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两人近在咫尺,他的呼吸打在梁硕的脸上时,他问:“你还不打算醒吗?” “你不醒的话,我会亲上去,你不喜欢也没用。” “我是说真的。” 梁硕的呼吸依然轻浅得仿佛不存在,只是相比之前似乎有些急促。 但楚熠顾不上这些,偏头避开鼻梁,轻吻上去。 触碰到对方冰凉的嘴唇时,他兀自打了个冷颤,酥麻的感觉从后腰一阵阵往上蹿。他暗自唾弃自己,艰难地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停留了几秒,同时留了一分理智观察梁硕的反应,可这个人依然无动于衷。 楚熠到这时已经没心情再去试探他了。 难道人还活着,却没办法再醒过来了吗? 刚才的所有思考都不在线,已经记不得自己是被这人叫上来。他抬起身,松开手,想去叫医生,就在这时,松开的手被紧紧反攥住,是比他刚才大几倍的力度。 后脑被一只大手扣住,正要离开的身体就这样被扯回床上。他们再次恢复到之前的距离,但这次,他被一双略带狡黠的、像水玻璃般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眸注视着。 楚熠几乎是一瞬间腾起了一阵无名火,一路烧到头顶。 如果不是眼前的人躺在病床上,他一定会一脚把他踹下去,再把他揪起来痛揍一顿。 “放开我。”楚熠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像话。 “放你去哪?”梁硕盯着他说,“刚亲完就想跑?想什么好事儿呢?”他的声音也没悦耳到哪去,沉得不像话,好像在努力压抑着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 楚熠想挣脱,但怕扯破对方伤口,不敢用真力,而梁硕的劲儿又大得可怕,结果两人的距离就这么越来越近。 在两人的嘴唇即将再次贴上时,楚熠执拗地偏开头,说:“你别逼我。” 梁硕在他后脑施力的那只手顿了下,声音暗哑地问:“要是我死了呢?是不是就行了?” 楚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问:“什么?” “我没反应躺在这儿,你愿意来亲我,我活着,你就不愿意了,”梁硕说,“所以是不是我昨天被捅死了,你就能接受我了?你喜欢一具尸体都多过喜欢我,是吗?” 楚熠眼眶红到极致,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硕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平静,但其中掺杂着细碎的痛苦:“我说得有错吗?”顿了下,他视线移到楚熠的唇,用不容置喙的可怕语气说:“有错的话,你向我证明。” 楚熠知道他又掉进梁硕的陷阱里了。 知道,却又无可奈何地、一次又一次地、心甘情愿往里面跳。 吻发生的时候,泪也落下来。 但这次他无处可逃,无处可躲,只能任由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他们唇间,沾湿他们,让他们也变成那种咸咸的、苦涩的东西。 所以到底是哪里错了? 他只是想体面地离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很快,那只在他后脑的手不再是强迫的,转而变成轻柔的力度,轻轻地拍着他。梁硕的舌头在他口腔里搅动,像攻城略地一般,逡巡探索过每一寸,然后退出来舔掉了两人唇间的泪水。接着,他吻过自己被润湿的眼睛,和每一寸变成海盐味的皮肤。 他的手最终搂在了楚熠后颈,他知道这样会让楚熠安心一些。然后他很心疼地去擦楚熠的眼泪,把他放在自己怀里,轻叹了一声,说:“怎么又哭了。” 楚熠在理智全失的时候明白过来。 原来在台上时,梁硕看到了。 他的泪,他的任性,他的痛苦,都被完整地注视和接住了。这不只是给了他一个完美的演出。 梁硕给了他除了爱以外的全部。 这个事实让他陷入了更大的虚无中。 他终于知道,原来吻与泪真的可以同时发生。 就像他爱一个人,原来也可以这么痛苦。 第40章 楚熠很快离开了病房。 他知道自己又失控了,且比以往的每次都要来势汹汹。 当梁硕撩开腹部的伤口,向他一本正经地解释自己只是伤到腹直肌的皮下层,创口不深,也没伤到什么重要器官,无需担心时…… 他毫无征兆地起了反//应。 这副身体曾和他做过最亲密的交//合,被他一寸一寸地注视过,楚熠当然再清楚不过。 但又有些地方是陌生的。 白色纱布整齐地缠绕在腹部,撩起的病号服边缘处,透出一圈淡淡的粉晕。再仔细看能发现,侧腰多了一道当年没有的疤痕。 而后就是那道新鲜的刀伤,从右侧腹部斜斜延伸,隐没在纱布之下。包扎的位置恰好横亘在紧实的腹肌上,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楚熠死死盯着那处伤口,喉结滚动。 他被分割成两部分,一部分混杂着心疼与愧疚,一部分却是彻底的兴奋。他几乎能想象出纱布之下的皮肉是如何被割开,鲜血是如何渗出。 那种鲜活的、带着温度的疼痛几乎让他战栗。 最终后者战胜了前者,他的念头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这伤是因为他受的。 欲望就这样冒了头,快速渗到五脏六腑,涨满胸腔。他很想把那座强韧的躯体里所有的伤痛让渡到自己身上,用最亲密的方式。 他冲动,克制,在冰火两重天中经受煎熬,感到彻底的恐惧。对自己的恐惧。 楚熠很早就知道自己不正常,嗜血、嗜痛、缺乏同情心。