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霉味, 夹杂着铁锈的气息。 晋尔反复看了几次定位确定就是在这,可是他都踩在定位上了, 却根本就没有看到科迪, 也没有看到阿弥亚。 怎么回事? 晋尔微微皱眉,他身后的保镖尽职尽责的充当背景板。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沉寂。 从大厅两侧的阴影中, 冲出了一大群全副武装的雇佣兵。 他们身穿黑色战术服, 脸上戴着清一色的黑色面罩。手中的武器在微弱的光线下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枪口直指晋尔, 动作整齐划一, 显然训练有素。 呵。 晋尔低头笑了笑。 他心想,这不就有引路的吗。 晋尔站在大厅中央,神色冷峻, 身后的保镖们迅速反应,纷纷拔出武器,形成一道人墙挡在他面前。 双方对峙着,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整个大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晋尔不紧不慢地低头又看了一眼定位,对着他的保镖们说:“抓活的。” —— 府邸的地下室里, 昏暗的光线透过残破的天窗洒下,映照出地面上厚厚的灰尘和散落的碎石。 科迪被五花大绑地丢在角落,胶带紧紧缠住他的嘴巴,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停地挣扎,却只能在地上蹭出几道无力的痕迹。 “唔唔唔!” 他的目光慌乱地扫视四周,试图寻找一线生机,然而地下室空旷得令人窒息。 除了几根断裂的柱子和散落的瓦砾,这里几乎一无所有。唯一的呼吸声来自房间中央——一把孤零零的木椅上,坐着一个身影。 科迪惊跳的心脏终于冷静下来,静下心来打量。 冷静……冷静…… 昨天半夜突然有一群不速之客闯入他的家里,科迪本来就在睡觉,察觉到不对的时候,那群不速之客直接给他喷了昏迷喷雾,他就被绑走了。 要钱其实还好,就怕绑匪要他的命。 科迪心惊胆战地看向椅子上。 空旷空间里唯一的木质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亚雌,他身形修长而优雅,风衣的衣摆垂落在地,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 亚雌的手指轻轻搭在椅扶手上,指尖有节奏地敲击着,发出细微的声响。 他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只有一双冰冷的血眸微微闪烁着寒光。 科迪的呼吸越发急促,心跳如擂鼓般在胸腔中轰鸣。 他认出了那个人——帝国的二殿下,阿弥亚。 在主星,没有谁会蠢到不认识王室成员的脸。 那个传闻中冷酷无情、手段狠辣的二殿下,此刻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仿佛在欣赏一只困兽最后的挣扎。 “叫科迪是吗?” 阿弥亚翘着二郎腿,单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把一张皱巴巴的名片像是丢垃圾一样丢到科迪身上。 皱巴巴的名片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轻飘飘地落在科迪的身上。 那张名片的边缘已经磨损,表面布满了折痕,仿佛经历了无数次的揉捏和磋磨。 科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名片上,尽管光线昏暗,但他依然清晰地看到了上面印着的名字和头衔——那是他自己的名片。 “唔!唔唔唔!唔唔唔!!!” 冤有头债有主,他就是个纯打工的!找他干嘛啊!!! 求生的本能让科迪的心脏剧烈跳动,他的喉咙被胶带封住,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没关系,也不用紧张,也不用说话。” 阿弥亚笑了笑, “你说的话没什么价值,反倒是你做的事情让我大开眼界。” “我倒是不知道,你居然胆子这么大,连我的婚姻都想判离。” 一听这话,科迪终于找到二殿下为什么好端端地把他绑到这儿来了。 误会啊!纯误会啊!这活他是接了没错,但是二殿下的那个雄主,根本到现在一直都没联系过他啊! 科迪就算是业务能力再怎么精湛、再怎么一流,也不可能无中生离吧! 退一万步来说,这事,不是虫帝陛下的意思吗!为什么绑的是无辜的他啊…… 科迪真的一时之间觉得无语又倒霉,颤颤巍巍地抬眼看着阿弥亚,一直从喉咙里面挤出声音来,呜呜的好像要说什么。 阿弥亚不感兴趣地垂眸。 哪怕是绑来了科迪,阿弥亚也觉得没意思。 他知道,这么做其实没什么意义。 如果晋尔真的想要离婚,那么他就会有一万种方法来离婚,即使阿弥亚拒绝通讯,即使阿弥亚能把所有的离婚律师都绑了,可是晋尔总能找到下一个的。 或许,就应该不顾一切地去争一争那个至高位——在虫族,只有虫帝可以名正言顺地独占一只雄虫。 阿弥亚无数次幻想过。 毕竟,想要报复这个世界是他活下去的动力,他想要权势、他想要财富,他想要极高的社会地位,他想要众虫瞩目和仰望,他也想要高不可攀。 他想要夺下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让所有伤害过他的家伙,也承受千百倍的痛苦。 阿弥亚就是恶毒的,就像伤痕累累的毒蛇,从来都没有忘记释放毒液的本能。 他对这个无趣的世界不抱希望,他对这个世界充满恶意。 可是在遇到晋尔之后,一切都好像变了。 变得更加虚空,也变得更加满足。 阿弥亚好像逐渐意识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可是,可悲的是,但凡他想要的,都会离他越来越远。 或许他这样的家伙,本身就不配拥有什么美好的,温柔的,温情的东西。 