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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择低低笑起来，他的笑声总是低沉悦耳的，带着一些属于青年人的散漫和自在，萧止迩最爱听他的笑。 许择笑道：“手术很顺利，比我预计的时间要短，所以中午可以找萧哥吃个饭，不知道萧哥有没有时间？” 萧止迩抬眼扫了一眼后视镜，他见王宇成似乎已经挂断了电话，便简短道：“那我们中午在医院碰头吧，我带学生去急诊找你。” 他没再多说什么，萧止迩匆匆交代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许择眨巴两下眼睛，他看着重新亮起来的手机屏幕挠了挠头：“那……” 他抬眼望向韶城大学的校门，无奈地摇摇头。 原本是想跑过来给萧止迩一个惊喜的，看来现在还得抓紧跑回去才行。 许择把手机往副驾驶上一丢，放下手刹重新启动车辆，掉头往医院去。 在萧止迩的电话挂断的那一瞬间，王宇成拉开车门的声音坐进了车里。 萧止迩收起手机，他抬眼瞥了一眼后视镜，正对上王宇成的视线：“给你家长说了？” 王宇成满眼无奈地点头：“被骂了一顿，感觉假期回去要被混合双打了。” 萧止迩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他想了想，从口袋里摸了块奶糖递给王宇成：“休息一会儿，很快就到医院了。” 王宇成嘴里含着糖，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含含糊糊地应了，歪在后座单手艰难地打字。 萧止迩不时通过后视镜扫他一眼，见这小子始终是皱着眉头，估摸着他恐怕还在挨骂呢。 韶城这几天格外热，窗外热意翻涌，就连路边的树叶都垂着头。 车里只有王宇成手指敲在手机屏幕上时发出的轻响，配上他那张苦瓜脸，萧止迩只觉得车内的空气都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他看着窗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开窗户透气。 前方红灯亮起，萧止迩轻轻按开了音乐播放器。 《Gymnopedie No.1》的声音渐渐在耳边响起，萧止迩垂眸凝视着电子屏幕上随着曲声不断轻轻飘动的曲名。 半晌，他按下了切换键。 温柔的女声响起，歌声柔和缱绻，像是在耳边轻轻柔柔的絮语，一点点将那种平和的、也倔强的情绪铺展开来。 《Je m'appelle Hélène》，九十年代火遍大江南北的法语歌。 萧止迩已经不记得它是什么时候进入自己的歌单里的了，他听着这首歌，眉眼间的情绪渐渐随着歌声一起轻柔地落下来，似乎一切都不会再为他带来负面情绪一样。 他伴着歌声低低地哼着简单的旋律，心也安静下来。 这种静谧和安宁的情绪，直到萧止迩在医院里见到许择时才骤然被打散。 萧止迩有些诧异地看着许择，他身上白大褂的衣摆带着褶皱，额角还挂着没有擦拭干净的汗珠，一副刚跑了三千米回来的架势。 他把王宇成按在许择面前坐下，自己低头从口袋里掏出包纸巾抹去了许择额角的汗，萧止迩低声道：“怎么弄成这样，不是说今天的工作都忙完了吗，这是去抢救了？” 许择笑笑，他抬手拢住萧止迩的指尖轻轻捏了一下，随即接过纸巾自己胡乱擦了一把脸：“没事，出了一点小意外……” 他的视线转向王宇成：“来，让我看看这是怎么了，你们老师火急火燎地带你过来。” 许择耐心拆掉校医包扎好的伤口，看见那处皮肉撕裂的狰狞伤痕，许择微微皱眉，他转身从抽屉里掏出块小肥皂：“来这边洗一下，打肥皂一直冲洗。” 王宇成下意识回答：“我在校医室里洗过了。” “接着洗。”许择一脸淡定地把他推到诊室内的小洗手池边，“你这个比较严重了，要接种狂犬疫苗和免疫球蛋白，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不过也挺贵的，你最好先跟家长那边打个电话。” 王宇成一脸沮丧：“我给我妈打过电话了……要打多少针啊？” 许择接过他的医保卡：“五针狂犬疫苗，免疫球蛋白的具体剂量要根据你的体重来算。” 他抬眼看着萧止迩笑笑：“萧哥，带我们小同学称称体重吧。” 他笑得好看，萧止迩的神色也柔和下来，他看了王宇成一眼，温声应答：“好。”
第43章 韶城医院是常备各类疫苗的, 许择当场就给王宇成测了体重，注射狂犬疫苗和免疫球蛋白，狂犬疫苗第一次就先打两针, 王宇成龇牙咧嘴地注射完，交叉双臂捏着棉签按住大臂上的针眼。 萧止迩看得直乐, 他握拳掩唇, 视线飘忽地落在许择身上，避开了王宇成哀怨的目光。 王宇成幽幽开口：“老师，你装模作样的演技真得很假。” 萧止迩咳嗽两声, 他恼羞成怒地拍拍王宇成的脑壳：“别废话了, 打完针我送你回去, 后面几针我就不陪你过来了, 你自己来，提前半天找我请假。” “哦。”王宇成双手还按着自己手臂上的棉签，无力反抗萧止迩把他当成西瓜娃娃拍的动作，“那我自己回去得了，反正也不远, 就不打扰老师了。” 王宇成这么说着, 视线在许择身上停顿了一下，笑嘻嘻地盯着萧止迩, 冲他挤了挤眼睛。 萧止迩指尖微蜷，他下意识瞥了许择一眼。 许择唇角勾出一点隐秘的笑容来，他暗爽了几秒, 照顾萧止迩脸皮薄，才故作平静地摆摆手：“别听许岑生那小子胡说，纯友谊, 纯友谊。” 