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对我太好。” 他的声音太轻了,很快就消散在秋风里,不知道到底对谁说。 心里头的下一句是,然后离开我。如果终究是要离开的,就不要对他太好。 一直走到夕阳西下才回去,却在门口听见了一声带着笑意的铄哥,林司言又一次下意识松开了手,很快便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飞快地蹿过来,一下子离得很近很近,都快挨到裴铄怀里。 来人挺高的个儿,长相丝毫不比林司言差,一登场就光彩夺目,令本来就昏暗下来的天色煌煌发亮。林司言冷眉冷眼看着对方热情洋溢亲近裴铄,只言片语便知道对方是裴铄的小师弟陆澄,而且瞎子都看得出他很喜欢裴铄。 贺非池则站在一旁,端着看好戏的心态,似笑非笑瞅着他们仨。 说话就好好说话,靠得这么近是想干什么……裴铄不悦地皱了皱眉,与陆澄拉开社交距离,转而与站在他身旁的林司言手臂相贴,小狗在最不适的时候就要赶紧回到主人身边寻找安全感。他顿时心情舒畅,还是和林司言贴贴最舒服。 陆澄这时终于注意到林司言,也发现两人身体自然而然挨在一块,目光染上了几分深意。他表现倒是大方,面带笑容自我介绍,还以示友好朝林司言递出一只手。 “裴铄的哥哥,幸会。” 林司言面无表情,与陆澄的手轻轻一碰,礼貌但疏离。 同样不怎么开心的还有夹在中间的裴铄。一个两个都怎么回事,裴铄着实不喜欢他和林司言处得好好的,突然中间插了个人。而且陆澄看他的眼神明显还满含爱意,脸跟按了开关一样,一见他唰地就红了。 除了林司言,任何人对他抱有这样的喜欢,对他而言都是负担。 “去吃饭好不好?” 裴铄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多余的人身上,自认为寒暄一番已经足够礼貌,转过头垂下眼眸,旁若无人对林司言说话。 林司言点点头。 陆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裴铄不管这些,他自觉接过林司言手里的花,这一路拿着估计累了,然后冲看戏看上瘾的贺非池来一句:“主人家说说,什么时候开饭?” 一看气氛不怎么好,贺非池终于离开看戏的观众席,笑嘻嘻凑过来:“随时,看裴总安排。” “那就现在,人都饿了。”裴铄不客气道。 — 本来以为这小插曲总算过去了,没想晚饭的时候,不知聊到什么话题,突然一个拐弯就拐到了终身大事上。 在场的立业各有各的精彩,但成家的寥寥无几,师姐开始挨个拷问,第一个就点名从大学就一直落单的裴铄:“你们一个两个事业有成,怎么都还单着呢?!小铄就你单身最久,咱们大学那会儿你天天埋头学习搞事业,对一切追求者都视而不见,你说说看怎么回事?!” 裴铄不甚在意挑了挑眉:“我这算高质量单身。” 一句回答招来哄堂大笑。 贺非池当即加入到催婚大队的行列,晃了晃红酒杯笑着说:“那你说说,打算高质量到什么时候呢?” 另一个老同学也开玩笑:“对啊,你现在可是钻石王老五,抢手得很。” 师姐也笑了:“是不是眼光太高啦?我看澄澄这样的就挺好的啊,脾气好又有才。” 陆澄本来在专心切牛排,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红着脸嗔怪师姐又拿他寻开心,与此同时瞄了瞄坐在斜对面的裴铄,目光里带着些许期待。 游离于话题之外的林司言这时尝了一口牛排,觉着贺非池家里的大厨远远比不上裴铄。他无视正有说有笑的众人,放下了刀叉,转而吃起裴铄下午做好放冰箱里的焦糖布丁。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这几个月他从一种挑剔演变成另一种挑剔。以前每天只习惯吃差不多的食物,跟机器人定时充电一样,现在是只习惯吃裴铄给他做的菜。习惯有时真的很可怕。 裴铄因为林司言这一举动分了心,看了一眼才吃两口就被判死刑的牛排,当着众人的面竟想等会儿大家散了后,一定要到厨房给林司言再做点好吃的才行。 见裴铄迟迟不肯回答,师姐又说:“小铄不会是躲避问题吧,这可不行,大家都听着呢。” “我这个人品味比较特别,”裴铄收回注意力,将林司言不吃的牛排挪到自己面前,每次林司言吃不完他都负责包圆,他一边这么做一边慢慢地说着,“我喜欢脾气不好难伺候的,喜欢老扇我巴掌咬我凶我的,喜欢胃口不好爱挑食的。” 林司言不是完美的,有一些缺点,也有将人拒之千里之外的防御机制,但裴铄都喜欢。 他说得漫不经心,成功让气氛彻底冷了下来。 在场诸位面面相觑,陆澄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碍于有人看着,只好挤出一个苦笑掩饰。 而师姐和贺非池隔空对视了一眼,心想说得这么具体,要么胡说八道,要么确有其人。 贺非池是在场唯一门儿清的人,裴铄外貌可以说极具欺骗性,看起来是个正直好青年,有时却莫名其妙就开始平静发疯。比方说现在,他显然很不喜欢大伙挑起这个话题,并且身体力行让大家知道他很不喜欢。 还好都是场面人,师姐对着裴铄举起红酒杯,笑盈盈道:“看来小铄是有喜欢的人了,那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 “对啊对啊,”贺非池拍拍裴铄的肩膀,“来来来干杯。” 林司言没有举起酒杯,只自顾自吃着布丁,冷眼看大伙粉饰太平。 他很清楚裴铄说的就是他,方才听到的时候有一瞬间心跳节拍全乱,但很快就冷静下来。