可是贪心就是生物的本能啊。 尝到了一点甜味,就会无所不用其极的独占整块蛋糕。 可是,阿弥亚……在犹豫。 他终于意识到,过于强硬的手段,只会摧毁原本美好的东西。 而他实在是太擅长、习惯伪装了,乃至于有时候阿弥亚自己都不分不清,什么样子才是真正的他。 阿弥亚想要完全的爱。 他想要晋尔全部的注意力和视线。 可是,阿弥亚自身扭曲的爱深藏在极致疯狂的面具下,既渴望被晋尔无条件接纳,又无法做到放下那层伪装,害怕一旦揭露真心,犹如赌徒一样,就会满盘皆输。 他渴望被看到,又害怕被看到,他渴望被接纳,又害怕被接纳。 矛盾到了这种地步,连阿弥亚自己都觉得自己有几分可笑。 阿弥亚是个命运的赌徒,不分小赌大赌,对抗的感觉会让阿弥亚热血沸腾起来。 他想退缩,可是他的疯狂又比他更进了一步。 阿弥亚绑来了科迪。 他在赌,赌晋尔会不会来。 这次绑架的手段简直简单到过家家,阿弥亚连信息屏蔽器都没放。 真想给晋尔看看那个恶毒的、攻击性十足、毫不收敛的自己。 还有某些连阿弥亚自己都憎恨的部分。 此时此刻,阿弥亚的心似乎快被撕成了两半,一半想疯狂的逃避,找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躲起来,另一半则叫嚣着想要爱意,不管不顾,哪怕流尽所有的鲜血。 等待的过程是最煎熬的。 这个地下室,阿弥亚曾经待过。 在他被雷纳德伯爵囚禁的时候,阿弥亚就待在这儿。 那个时候他昏昏沉沉的,有点分不清白天和黑夜,更何况地下室本就阴暗无光。 在这个地下室,阿弥亚曾经以为自己会死,不过,他后来也活过来了。 如果这次晋尔没有来,那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阿弥亚确实会再死一次。 故地重游,阿弥亚一瞬间好像以为自己回到了十五岁那年。 又或许他根本从未走出来过。 无尽的阴暗像是黑海一般弥漫。 空气中弥漫着咸湿的水汽,那是地下室腐烂又潮湿的味道。 他起初恐惧过。 后来渐渐的习惯。 习惯那些时不时会出现的幻觉,习惯他脚下从未褪去的、黑海一般的黑雾。 他习惯坠落的感觉,习惯疼痛的欲求,习惯一切痛苦的,无趣的,冰冷的。 阿弥亚单手撑着下巴,微微抬起头,目光看向地下室唯一的那个小窗户。 就如同他15岁那年无数次仰望一样。 现在是白天,小窗透出的光照在了阿弥亚那张艳丽的脸上,同时也照亮了科迪挣扎的样子。 “唔唔唔!唔唔唔!” 眼看着阿弥亚不搭理自己,科迪百口莫辩——不,他现在根本就说不了话——总之就是眼巴巴的看着阿弥亚。 科迪恨不得在地上扭的跟蛆一样,言不能语,只能做做动作,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或许科迪地挣扎在某种程度上真的起效了,只听地下室的唯一那间小楼梯上传来了嗒嗒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并不急促,反而格外沉稳, 嗒、嗒、嗒, 像是某种无形的鼓点,敲击在心头。每一步都踩在心脏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 昏暗的光线下,楼梯的轮廓显得模糊不清,脚步声越来越清晰,伴随着轻微的金属摩擦声,像是鞋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的细微回响。 带着一种熟悉的、从容不迫的节奏。 地下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昏暗的光线中,尘埃在微弱的光束下缓缓飘浮,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下一秒。 楼梯上的脚步声戛然而止,那道身影终于完全显露出来。 科迪一愣,随即内心狂喜: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拼命眨了两下眼睛,还真没看错!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科迪跟晋尔也不太熟,但是那个雄虫身上就有一股很神奇的力量,总是能够在危险情境之中让人觉得安心。 就好像围绕在那只雄虫身边的空气都是平稳的、平和的。 “雄主……” 阿弥亚张了张嘴,愣愣地叫着。 只见雄虫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面料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细腻的光泽,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 暗绿色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领带夹上镶嵌的暗金色纹饰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透出一股低调的奢华。 晋尔的面容隐没在阴影中。 唯有那双冷翡翠色的眼睛在抬眸的瞬间,如同深渊中的幽光,让人在凝望之时失魂独魄,只觉得冷冽而深邃。 那双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欲求,直直望进阿弥亚的心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却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柔。 像是冰冷的刀刃轻轻划过皮肤,既让阿弥亚感到刺痛,又让他根本就无法移开视线。 阿弥亚倏忽站了起来,手指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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