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月升的耳朵很敏感,每次被许晟轻轻咬一下心口都会跟着酥酥痒痒的,又挠不到,“……我不讨厌你。” 许晟没有说什么,只是比刚才更用力地咬他耳朵,直到听见孟月升吃疼地改口说最喜欢他,才安慰似地舔起他的耳廓。 窗外滂沱的雨声渐歇,病房响起湿黏的水声,孟月升呼吸粗重地生出一种奇怪的错觉,他好像一颗软柿子,被许晟咬破一点果皮,再被贪心地吸得一口不剩。 许晟松开他的时候他那只耳朵已经红得不能看了,他去卫生间给耳朵浇水降温,但根本于事无补,眼看许太太和周敏就快到医院了,他急得凳子烫屁股,“被看出来了怎么办?” 许太太知道他们的关系,可是周敏还不知道,他不想吓到奶奶。 始作俑者气定神闲地给他出了个主意,“如果你想说谎,你可以说被蚊子咬了。” 孟月升感觉他这个如果非常奇怪,“我当然只能说谎了吧。” 许晟垂了眼淡笑,“你也可以不说谎,就告诉她们是我咬的。” “……那我还是说谎吧。” 下大雨的缘故许太太和周敏来得比往日迟一些,两人提着保温饭盒走进病房,都没有注意到孟月升有一只耳朵红得充血。 自从许晟醒后周敏每天都会给他单独炖一些清淡的营养汤,连他吃的菜也是另外做,调味少更容易消化。 孟月升支起病床上的小餐板,周敏把保温桶提过来时眼尖注意到纸篓里丢了一袋份量不小的东西。 “糖炒栗子。” 这味道她一闻就知道是什么,放下手里的保温桶把纸篓拉出来,塑料袋里还包着一个油纸袋,打开里头塞得满满的都是糖炒栗子,瞧着好好的也没坏,她不由疑惑,“这好东西怎么给扔了?” 孟月升不知道该怎么说,低头不语。 许晟看着她,“我扔的,我不喜欢。” 周敏越看越可惜,虽然是从纸篓里拿出来的,但油纸袋加塑料袋包了两层,吃的一点没弄脏,她心疼粮食,把袋子系好,“我拿回去。” 许晟没有干涉,只要孟月升不吃谁吃他都没意见。 一旁的许太太听完觉得奇怪,“哪来的糖炒栗子?” “叶医生给的。”孟月升打开装营养汤的保温桶,如实说明了情况,“快下雨了小摊贩要早点回家就便宜卖,叶医生多买了一点,最后一袋给咱们了。” 这话听着没有任何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这袋人家好心送来的糖炒栗子被许晟给扔了。 许太太知趣地跳过这个话题,“改天我买点水果谢谢他。” 糖炒栗子的谢礼叶栩嘉第二天就收到了,许太太怕他不收找了跑腿给他送,用的是许晟父亲的名字,叶栩嘉虽然不认得但看对方姓许也不难猜到是许晟那边送过来的。 两大袋水果他一个人吃不完,拿去给护士们分,寻了空就去许晟的病房想当面道谢。 这个时间孟月升还在学校上课,白天主要是许太太陪护,但叶栩嘉过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许晟一个人,床头柜的花瓶里插着一大束暖粉色的鲜花,花瓣层层叠叠开得洁净芬芳。 叶栩嘉每天进出多个病房,整个医院大概只有许晟的病房是每天一束花的,永远新鲜漂亮,以此作为开场白再合适不过了。 “这花真漂亮,是玫瑰吗?没怎么见过。” 许晟靠坐在床头,嘴角微勾,“嗯,花名是朱丽叶塔。” “名字也好听。”叶栩嘉笑了笑,看向病床上的人,“你的脸色不错,恢复得很快。” 许晟淡笑颔首,虽然眼中没有笑意但眼神也并不显凌厉,“有什么事吗?” “哦,是这样的。”叶栩嘉不太自在地摸了摸鼻子,“今天有跑腿送来了两袋水果,我看单子上写的是许先生……” 许晟轻点头,“我母亲的一点心意。” 叶栩嘉有些哭笑不得,“就因为我昨天给了月升一袋糖炒栗子?” 除此之外他真的想不到为什么许家人要给自己送水果。 “是。” “一袋糖炒栗子不值什么钱。”叶栩嘉对他们过重的回礼深感负担,无奈地笑了笑道:“我是觉得月升很可爱才想多照顾一下他,没别的意思。” 许晟唇角笑意渐浓,幽深的眼眸黑漆漆沉得深不见底,“我知道他很可爱,那天我要是没醒就让你碰到他了。” 语气不重甚至含笑的一句话却像一棍子敲在叶栩嘉的脑袋上,敲得他心口猛跳,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还以为这件事可以心照不宣就当做从没发生过。 “你想摸他的嘴唇,因为他的嘴唇看上去那么漂亮又那么柔软,你想知道是不是摸上去也那么软。” 许晟低沉的话音语速不快,像在缓缓述说一个故事,“你知道我为什么会知道你那个时候在想什么吗?” 叶栩嘉被他的眼神望着,喉咙仿佛被一只手死死掐住了,僵硬着说不出话。 “因为我也这么想过。” 病房的窗户为了通风换气完全打开了,今天是个晴天,外面吹来的一阵微风轻轻吹起了窗纱,轻盈得像女孩儿的裙摆。 “我像你一样用手指摸,然后有一天我吻了他。” 叶栩嘉沉默听着,哑口无言,只觉得有一阵无法形容的寒意从脚底爬到后脑勺,心想这两人果然不是兄弟。 许晟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用来做语言训练的书,随手翻开一页不再作声,赶人的意味已经非常明显。 