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兰斯是他的恩人,是帮助了他的命中贵人。 当然了, 也是个好人。 可是。 喜欢? 哪能这么容易就喜欢。 但毫无疑问,路易是个有恩必报的人。 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 帮了就是帮了,做了就是做了, 更何况,这种事情哪还分什么真假呢,君子论迹不论心的。 路易在走廊上撞了不知道谁,匆匆忙忙道了个歉, 马上就抱着珀兰斯坐电梯到地下车库, 再一路坐飞行器回家。 本来是打算要去医院的, 但是珀兰斯非常坚决, 就是好说歹说都不肯去医院,又说家里面有药, 所以路易只能带珀兰斯先回家再说。 飞行器没开灯, 仅余几缕微弱的光芒在角落里挣扎。 珀兰斯的脸色在这黯淡的光照下更显苍白,宛如融化的初雪,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脆弱, 他无助地蜷缩在路易宽阔的胸膛中, 身体因剧烈的颤抖伴随着难以忽视的战栗。 他的双手紧紧抓着路易的衣服,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唔……” 腹部传来一阵阵痉挛般的疼痛, 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 让珀兰斯不自觉地弓起身子,眉头紧锁,嘴角挂着一丝难以忍受的苦楚。 与此同时, 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在胸腔中翻腾,让珀兰斯几乎要窒息,喉咙深处发出微弱的干呕声。 不行。 珀兰斯死死的咬牙。 见状,路易迅速拿起放在一边的自己的外套,小心翼翼地铺展在珀兰斯的身下,又轻轻地将他的头侧向一侧,以防万一真的呕吐。 路易轻声说: “没关系,要是真的想吐,就吐出来。” 怎么可能真的在雄虫面前呕吐, 不仅是失礼,并且太丢脸了, 可是珀兰斯现在真的很晕,刚才喝的高浓度的酒之后,又被温瓦卡的信息素攻击了。 胃里仿佛成了一片被酒精肆虐的战场,每一寸都在经历着翻江倒海的痛苦,激起了阵阵抗议性的抽痛,每一次痉挛都像是在用锋利的刀刃切割着他的内脏。 好痛…… 珀兰斯猛地弓起身子,双手紧紧按压在腹部,试图以这种方式减轻那份几乎要将他击碎的痛苦。 冷汗如细雨般从他的额头滑落,沿着他的下巴滴落,浸湿了他的衣襟,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咸湿气息。 晶蓝色的眼睛里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只剩下满满的痛苦与无助。 呼吸伴随着胃部的剧烈抽搐,让他不得不咬紧牙关,珀兰斯的脸色苍白如纸,嘴唇也因长时间的忍耐而颤抖。 那份无力感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让他只能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独自承受。 不…… 不是独自承受。 现在他的身边,并不是只有他一个。 可以……可以求救…… 可是,珀兰斯实在是太习惯于独自承受了,以至于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恳求。 更遑论,他现在连说句完整的话都有点困难。 “好痛……信息素……再给我一点信息素……” 珀兰斯低声,沙哑着嗓子,试探性地恳求。 若是往常,他或许不会这么失态,珀兰斯愿意把理由归结为今天的那两杯酒上,借此来隐藏自己真正的内心。 本来扎在头发上的发带已经在混乱之中,不知道去哪里了,现在他的银色长发像是碎银一样披散在肩头。 路易一愣。 他马上反应过来,下午的时候,老师也说过。 在虫族,雄虫的安抚性信息素,对于雌虫来说就像止痛药一样,高浓度的安抚信息素,可以让抽痛的神经镇定下来。 闻言,路易皱眉,他用力地搂紧珀兰斯,即刻释放自己的信息素。 信息素瞬间温柔而坚决地渗透进了每一寸空间,轻抚过珀兰斯的每一寸肌肤,直至深入骨髓,触及那些因痛苦而紧绷、抽痛的神经。 “谢谢、谢—” 珀兰斯艰难地道谢,唇上已经被他自己咬了一个深深的牙印,差点就要出血了。 先前那种几乎要将他撕裂的痛楚仿佛被一层柔软的茧轻轻包裹,疼痛不再尖锐,而是化作了一种可以承受的钝感。 痉挛的身体不再剧烈颤抖,而是随着这股安抚的力量缓缓放松,紧绷的身体逐渐松开,就像久旱逢甘霖的大地,终于迎来了滋润。 那两杯酒度数很高吗? 其实也没有。 可是珀兰斯却觉得醉了,或者说他希望自己醉了,醉了就有理由可以示弱了。 可是珀兰斯提上去的心并没有放下来。 反而越发觉得悲哀。 雄虫的信息素,对于他来说,就好像是会上瘾的毒药一样,这次用信息说熬过疼痛,可是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难道次次都能这样吗? 他们签的合同只有三个月。 因为三个月,是星洲集团僵化症药剂的初步成品截止时间。 与其依赖雄虫,不如依赖药物。 哪怕有副作用,哪怕适配性低。 在一片安静之中。 路易却觉得,珀兰斯真的太瘦了,抱在怀里都嫌轻飘飘的,甚至可以感受到明显的骨头。 瘦成这样。 到底吃了多少的苦,居然瘦成这样。 —— 二十分钟后。 海边别墅。 