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快一些零碎的画面裹着消毒水味浸透了床铺,淹没了他的口鼻,他沉沉睡了过去。 图嘉砚是被消毒水味叫醒的。 原本扎在手背上的点滴已经被拔走,校医务室里空无一人,先前故意找茬的某人应该也早已回宿舍。他不由得松了口气,大概是没了讨厌鬼的滋扰,图嘉砚几乎感觉身体已经大好了。 搞不好这次生病也是因为他们八字犯冲,图嘉砚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越来越难熬了。以前姓闻的在校外住,他们之间的接触很少,对于对方的印象也仅限于脾气特差、长得特好看的男的。要不是胡驰太过关爱同学,每次聚餐都非要把闻朗叫上,不然他可能到毕业前都不会和这人说超过三句话。 “你好”、“再见”……不对,应该只有两句话,和那个讨厌鬼多说一句话都是嫌自己命太长,图嘉砚磨磨蹭蹭地不想起床,他现在满嘴都是苦得令人发呕的药水味,但想到回到宿舍里还要面对闻朗那个讨厌鬼,他就感觉心比嘴还要苦得多。再这样下去,他们学校的尊名一定会登上《天天说法》的。 图嘉砚觉得这个世界对自己实在太残忍,要是有得选,谁想去坐牢啊。 “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某个讨厌的声音突然在很近的地方响起,图嘉砚见鬼似地望过去,看见两个人影走了进来。讨厌鬼毫不客气地拉过病床边的椅子坐下,明显还在记恨几个小时前吵架的事:“小同志醒了就起床,别占用公共资源。” 听到这个称呼图嘉砚心底微颤,下意识看了眼胡驰,讨厌鬼不会告诉把自己暗恋胡驰的事告诉他本人了吧?图嘉砚的眼神不由自主地开始发抖,如果是真的,那他现在是真想一刀了结了讨厌鬼,反正仔细想想坐牢也没什么大不了。 但好在胡驰没给他动手除恶的机会,听了这话他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不赞同地摇摇头:“好了阿闻,图图还在生病,你少说两句吧。” 闻朗收了声,但态度还是非常差劲,两只冻得掉冰渣的眼睛在图嘉砚和胡驰之间扫来扫去,疑似时刻警戒着眼前这个心怀歹念的恶毒同性恋暴起强占良家民男的清白。 对于他目光的意思,图嘉砚再清楚不过了。他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决定刻意恶心一下这家伙,反正因为被出柜的事情他们已经撕破脸了,也没必要装出副好同学好室友的样子。 “驰哥没事的,我不会放在心上。”图嘉砚慢慢坐起身开始穿外套,故意顿了顿才有些失落地开口,“我都习惯了。” “哼。” 听到意料之中的冷哼声,图嘉砚并不在意,他很快提高声音,挤出个浅浅的笑:“说起来驰哥你不是要和萧文姐谈恋爱去吗,怎么又过来了?” 胡驰本来就比他们大两岁,平时拿图嘉砚当是自己弟弟,见到他这么副清纯小白菜的模样更是兄弟情义高涨:“萧文临时有事去不了,我来找你们吃饭顺便帮忙拉拉偏架,免得你老是被阿闻欺负。图图你得硬气点懂吗,不然你现在被阿闻欺负,以后更要被女朋友欺负。” “他还不硬气?!”闻朗震惊了,想不通胡驰在说什么瞎话。 图嘉砚并不搭腔,只对着胡驰点点头表示赞同:“嗯嗯,驰哥你说得对。” 但这还不是图嘉砚想要达到的效果,他在闻朗难以置信的目光里微微一笑,继续说:“驰哥你真的特好,虽然我是独生子,但是我从小就想要一个你这样的哥哥。” 胡驰并不知晓自己已经身处在某场暗流涌动的战争中了,大手一挥搂住刚穿好鞋的图嘉砚开始吹牛:“图图你小时候看过《大眼睛图图》那部动画片吗?里面主角就叫胡图图,刚好是咱俩的姓,搞不好咱们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胡驰你脑子没病吧?”闻朗冷冰冰地打断他,“我都快听吐了,你俩有完没完,还去不去吃饭了。” “你看,这有个嫉妒咱们关系好的。”胡驰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 图嘉砚快在心里笑死了。既然闻朗讨厌他,讨厌他是同性恋,还讨厌他觊觎自己的朋友,那他就要在闻朗面前大演特演,看谁膈应死谁。 可这不意味着他不在意闻朗的态度。 临走前图嘉砚急忙去了趟卫生间,他睡醒后光顾着恶心闻朗,以至于忽略了满肚子的药水,才从病床上下来没多久就憋不住了。 胡驰和闻朗在门口闲聊着等他。很多时候图嘉砚都觉得他们学校的基础设施有待加强,比如此刻校医院病房的门,他收拾完刚想拉开门出去,就听见胡驰在说:“阿闻,你不要老是对图图那么凶,前面你说话的时候他都快哭了。” 隔着门板,闻朗的嗤笑声有些闷地传到耳边:“他哭不哭关我什么事,老胡你少管他。” 图嘉砚放在门把上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我不管?那你哪天把人惹急了,你别来找我帮忙。” “急呗,随便他。” 图嘉砚咬紧了嘴唇,一时不知道是该难过对方的态度,还是该庆幸对方没直接说穿自己的性向。闻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这么讨厌自己的呢? 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闻朗的时候,当时对方双手插兜站在宿舍里,漠然地打量周围的事物,包括一只脚刚刚踏进门的自己。或许是从那个时候开始,闻朗就不太喜欢自己,但他当时还全然无知,只知道呆呆地看着对方,连个打招呼的字都想不起来。 或许他们之间的不合拍就是从第一眼开始注定的。 但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图嘉砚想不通。