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就笑:“我不下地雇的人就更懒了,每天磨洋工,会赔本的!我们再苦再累也不怕,想到你们兄弟两个都出息,我们就是血熬干都高兴的很。你将来当了医生多体面多受人尊重,你弟说要考研究生,将来都是高级知识分子,我和你爸就是累死也是笑着的……” 父亲在旁边说了一句:“就是!你好好的努力,可别像谁家那孩子,一天天的瞎混,现在还没混出来个名堂!” 陆州知道父亲说的是谁。 那是他同村的一个哥哥,大学生,毕业后没签单位直接创业,从银行贷了款,在戈壁滩上养鸡。 当初村里一片唱衰的。 后来挣钱了,大家都说有文化的人就是不一样。 再后来鸡瘟,那哥哥赔了个底儿掉,还欠了钱。 村上一窝蜂的又说那哥哥之前是走了狗屎运,大学生出来养鸡,听着都让人笑掉大牙,要是正正经经找个工作坐办公室,多体面。 现在那哥哥的父母在村里都抬不起头。 陆州头疼,手机拿的离耳朵远了点。 好在这么些年他话少,父母也不是那种有很多话要叮嘱的人,一个问题翻来覆去的说几遍也就完了。 陆州接完电话累的慌。 他现在没有领导,没有同事,将来也不可能有女朋友更不可能成家,他在村里人眼里不出意外是个傻子,还是个变态。 头一直疼。 偏头痛。 陆州初中开始有的这毛病,死读书的代价。 那时候不知道有吃药这回事,就硬挺着,现在知道疼了吃去疼药,好过多了。 吃了药睡了一觉,第二天就好了。 陆州没起,他平常有存稿,偶尔犯懒或者有什么事耽误,不会影响文章的正常更新。 心情不好。 每次和家里打完电话就会这样。 下午出了门。 外面下了雨,他带着伞,这种昏暗的天气行人匆匆的,他也不需要顾及到谁会看他,揣度他阴着个脸是怎么了。 陆州去药店买了去疼药,家里没药了,昨天是最后一颗。 不想回去。 雨天整个世界都好像弥漫着郁气,他这点不高兴混在里面好像就不算什么了,倒让人出奇的放松。 陆州打算绕着小区外围走一圈,算是散步。 路过一条小巷听到有人呼救。 年轻的女声,惊恐又绝望,喊着别碰我、救命、求求你之类的话。 这些话很熟悉。 有时候陆州晚上做噩梦会梦到。 陆州不是个胆大的人。 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靠墙仰着了。 他拽了那个猥琐瘦弱的中年男人起来,还踹了人一脚,代价是肩膀上被扎了一刀。 那人跑了。 陆州以前不理解,人被扎一刀怎么忽然就会傻了,尤其那些并没有命中要害的。 但真到了自己,发现那一刻身体先于理智制动,会骤然脱力。 他靠在墙上,对坐在地上眼泪汪汪看着自己的女孩子扯了个笑:“没事,别怕,他不敢再来的。” 阴沟里的老鼠大多外强中干。 而且如今见了血。 他看那人不是亡命徒,手法也很生疏,大概率不会回来。 第21章 陆州后来被送到了医院。 包扎过程中他头就很疼,身上那个血口子倒不是大伤,那人是个生手,没扎到他肺,只是划了一刀,留院是因为发了高烧。 醒过来是半夜,靠在一个热乎乎的胸口上。 声音很熟悉,是李定原,一手揽着他一手端着水杯凑到他嘴边:“慢点喝,你一直喊着渴……” 生病的陆州平常那层不自觉就冷冰冰的壳子没了,像河蚌打开那层壳,露出里面白嫩的躯体。 可怜又可爱,让李定原不知道怎么保护这种柔软。 陆州感觉喉咙冒烟,一口气喝了半杯水,又被扶着躺好,看他:“你怎么来了?” 李定原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握着陆州的手,握的很紧,挺漫不经心似的说了一句:“睡吧,多休息好的快。” 他眼里有血丝,更深处还有无法克制的暴躁。 那是后怕。 这种暴躁是对自己,也是对伤害陆州的人。 陆州晕乎乎的,他也不知道要跟李定原说些什么,眼睛酸的很,最后还是闭上眼。 没有立即睡着。 睡了一天了,累是累,但睡不着。 很久之后,也许不算太久,他感觉到李定原两只手捧着他那只手,大概是碰到了嘴巴边上。 手背被亲了亲。 那不是错觉。 陆州另外一边放在被子里的手骤然攥紧,他没有睁眼,假装自己真的睡着了,什么时候没了意识,自己也不清楚。 后来陆州才知道,他救的那个女孩子看他在包扎伤口的时候昏了过去,吓坏了。 用他手指解锁手机。 看陆州联系最多的人就是李定原,直接给李定原打了电话。 至于为什么不给陆州的父母和弟弟打,因为陆州联系人里并没有备注家人的电话号。 他听过外面有相关的诈骗,防备着,家人的电话号他烂熟于心。 那女孩子连带女孩子的父母来医院看望陆州。 这是陆州住院的第三天。 他感冒引起肺部感染,身上又有伤,救了的那个女孩子在医院有些关系,直接让陆州转进了病房,最好要他住一周院。 