几乎是一进家门,醉乎乎的珀兰斯就挣扎开了路易的怀抱,踉踉跄跄地冲进洗漱间里面。 随即,里面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干呕的声音。 路易不敢耽搁,连忙烧了点热水,翻箱倒柜地找了药,准备好之后,又去洗漱间里面看珀兰斯。 不用猜都知道, 珀兰斯绝对是胃病,吐成这样,竟然还喝酒,路易都还能闻到珀兰斯身上那种酒味。 胃病简直就是总裁标配,路易以前接过好几个客户,多多少少都有点胃病。 不过他的前任老板晋总倒是没有,路易严重怀疑晋总没有严重的胃病,完全是因为晋总有强迫症,一日三餐,每一餐都要在固定的时间,吃固定的东西,完全不带换样的,只求营养均衡。 不追求口味,只追求健康。 不得不说,也是很牛。 珀兰斯的房间门都没关,就这么大敞着,路易敲了敲门,推门进去,看见在朦胧的镜前灯光下,珀兰斯孤身立于洗手池旁。 在镜子里面可以看到。 珀兰斯还在吐。 他俯身向前,双手紧紧支撑着洗手池的边缘,随着喉咙深处的一阵痉挛,费力地吐出了口中的酸水,那声音在寂静的卫生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唔——咳……” 尽管胃中已空空如也,珀兰斯的干呕却并未因此停歇,反而愈发剧烈,脖子和耳朵因充血而变得通红。 就在这时,路易轻轻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温水。 “老板,我进来了?” 珀兰斯吓了一跳,捂住嘴转头看了一眼路易,心中的尴尬与羞愧却让他无地自容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只见雄虫的眼神里满是关切,没有丝毫的嫌弃或不耐。 真的,一点点嫌弃都没有。 真奇怪啊, 珀兰斯苦笑一声。 他的雌父早亡,珀兰斯很少感受到亲情,连他的亲生雄父都会嫌弃他当众失态,可是这只陌生的雄虫,却会对他关怀备至。 路易缓缓走近珀兰斯,将温水递到他的唇边,温柔地引导着他漱口。 珀兰斯一下子挡开了。 “……别看。” 声音细若蚊蚋,却充满了恳求。 他试图用身体挡住路易的视线,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此刻的脆弱与不堪。 但路易只是轻轻一笑,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的理解与包容。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路易重复着。 并且放出更多的信息素。 在静谧的氛围中,信息素仿佛化作了无形的温柔之手,轻轻拂过珀兰斯的每一寸肌肤,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慰藉。 穿透了珀兰斯防备的壁垒,直达他最脆弱、最需要安抚的地方。 身体上的伤痛,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似乎都变得不再那么尖锐,那么难以承受。 这就是……雄虫的信息素吗。 珀兰斯闭了闭眼睛,就当是醉了,就当是酒的作用吧, 终究抗拒不了。 路易见珀兰斯漱了口,喝了水,吃了药,又想把珀兰斯扶回房间里面的床上,珀兰斯却很抗拒,觉得自己身上脏,不想弄脏床,像猫猫一样,扒拉在路易身上不肯撒手。 路易非常诚恳的看着珀兰斯: “老板,恕我直言,就是,您…不会还想洗个澡吧,您这状态,真的能自己洗澡吗?” 如果不是他扶着珀兰斯,现在珀兰斯已经要腿软得倒在地上了。 闻言,珀兰斯难堪地咬唇: “…至少,换个衣服,换个衣服就好。” 本以为雄虫会觉得不耐烦,连珀兰斯自己都觉得自己麻烦,可是路易总能出乎珀兰斯的预料。 “好。” 路易非常干脆地说,搂着珀兰斯的腰肢,让珀兰斯靠在自己身上,然后走到边上去,打开床边的衣柜。 “睡衣可以吗,睡衣是哪件?” “这件?” 路易精准地从一堆并不多的衣服里面找出了一件最像睡衣的长款。 珀兰斯微弱地点点头。 “是。” “换个衣服,别怕,来,先帮你脱。” 路易用哄小孩的语气,异常的温柔和耐心。 他伸手脱掉了珀兰斯身上的西装外套,接着是马甲,身上还剩一件衬衫,衬衫实在是不太好脱,因为下面还有衬衫夹。 伸手一碰,珀兰斯的裤子纽扣解开了。 或许是因为醉了,所以珀兰斯连皮鞋都没有换掉,直接穿着皮鞋就进到卧室里了。 如果是清醒着的珀兰斯,以他的洁癖,绝对不会这么做的。 “先坐在床上吧,脱个鞋子。” 扶着珀兰斯坐在床上,路易左边的臂弯里揽着珀兰斯换下来的衣服,他屈膝蹲在珀兰斯床前,替珀兰斯脱掉鞋子。 房间内,一束柔和而温暖的明黄色光线自头顶的吊灯倾泻而下, 珀兰斯坐在床边,身上仅着一件轻薄的衬衫,衣料随着他轻微的呼吸轻轻摇曳。 他的头微微低垂,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遮住了那双漂亮的眼,只留下一抹淡淡的沉思。 “谢谢。” 珀兰斯又说了一遍。 这晚上,珀兰斯都不知道道了多少次谢了。 “没关系,能帮到老板就是我的荣幸。” 路易哑然失笑。 他半蹲在珀兰斯的脚边,替珀兰斯脱掉鞋子。 珀兰斯不自觉地动了动脚,路易那略显滚烫的手轻轻握住了他的脚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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