新闻,听说你出埠(到海外)了,好玩不?”阿辉一边和他闲聊,一边给他斟茶。 “挺好的,给你们带了点礼物。”说着,把一个大袋子递过去。 “哎呀,你回回来都带礼物,真是有心了。”阿辉接过,“我老豆(爸)前几天还问我你最近有没有来呢。” “昌叔身体怎么样了?” “老毛病,操劳过度,腰不好,天天去医院针灸。” “代我向他问好。” “肯定的。”阿辉放好礼物,“我去厨房亲自给你整碗招牌牛腩面,等一等哈。” 在店的客人里有熟客,认出贺长荣也只是打声招呼,“荣仔,好久不见。” “基叔好。” 其他客人看了贺长荣一眼,继续低头吃东西。 这是本城老城区的特点,名人见得多,见怪不怪,不会围观,也不会特地去攀谈,各做各事,相安无事。 过一会儿,阿辉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牛腩面,“荣哥,来!” 一股浓郁的香气让人不禁咽下口水。碗中,浓汤不见底,表面一层细腻的油花,葱花点缀;汤底经过数小时的慢火熬煮,融合了牛骨、陈皮、八角、桂皮等中药材的香气,浓厚却不腻口,贺长荣舀一勺入口,复杂而协调的味道在舌尖跳跃。牛腩块色泽深棕,表面泛着微微的胶质光泽,咬下去,好像咬到了香料的灵魂,肉质细腻而有弹性,筋腱的部分在口中融化。肉下的面条吸足了汤汁的精华,一筷子夹起,面条挂着浓郁的汤汁,“簌簌”一口,汤的香气、面的劲道与牛腩的厚香完美结合,口腔中的每一处都被结实的质感充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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