睁眼醒来时他发现已经快到中午,昨晚的高烧已经全部退了,刚想起来洗个澡却发现身旁还躺着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闻朗昨晚竟然没回他自己的房间,而是在这里待了一晚上。放在以前这人怎么可能会做到这个份上,图嘉砚很难不怀疑他被掉包了,闻朗能有这么好心?诚然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相较以前已经大幅升温,但也不到能帮对方守夜照顾的程度吧。 他难以理解地看着躺在旁边的人,有些犹豫要不要叫醒对方。虽然不清楚闻朗没回房间的原因,但对方也确实实打实地陪着自己折腾了一晚上,图嘉砚有些愧疚,分出更多的被子给人盖好。 再次躺下后,图嘉砚这才发现他们此刻离得太近了,昨晚梦中的话在他耳边掠过,图嘉砚下意识往身后的方向挪了挪,坚决拉开安全距离。 色字头上一把刀!图嘉砚,你要有道德! 可是不管是近还是远,不管怎么自我警告,图嘉砚还是很难把眼睛从闻朗那张脸上挪开。明明都是熬夜,为什么闻朗眼下半点黑眼圈都没有,根本让人挑不出错。 图嘉砚想起前段时间从沙发上醒来的那个早晨,当时他太慌乱了,以至于根本没有好好珍惜老天给的机会。虽然现在又有机会了,但一想到昨晚的梦,他就不敢动弹,更别提上手揩油。 不,哪怕是没有那个梦,图嘉砚也不敢。闻朗这人小气得很,只要敢偷摸他,肯定要把自己送去吃牢饭,他还没那么想不开。 都说“万恶淫为首”,为了避免自己犯错且一错再错,图嘉砚拿起手机准备刷短视频分散注意力。但刚打开,看着手里健康快乐的儿童频道,图嘉砚想起了昨晚的经过,默默放下手机,卷走才分出去不久的被子,对着闻朗一脚踹了上去:“把未成年人模式给我解开!” “唔。”闻朗闷哼了一声,睡眼惺忪看了看图嘉砚又沉沉地阖上了双眼,他的声音被倦意拉成了丝,轻柔地缠住图嘉砚的耳朵,“乖别闹,困。” 图嘉砚愣住了,然后使劲甩了甩脑袋,却仍旧无法甩开那些低哑的倦意,刚踹过闻朗的脚也在隐隐发烫。他捂住耳朵,重新钻进被窝里让被子全部裹住,余热和窒息感闷闷地扑来,梦里梦外闻朗说过的话在他耳边打转似的交替播放。 图嘉砚觉得自己可能又有点发烧了。
第22章 闻朗感觉图嘉砚最近有点奇怪。 大概是因为发烧的原因?让这家伙本来就笨的脑子终于过热受损,但又损伤得并不明显,需要很仔细观察才能发现故障的存在。闻朗有些担心,如果再这样下去,图嘉砚一定会变得比常跳跳还要笨。 要不还是带人去医院检查看看,他想得出神,不自觉靠到座椅扶手上,闻朗抽痛地倒吸了口凉气。说来也奇怪,他这两天腰上突然莫名青了一块,也不知道是被图嘉砚房间里的什么东西给磕碰到了。 “……可能是鬼掐青,大凶之兆!你完蛋了阿闻。” 闻朗压根不想搭理他,翻看合同的动作没停:“庄显,闲着无聊就滚回你家餐厅跳抓钱舞,少在这里宣扬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庄显重复了一遍,笑嘻嘻地拉过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你不信这些就别找我要大师微信,说起来你找他算过没?” “没有。”闻朗沉默片刻,放回合同有些犹豫地问,“你觉得我身材最近变差了吗?要不先恢复健身再算怎么样?” “你长胖了?”庄显诧异地站起身打量了他一圈,“和以前没变化啊,怎么人家嫌弃你身材不好了?” “不是!”闻朗有些恼怒地撇过头。他这几天总是想起图嘉砚手机上那些不检点的裸男,天知道这家伙平时看了多少黄色废料,虽然暂时用儿童模式强制他戒色了,但不能保证他不会再注册新账号偷着看。一想到图嘉砚看见自己就急急忙忙往上划的手势,闻朗心里总感觉不太舒服。 了解情况后,庄显深表同情:“问题是你现在腿没好,能做的运动也有限,要不还是先找大师算算吧。” 听完烦恼后,大师缥缈的声音从微信那头语重心长地传回:“小伙子,以色事人能有几时好。” 闻朗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庄显。感受到他的死亡视线,庄显连忙回复:大师,问题不在这。 “所以你是要算什么问题?” 庄显看了回来,闻朗想了想,主动伸手接过手机打字:是这样的,有一个人目前不怎么喜欢我,但他有可能以后会喜欢我。 大师:? 闻朗: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大师:没有,您继续。 林大师突然来了精神,本来以为又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恋爱脑客户,他正想说点模棱两可的话把人打发了,没想屏幕那边突然开始语出惊人,搅碎了他的困意。 与此同时,庄显也很难形容他到底在朋友的对话框里看见了什么,只见到闻朗删了改改了删才终于把文字发送过去:以前这个人还会悄悄偷看我,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好像看腻了。请问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他继续偷看我呢?或者说做什么事能让他主动跟我表白? 大师那边沉默了许久,对话框顶部反复出现正在输入中,然后又反复消失。过了许久大师似乎放弃了打字,十分疑惑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会觉得他在偷看你呢,有没有可能是你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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