王宇成眼神暧昧，他拖长了声音：“哦……纯友谊啊……” 这小子的视线太露骨，萧止迩实在是顶不住自家学生这样暧昧又夹着善意取笑的视线，他手忙脚乱地接过许择递回来的社保卡，一把塞进王宇成怀里，随即连忙轰他走。 等到王宇成的身影消失在萧止迩的视线里，他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许择拿起丢在桌上的车钥匙甩了两下，他起身去勾萧止迩的手腕：“我们走吧。” 学生已经不在眼前了，萧止迩顺从地任由许择捏了捏自己的手指，他顺手拨了一下许择额前略长的发丝：“你这头发该修一下了，感觉要挡眼睛了。” 许择笑吟吟地点头：“好啊，萧哥什么时候有时间，陪我去剪头发吧。” 萧止迩挑眉：“阿择小朋友还要我陪同吗？” 许择理直气壮：“发型属于共同财产，萧哥难道就不怕一个不留神就剪毁了吗？” 萧止迩沉默两秒，他脑补了一下许择的头发被剪毁了之后的模样，默默地打了个寒颤。 “我觉得你说得对，发型属于情侣共同财产。” 萧止迩严肃道。 他跟许择对视一眼，两个人努力地想要绷住表情，但只坚持了两秒钟，就双双破功，大笑出声。 许择的车还停在停车场里，萧止迩也是开车过来的，到了停车场，萧止迩看了许择一眼，随手把钥匙冲他一抛：“你当司机。” 许择笑起来，他一把接过萧止迩的车钥匙：“乐意效劳。” 阳光明媚，有风顺着车身拂过，卷着街边落叶碰撞车顶，热辣的光芒肆无忌惮地洒下来，笼罩着整个世界。 萧止迩开了一点窗户缝，空气里似乎都弥漫着阳光的味道。 干燥又温暖。 许择瞥了一眼萧止迩：“起风了，容易进灰，如果热的话我们开一点空调？” 萧止迩收回视线，他摇摇头，升起了窗户玻璃：“没关系。” 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觉，萧止迩只觉得风朗天晴，阳光滚烫，那种灼人的热度落在自己的皮肤上，好像连带着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心底源源不断产生的那些晦暗的情绪，就像是见不得天日的阴霾，在阳光普照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萧止迩垂下眸子，他的唇角勾起一点浅浅的笑来。 许择趁着红灯的时候偷偷摸摸盯着萧止迩瞅了半天，没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也放下心来。 他随手按开音乐播放器，萧止迩之前听的那首伊莲慢慢响起。 许择按下播放器按钮的指尖微微一顿，他略带了些惊讶地转头去看萧止迩，漂亮的凤眼里盈着些抑制不住的喜悦情绪。 萧止迩眨了眨眼，他迎着许择的视线望过去，琥珀色的眼底清透又淡然。 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却又像是什么都说清楚了一样。 许择笑起来，他回头专心开车，和着播放器里的歌声轻声哼唱。 他是会法语的，属于青年人的声音清朗动人，与原本的女声相比起来，倒是多了一点沉稳和安逸感。 萧止迩低眉浅笑。 或许只有这样的阳光，这样的身边人，才能让他变得这样好，像是从未经历过那些痛和伤感，从未病过一样。 两个人在韶城大学附近吃了顿饭，萧止迩定的闹钟响起来，他看向许择的视线带了些抱歉：“我得回学校，你自己……” 许择淡定起身：“走吧，我陪你去。” 萧止迩一怔，他盯着许择看了几秒，眼底泛起一层漂亮的微光：“原来是你啊，怪不得点名让我做助教。” 许择低笑：“原本是想给萧哥一个惊喜的。” 萧止迩轻笑一声，他接过许择递来的饮料：“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只能勉为其难地陪你加班了。” 两点，当主任推开会议室的大门时，就见萧止迩和许择已经一左一右地坐在了一起，萧止迩闻声抬眼望过来，见到主任进门后便起身：“主任。” 在后续的交流中，萧止迩全程坐在许择身边，他单手托腮看着许择跟主任商谈有关选修课的相关事宜，自己悄悄地低头打了个哈欠。 在萧止迩看来，他这个助教与其说是辅助讲师授课，倒不如说是起到了一个吉祥物的作用。 这种不会布置作业、也不限制专业的选修课，只要有萧止迩在场，至少萧止迩自己班里的学生就会跑来捧场。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到课率保障呢？ 当然了，萧止迩面上自然要做出一副认真的态度来，听主任嘱咐自己要好好配合许医生讲课，他笑眯眯地瞥了许择一眼，满口答应下来：“当然，一定会让许医生满意的。” 萧止迩这么说着，看向许择的眼神里满是笑意。 许择唇角微勾，他仗着有桌子遮掩，偷偷地伸手来拉萧止迩的手，面上却一派淡定地点头：“多谢萧老师。” 萧止迩没有阻止许择的动作，他指尖微屈，修剪圆润的指甲调情一般在许择的掌心中滑过，他的唇角含着一抹笑，注视着许择的视线像是带着小钩子一样。 主任毫无察觉地给两个人交代了剩余情况后就起身离开了，萧止迩坐在原地没有动弹，他只是看着许择笑：“既然主任反复重申让我配合你的工作，那许老师的第一节课需要我做什么准备？” 许择笑出声来，会议室的大门已经关上，房间里只有他和萧止迩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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