十五岁就开始纹身,偶尔用烟头烫身上那块早就没感觉的死肉,无情抛弃螺蛳粉,三天两头找人打架,受伤了也随他。 梁硕曾经花了很大功夫纠正他潜意识中的自毁倾向,比如不允许他有伤不管,不准他抠掉未愈的伤痕,纹身后要强制给他涂抹百多邦。 这个人在他身上打下了太多“健康”的烙印。 后来分开后,他拥有了8个耳洞,从耳骨到耳蜗,最痛的地方都打过。 其实他想做得更过一些,但那些烙印就像封印,令他固步自封,强制自己遵循正常的轨迹运行,一步不敢踏出,恐怕一不小心就彻底失去他们曾并行过的隐秘痕迹。 此刻,梁硕似乎是注意到他的视线,抬手要去解纱布。楚熠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严厉地问:“你干什么?” “你想看吧?”梁硕又是那种了如指掌的语气,“你喜欢这样,我知道。” 楚熠蹙起眉头,不认同他的话,也不认同自己的不正常,说:“我不喜欢。” “没关系,”梁硕没反驳,只说,“喜欢也没关系。” 楚熠负气似的,一把扯下梁硕的衣服下摆,盖住于他而言过于刺眼的伤口,扭头出了病房。 在他至今为止的生命里,全部性经验都来自于六年前与梁硕那次,全部的欲望也都只来自这一个人。 继续呆在有这个人的空间,将会彻底抢夺他的思考空间,让他做出冲动的、不可挽回的决定。 就像多年前,疯狂的激情与缱绻后,他眷恋地从身后抱着他,头抵着背,只差一点就忘记,窗外的过云雨,是离别的前兆。 * 楚熠不敢全信这人的话,守在门外,等到医生来查房,仔仔细细地核实过情况。医生说腹直肌撕裂确实不算严重,但刀口离胰腺太近,再偏一公分就可能引发胰腺炎或胰液渗漏,后果就严重得多。所以现在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确保伤口愈合没有并发症。 楚熠听得心惊,把注意事项、忌口一一记下后,转身下楼,打算去给梁硕弄点吃的。这时恰好看到迎面走来的金延浩,提着一家紫金坊包装的袋子,另一只手是他忘在车上的手机。 见状,楚熠顿时有些愧疚。昨天梁硕被救护车拉走,只有一个家属陪同名额,庄筱棠自然要上车陪外孙。楚熠想自己开车追,金延浩见他那样,自然不放心让他开,便驱车带他来了医院,没想到安保看得紧,一个人都不放。这一晚他都守在车里,一点胃口没有,金延浩便也跟着他一起挨饿受罪。 金延浩这时已经走过来了,说:“楚哥,给梁总带了点清淡的,也有你的份儿,快吃点东西吧。” “谢了,”楚熠还是没胃口,但诚恳道,“昨晚辛苦你了。” “啧,跟我客气什么。”金延浩见他有心情跟自己说这些,便暗中猜测梁总情况应该不算太严重,主动问道:“梁总怎么样了?” 楚熠明显愣了下,言简意赅道:“还行。” 他不愿多说,但金延浩还是松了口气。 没这句话,他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现在不是闲着的时候,这一团乱麻,必须给一点点理清了。要是再晚点处理,那些扣在楚熠身上莫须有的罪名,就真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不过各种消息太多,他想说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好先递出手机,说:“你手机昨天没电了,我刚刚充上电给你开机了,你……先看看吧。” 楚熠也不是抗拒什么,就是觉得事情已经不可能更糟了,看也没用,所以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都没看,直接清除通知,电话也全部拒接。 刚要设置飞行模式把手机塞回兜里,跳出来一个没想到的人来的消息,是kakaotalk发来的。 联系人上面显示“”,中文是“安胜彬”。 他在韩国没什么朋友,一个金延浩被他带回国了,一个宋暖洋,可以直接用微信联系,因而从韩国回来之后,就再没怎么用过这个软件。 大概是因为自己空降APEX后,宋暖洋跟自己莫名亲近的缘故,安胜彬从那时起就一直对他有隐隐的敌意,出道后依然,只有在镜头前才会装模作样地和他交流几句,私底下除了练习,几乎从未闲聊过。 如今主动联系,大概率也是和宋暖洋有关。 昨晚那场闹剧,宋暖洋也目睹了全程,楚熠这才想起,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样了。 真是失控的挺彻底的…… 他点开消息,屏幕跳转到APP,才发现这竟然不是第一条。 从昨晚开始,安胜彬断断续续发了少说十几条消息,甚至是中韩双语的。中文的先不说,韩语都肉眼可见有不少错字。 虽然消息多,但基本都一个意思:抱歉在这么混乱的时候打扰你,请问你知不知道小羊在哪,他还好吗,我一直联系不到他,能不能告诉我他的情况。 最新的一条是,我已经落地北京了,如果你能联系到他,请告诉我。 楚熠没回复,直接拨过去宋暖洋的电话,机械女声提示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颗心就这样沉下去,他转身问金延浩:“你昨天看见小羊没?他现在在哪?” 金延浩昨天眼瞅他被袭击,差点让人捅一刀,满心都吊在他的安危上,哪有心思去观察别人,摇了摇头说:“我就记得你当时在台上骂邹添,他站起来,好像是想拦你,挺着急的,但袭击你的人那会儿就冲出来了,后来我就不记得了,应该是被安保疏散了吧,场子很快就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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