女孩子看陆州的眼神亮晶晶的,挖空心思的找话题:“你朋友对你真不错,那天他来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守着你怎么都不走开……” 她觉得能有这么个朋友对陆州掏心掏肺,尤其那个朋友看着还很出色,说明陆州本身也是个很不错的人。 陆州摸了摸手背。 那种轻柔又滚烫的感觉好像还在,这让人有些不自在。 他知道李定原很好。 这人单位忙的很,但还是抽空就跑来,有时候来不了就让那个小吴警官过来。 小吴警官是个话痨,陆州从他嘴里听说了李定原很多事。 有时候小吴警官自发来看他,看到他吃的饭色香味超出普通水准很多,还问是从哪里买的。 饭是李定原拿来的,来了又急匆匆走,只嘱咐他吃完了就放着,回头他收拾。 陆州吃得出来这是李定原做的,但在单位的李定原是个英明神武的领导,他就告诉小吴他也不知道,让他问李定原。 小吴看着安安静静吃饭,还分给他一份饭的陆州,心道他师父眼光真好,才认识不到三个月,这下手快准狠的。 总之两人很般配。 他记得陆州的声音,虽然隔着电话但是听的可清楚,他师父喊人给他拿内裤来着。 至于两人认识多久之类,是小吴从陆州这儿知道的。 他未来的师娘心眼儿好人还赤诚,对他也不怎么防备,小吴稍微动了点脑子就能搜集出很多信息。 这会儿女孩子一家人都来了,病房挤得慌,小吴就抽空去外面打电话给李定原汇报情况。 女孩子的父母来过几次。 照例的寒暄和感谢,又问陆州有没有女朋友,要不要让女朋友过来照顾,女孩子毕竟细心一些,又说费用他们全出。 陆州有些头疼,不是生理上的疼,是那种有点烦恼的感觉。 他没有隐瞒自己出生农村家境一般的事,还有他还有个弟弟,就他所知一般有两个男孩子的农村家庭,不是女孩子恋爱乃至婚姻的好选择。 但女孩子的父母反而更积极了。 他们在这个城市有地位有家业,只有一个女儿,心肝宝贝一样,女孩儿大了要托付终身,可选来选去怎么都不满意。 还差点出事。 现在天上掉下来个陆州。 就这几天看,陆州长得好性格好还有正义感,看到漂亮姑娘也没有说就立即凑上去,人也诚恳。 家里两个儿子正好,陆州他们当亲儿子对待,那边还有一个儿子,也就不会特别计较这些。 至于经济方面,他们包了。 而且陆州还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以后工作也体面,再好没有的姻缘。 最主要是他们的宝贝女儿也动心了。 陆州不是笨人,相反从小家里要供两个学生读书,难免要计算着过日子,所以他对经济这方面的东西很敏感。 看得出来女孩子家境很好。 但父母从小就教育他不贪小便宜,要正直,要坦荡,父母自己也以身作则。 所以陆州并不觉得没有钱是一种耻辱,或者不能拿出来说的东西,反而受人恩惠不还回去,他心里还会不展拓。 他这样的心态在江时看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但在有阅历有成就,见过人世浮沉的成年人眼里,很可贵。 陆州眼底浮起点柔色:“她在兰市上大学,大四,实习很忙,我不想打扰她,过段时间我去看她,我们是发小,从小就认识……” 女孩儿嘴巴就抿着了。 沉默了几秒,有些不甘心的问:“那你女朋友,她……她是什么样的?” 这几天她从来没见过陆州这么柔和的神色。 这个人就安静的躺在床上,其实是浓颜系的长相,但神情总淡淡的,皮肤又白,看着就很冷清。 让人忍不住想让他对自己不一样,至少别总是看人看墙没什么两样。 陆州道:“她啊……挺高的,高鼻梁,大眼睛,脾气有点泼辣,但人很好,做饭很好吃……” 女孩子的父母看出陆州不是说瞎话,对视一眼,知道没戏了。 也许能威逼利诱呢。 但女儿的救命恩人,怎么能恩将仇报,更何况就算利诱成功,能被利诱的人他们放心把宝贝女儿托付给对方? 这天下午陆州就强行出院了。 他不想住,医院也没有办法强留人家。 李定原赶来接,拎着陆州的衣服袋子,两人并肩走在医院的广场上,太阳出来,那天下雨时的事像是一场梦。 陆州偏头看了眼李定原。 人群里这人高大英俊卓尔不群,很显眼,路过的人都会偷看他。 回家后陆州就想洗澡。 大夏天的,四天没洗澡,虽然一直换衣服,但总是不舒服。 伤口不深,已经结了浅浅的痂,还用防水胶布贴着,应当没问题。 这是陆州的专业判断。 李定原也就没阻止他,只是熟门熟路的去陆州的卧室柜子里,拿了新的衣服包括内裤,在床上放好。 又去阳台拿了浴巾递给陆州。 跟到阳台的陆州,看着阳台上飘着的好几件衣服都是他在医院换洗的,脸上也不知道该挂出什么表情。 主要是衣服晾一边,另外一边是三件内裤,都是他的。 李定原眉梢微挑,催促陆州:“发什么楞,快去洗,冲一冲就行了,最多冲十分钟,不能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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