叶栩嘉不知道自己还能辩驳什么,可能也知道自己对孟月升的好感从一开始就不纯粹,以至于现在被人直白地戳穿了也说不出自己没那个意思。 他安静地离开病房,不多久许太太从外面回来了,一进门就说:“刚刚叶医生是不是来过?我在外面碰到他了,他跟我道谢水果的事。” 许晟把手里的书放回原位,“嗯。” 许太太坐到病床边的凳子上,修身的长裙飘逸,怎么看都看不出她有个许晟这么大的儿子,“你跟他说什么了?我看他笑得很勉强。” “没什么。” 许太太就不问了,跳过这个话题,“周阿姨还不知道你和月升的事情,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跟她坦白?你们这样天天在她眼皮底下,我很担心。” 在她看来这事儿最好不要瞒太久,一是对周敏不尊重,二是与其等到哪天被发现还不如尽早说清楚,总好过一直悬着。 许晟:“不是我想瞒着她。” 许太太也能理解孟月升,“这不能怪月升,他还小,怕奶奶生气。” 理很清楚,但现实也需要面对,周敏迟早要知道的。 许太太心里偏着孟月升,忍不住道:“这压力该你担着,你来想办法,别为难月升。” 许晟轻点头,“我知道。” 过了一会儿许太太想起什么,柔声说:“月升有很多周阿姨的优点,但有一点特别像。” 许晟听罢不由露出一个浅笑来,“心软。” 孟月升的心软特别随周敏,属于同一类人。 她年轻时就在许家工作,许晟记事起她已经在许家了,可以说等于他半个奶奶。 两人遭遇事故至今,周敏就没有一天不往医院跑,每天家、市场、医院三点一线,即使后来孟月升出院了她也是主力照顾许晟。 这可是件累身累心的苦力活,为了防止植物人躺久生褥疮,还有因长时间不活动引起关节挛缩和肌肉萎缩,是需要陪护定时给植物人翻身加经常活动患者的关节,包括身体清洁在内,这些都是她和孟月升在做。 起初许太太其实早就打算好要请一个专业的护工,但周敏说孟月升的命是许晟救回来的,再加上她也了解许晟,知道他不会愿意被陌生人碰,一定要自己来照顾他。 这一照顾大半年过去了,周敏没有一句怨言,还是每天早早起来买最新鲜的菜,一日三餐给许晟送过去,不让他吃一口外面的东西,要他吃自己做的才放心。 她是一个很实在的老实人,正因如此许太太才不忍心他们这样瞒着她。 在天气变得炎热起来之前,许晟已经可以下床走动了,虽然只是在病房里走一走,但在康复训练里是前进了一大步。 白天的时候许太太和周敏一左一右掺着他,等到太阳没那么大了他就坐着轮椅到医院的花园里透透气。 平时孟月升要上课要考试没什么时间能陪他,到周末他就可以一整天都在病房,所以周末一直是许晟期待无比的时光。 这天星期六,孟月升前一天晚上就在医院留宿,为了让许晟呼吸到早上最新鲜的空气,他起了一个大早把许晟扶到轮椅上,带到楼下的花园里。 清晨的医院能看到很多病人家属急匆匆跑去外面买早餐,孟月升经常投去好奇的视线,看他们早上喜欢吃什么,“哥,买粥和鸡蛋的人最多。” 许晟对他关注的点感到好笑,“你肚子饿了?” “有一点,其实我在等我奶奶的饺子和鸡蛋饼。” 推着轮椅在花园里走了两大圈,孟月升走得有些热了,在一棵树下的长凳上休息,许晟自己扶了轮椅起身,坐在他身旁,两个人肩头紧紧挨着。 早上的空气清新凉爽,孟月升安静坐着,吹着风,忽然余光瞥见花园的长廊里出现一个挺眼熟的身影,看过去就见是有阵子没见过也没说话的叶栩嘉。 之前他答应许晟不跟叶栩嘉说话的时候其实很担心自己做不到,因为人家也没做错什么,他不好无缘无故冷落和疏远对方,这不礼貌。 但奇怪的是那天之后以前几乎每天都能看见的人突然一直看不到了,他多少有些在意。 此时看到叶栩嘉也发现了自己,他正犹豫是不是该不着痕迹地点个头当打招呼,突然下巴被身旁的人捏住,他整张脸都转向了许晟。 一声哥被四片相贴的唇瓣吞没,交织的呼吸瞬息炽热。 附近有人,远不止叶栩嘉在看他们。 但许晟深吻得旁若无人,大手掌着孟月升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拉着孟月升无力垂在大腿上的手十指紧扣。 这突如其来的吻既温柔又强势,孟月升除了承受没有别的选择,好不容易被放开了,被吻得越加红艳的嘴唇因变得急促的呼吸没法完全闭合上,这又让许晟寻到机会,抵着他的嘴唇慢慢舔。 孟月升缓过来便红着脸躲开,“你亲给他看的吧,真是的,都说你误会了。” 许晟松开他坐直,握着他的手温声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醒吗?” 孟月升从来没听他说过这个,“为什么?” “我听到你的声音在一扇门后,但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人也在里面。” 孟月升对他的话感到不解,“谁呀?” 许晟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但听声音他让你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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