因为他更清楚,裴铄只是讨厌被按头要求必须喜欢谁谁谁,于是干脆已读乱回让大家都尴尬。 在裴亦如长期以来的教育引导下,裴铄长成了跟她一样自主性很强的人,最讨厌任何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东西,不管是人生道路还是终生伴侣。当年听说他俩定了娃娃亲,裴铄很是生气,斩钉截铁告诉裴亦如,自己就算一辈子单身也不会接受被安排好的婚事。 林司言当时候站在书房外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是不知道大人们之间不知是玩笑还是认真的约定,言喻曾经告诉他,哥哥很可能不只是哥哥,如果言言喜欢的话,哥哥长大后也可以换个身份永远陪着他。 林司言皱着脸思忖许久,有些担心地问言喻,哥哥不喜欢他怎么办。哥哥都没来找他。 “如果这样,”言喻揉了揉他的脑袋,“那言言就换个人喜欢好了。” 喜欢这件事,要真像言喻说得那么轻松就好了。 — 脚步声隐入房间,林司言收回飘远了的思绪,将裴铄送他的花插在装了水的玻璃花瓶里。他还是第一次见识这样的花,花头小巧却繁密,锯齿状花瓣开放之时向四周舒展开来,或微卷或直立,给人以一种独特的破碎感。 OpenMe告诉他,这花名叫苏芬,是玫瑰的品种之一,花语是初恋。 裴铄说路过一眼就看中了这花,挑了一小束盛放得最美的送他,无心之举,却送对了。 林司言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喜欢裴铄,怕是到三十五岁结束生命的时候,也不会再像喜欢裴铄这样喜欢谁。这样来看,不仅仅是初次喜欢,还是唯一的最后的喜欢。 裴铄躲开所有人轻轻带上门,挨着林司言在床边坐下来,收紧手臂搂住他的腰,轻易就将人抱到自己大腿上。林司言习以为常,任由裴铄的手贴上他的小腹,靠在他肩膀上温声细语:“晚餐都没怎么吃,我再给你煮点好不好,你想吃什么?” 林司言侧过脸迎上裴铄温柔的视线,却没说话,裴铄又问他,“雪菜肉丝面?你昨晚说好吃的,再给你做一次?” 林司言终于开口:“想吃什么都可以?” 裴铄脱口而出:“当然。” “我有别的想吃的,”林司言指挥他,“你先躺下。” 裴铄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做,直至林司言跪在他身前。 “言言你——”裴铄恍然大悟撑起上半身,却被林司言一只手按住肩膀。他顶着一张漂亮的脸,一本正经对裴铄说,“你说我想吃什么都可以。” 裴铄无奈,他没说是吃这种东西啊,虽然不是没梦见林司言对他做么做。 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林司言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展现出凶狠吓人的姿态。裴铄双手撑在身后,注视着林司言以一种类似吃糖的方式,缓慢品尝,柔软包裹。 林司言毫无经验可言,只能通过回忆裴铄以往给他的体验,一边实践一边提升,偶尔抬眼观察裴铄脸上任何细微的变化,目光带着几分令人怜惜的懵懂认真,似乎希望能从他这儿得到启发或引导。 裴铄抚过这双他最爱的眼睛,一汪清泉似的,指腹蹭了蹭眼角处越发猩红的泪痣,一路顺流而下,还有那被强制撑开的牙关,以及肿胀的喉咙。 “咳咳咳……” 林司言捂住嘴咳嗽不止,生理性的泪水淌满了脸,一副可怜又可爱的样子,被褥也濡湿了一小片。 裴铄凑过去摩挲林司言有点儿破损的嘴角,捏住下巴亲了亲,林司言扬起下巴回应,却在要深入的时候推开了裴铄,一出声哑得不像样子:“等会,还没完……” 林司言带着淡淡的芬芳贴过来,裴铄却掰着他的脸,让他乖乖别动,大手一整个裹住小手,低头埋在他脖颈间,毫无章法地亲着他的眼睛、嘴唇、脖子或锁骨。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一瞬间全身过电,白丝带缠绕住他俩的手。 “去洗手。”裴铄又亲他一口。 — 浴室里两人后背贴着胸膛,十指紧扣洗手,顺道也洗光荣牺牲的内裤,裴铄的。说是用林司言的手洗,实际上是裴铄握着他的手完成了全过程,就跟方才一样。 裴铄抵不住诱惑,低下头对着那朵晃人眼的望鹤兰咬了一口,用虎牙来回研磨,恶作剧般的行径引得林司言哼了一声。 “你认真点。”林司言用手肘顶了顶他。 林司言只贡献了一双手,全程软绵绵的动也不动,却怪裴铄不认真,可是洗内裤需要哪门子认真呢。裴铄额头抵在林司言的肩上,扑哧一下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Alpha笑什么,但像这样暧昧得很舒服的瞬间,过了今晚大概不会再有。林司言垂下眼眸,看着裴铄给他细致地擦干双手,每一根手指都充分照顾到,很像言喻给过的温柔照料,忽然低声一句:“裴铄,我饿了。” 裴铄笑道:“这次想吃什么?” 林司言歪着头看他:“你做的都可以。” 裴铄做饭很快,半小时不到就做出两个小炒和一碗雪菜肉丝面。他在林司言旁边坐下来,没有任何距离可言,彼此的温度和香味交缠,就这样歪着脑袋撑着脸看Omega慢慢吃起来。白天几乎没什么单独相处的时间,这会儿才是裴铄最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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