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空青抬手用力按下花洒开关,舌根顶腮,下颌线绷紧,耳垂下方的肌肉隐隐颤动。 鹿蹊的视线被吸引过去。 背对着他的身体肌肉线条紧绷着,拱起脊背,肩胛骨开合,性.感得要命。 季空青感觉到了鹿蹊的视线。 他简单擦了身上的水,围好浴巾,转身面朝鹿蹊。 鹿蹊的目光热烈,从脸颊到脖颈,就连浴袍下的脚踝脚趾都泛着红,眼神却还是那种让季空青情绪复杂的清澈欣赏。 两人都没有丝毫睡意。 从浴室走出的脚印蒸腾着水汽,一路蔓延到卧室。 鹿蹊丝毫没有危机意识地坐在床上,拍拍身边,邀请季空青:“可以聊聊吗?” 季空青没有拒绝。 他湿着头发,却换上了睡衣。 鹿蹊摸摸身下的床单:“说起来……” 季空青像是知道他想说什么,将找出来的睡衣递给鹿蹊:“床垫和枕头都换过了,和家里一样。” 鹿蹊接过睡衣,有些惊讶。 这不是新的睡衣。 是穿过洗过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杜松子的味道。 季空青在床边坐下,什么都没说。 像是一个讯号。 鹿蹊把半干不湿的浴袍从床边踢下去,只穿了季空青的睡衣。 这种睡衣本来就宽松,季空青比他高了十公分,睡衣完全足够完成遮挡的使命。 季空青伸手,握着鹿蹊微湿的发尾,从睡衣领口下拽出来:“想聊什么?” “嗯……我想一下。”鹿蹊是真的在思考,他拍拍季空青的手,还不忘安慰季教授一下,“你别紧张,我就是酒还没完全醒,脑袋不太转。” 这个时候的季空青似乎褪.去了那层克制的伪装,没有西装,没有手表,没有眼镜。 他的语调慢慢的,问鹿蹊:“我紧张什么?” “你放心,这属于常见的婚内问题,”鹿蹊抬起手指比在耳边,表情严肃地保证,“我不会因为咱们尺寸不合,就和你说离婚的。” 季空青原本没想到见手青,听到鹿蹊这样郑重其事的保证,顿了顿,露出一抹笑:“是吗?谢谢小蹊。” “这有什么谢的,”鹿蹊皱眉,直白表达自己的不满,“你好生分。” 季空青没忍住捏了下鹿蹊的耳朵尖,眼里的温柔笑意快要压不住恶劣的本性。 鹿蹊努力转动大脑,但大脑好像有点懒,只有一部分搭理他。 于是鹿蹊用搭在床边的脚趾碰了碰季空青的小腿:“季教授,我可以直接问吗?” 季空青握住鹿蹊的脚踝:“嗯。” “那我问了哦?”鹿蹊的身体也凑过去。 季空青掀起眼皮,第一次用含有警告意味的语气对鹿蹊说话:“再闹,就问不了了。” “哦。”鹿蹊停下动作,动了动被季空青握住的脚踝,有点不高兴,“你好凶。” 季空青拿他没办法,轻轻叹气:“没凶。” 刚泡完澡,鹿蹊哪里都像是樱花味的雪媚娘,白里透着红。 季空青的指腹摩挲过鹿蹊脚踝凸起的骨头,指甲若有似无地划过,引得鹿蹊皱眉想抽回脚。 季空青放了手。 鹿蹊却在收回腿的下一秒,整个人挤进季空青的怀里,坐在了季空青的大.腿上。 鹿蹊抬手把季空青的脑袋掰过来,要求对方面对自己,在和季空青对视后,又软了一下:“……你往床上坐坐,我都要掉下去了。” 季空青原本是坐在床边的,鹿蹊突然挤过来,跨坐的姿势几乎就是挂在他身上,就算有季空青的手臂揽着,也悬空了一部分。 季空青被鹿蹊弄得措手不及,甚至有些狼狈。 他握着鹿蹊后腰的手指很用力,用力到甚至陷进了皮肉里。 鹿蹊却只是一个劲催促季空青往床上坐一坐。 季空青将鹿蹊按在怀里,站起身,转了个角度,靠坐在了床头,让鹿蹊稳稳坐好。 鹿蹊终于满意了。 他低头,背过手找到季空青的一只手,握住,没有试探,没有犹豫,开门见山地问出问题:“季教授,你是不是在心理上,有一点点毛茸茸的小问题?” 鹿蹊真的很清醒,就是懒懒的。 懒得害臊,懒得思考,全部的事情都交给自己的本性与本能。 他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季空青。 他想知道,想了解,他选择直接问季空青。 季空青愣了好一阵。 半晌后,他侧过头,没忍住,笑出了声。 并且越笑越大,笑到鹿蹊觉得屁.股下的腹肌都在隐隐抽动。 鹿蹊从来没见过季空青笑得这么放肆。 他看的目不转睛,喜欢极了。 笑了一阵,季空青终于压下情绪,托着鹿蹊往怀里按了按,微微挑眉:“你就这样问我?” 季空青猜到鹿蹊发现了他的秘密,设想过很多种试探,很多种旁敲侧击的探查,却从没想过,鹿蹊会这样坐在他的怀里,直白而真诚地问他。 “不然呢?”鹿蹊也学着他的样子挑眉。 鹿蹊的手指戳着季空青的胸肌,理直气壮。 “季教授,我是你签字领证的,能在医院决定要不要拔管的合法伴侣,我有权了解你身上的每一块肌肉,也有权知悉你的每一项病例。” “从法律意义来讲,你是属于我的。” “我为什么不能问?” 鹿蹊说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于霸道了,于是加了句: “当然,我也属于你。” “季教授有权了解我的所有事,也包括病例。” 开过头之后,鹿蹊就特别顺畅地一路叭叭叭下来,说是问季空青问题,但嘴快到压根就没给季教授发言的机会。 “我翻了你的储藏室,看到了你夹在校服里的那张纸条。” “鉴于你之前说少年时期就喜欢我,只是当时没有意识到,那我合理推测,其实你根本就是发现了我在你校服上签的名字,所以才会收藏那件校服一直到现在,对不对?” 鹿蹊说到这终于停了一下,眼神期待地等待季教授的回答。 季空青的手拢在鹿蹊的腰间,将人往上提了提:“嗯,回答正确,加一分。” 鹿蹊被季教授的回答撩了一下,但又不想让出主动权,于是鸡蛋里挑骨头:“就一分?” 完全没概念在实验室里,想要从季教授手下拿到一分是多么不容易的事。 季教授在打分这方面很严谨:“只是初始分,但可以考虑后续叠加。” “好吧。”鹿蹊晃了下季空青的手指,接受了这个评分制度。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纸条。” 鹿蹊的思维是很跳跃的,这大概是艺术生的通病,他们的情绪和灵感都像极了夜空绽放的烟花,在高空璀璨绽放,绚丽奔放到极致,却又在落下时瞬间变得寂寞低落。 “我没问你的弟弟,没问你的朋友,也没有去查那张纸条上的花纹,季空青,我是直接来问你的。” “你得诚实回答我,”鹿蹊抬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左胸,“不然我会很难过。” 此时的鹿蹊之于季空青,就宛如黑夜里升腾到最高处的焰火。 滚烫,热烈,绚丽夺目。 “好。”季空青握住鹿蹊搭在胸口的手,“我会给你毫无遮掩的答案。” 鹿蹊笑了下。 有些不好意思。 他俯身亲了亲季空青。 是唇.瓣碰触唇.瓣的那种亲吻,快到就像是玫瑰花掠过。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不会有我这么敏.感,但我生过病,所以我知道。” 鹿蹊很难形容在看到季空青的字迹出现在,他曾经很熟悉的心理咨询所问询表时的心情,最终,想要表达给季空青知道的,也只有这三个字。 “我明白。” 季空青的脸上却显露出惊讶。 “不像嘛?”鹿蹊扬起下巴,神情很是自豪,宛如打赢了胜仗的年轻将军,“我不仅生过病,比你更严重,还痊愈了哦。” 季空青很快反应过来,原本握在鹿蹊腰间的手安抚着身上的爱人:“是回国的那段时间?” “嗯。” 鹿蹊没有隐瞒地点头,却半点看不出曾经深陷其中的阴霾。 “先是毛玻璃状态,再是抑郁,就还蛮难过的。” “不过还好,不算特别严重。” 鹿蹊的情况的确不算很严重,或者说,因为是他,所以没能变得更加严重。 鹿蹊是高情感需求的性格,他也从小就明白,没有人能够给他这样的回馈,所以他改换了自己的想法感知,把得到的所有爱意都珍藏起来,一点点努力养好自己。 回国那段时间是他最难熬的低谷,隔着一层什么都感知不到的毛玻璃,鹿蹊碰不到身边人,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好像一切的一切都被无限弱化,无限模糊,这让他越发崩溃。 可鹿蹊没放弃,他拼命朝着外界伸手寻找,最终找到了自己的路。 他顺着直播间粉丝们直白了当表达的喜欢,一点点描绘着毫无遮挡的最直接的情感,凭着自己的意志,硬生生把自己从情绪泥潭里拉了出来。 重新栽种回了阳光下。 比起身边形形色色各有优秀的家人朋友,鹿蹊的确过于敏感,似乎也显得不那么坚强,可他却是最有韧性,最不服输的小草。 他正视自己的敏感,接受自己所有的脆弱,抱住了自己。 也正因为这条路他走过,所以在看到熟悉的字眼,熟悉的形容时,鹿蹊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季空青所有的异样,相处时的线索连成了线,指向了一个鹿蹊从未想过的答案。 这让鹿蹊觉得战栗,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心疼。 他本来就是很会设身处地去感知去想象的个性,相似的处境,亲密的关系,这让鹿蹊越发想要贴近季空青。 那种感觉并不是他想要救赎什么人,亦或者是同病相怜,而是一种直觉上的,情绪上的极致吸引。 吸引着鹿蹊去探寻,去发现。 鹿蹊从没有这么兴奋、激动、战栗过,这是来自精神上的吸引,他居然会觉得——和自己完全不同,甚至截然相反的季空青,会和他是同类。 亦或者,是他一直在寻找的,等待的某种契合。 鹿蹊不敢相信。 吃饭的时候他就在想,去他的试探,他凭什么不能直接去问? 他等不及那些时间。 鹿蹊抬手,指尖划过季空青的眉骨,鼻梁,最终停在他的唇边,戳了戳,问:“为什么不治疗?” 明明知道自己感知不到周围情绪的状态是异常的,明明知道自己陷入了毛玻璃状态,甚至是在心理咨询过程中已经确诊,但季空青没有选择治疗。 和鹿蹊挣扎着摆脱孤独不一样,季空青选择了与孤独共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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