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人应该背负另一个人的心理问题,打个比方,他有病是他的事,你想替他治他的病,其实你这样也有病,”江早说得直白且冷酷,“果然,谈恋爱的都是有病的。” 裴铄却不以为然:“你太理智了,或者自以为理智,你这样会让爱你的人变成疯子。” 江早目光微微一动,裴铄看着他:“你很清楚我说的是谁,你俩都别作了。” — 徐苑早在心理咨询室等着他们的到来,江早给他俩互相介绍,短暂熟悉过后,江早就带上门将空间腾出来。心理咨询室只剩下裴铄和徐苑两人面对面。 裴铄直入正题表明来意,他想给他的爱人求得治愈心灵的良药,不仅仅因为林司言总是推开他不相信他的爱,更因为林司言从来就不会好好爱自己。 他能够感觉到,林司言并不想拒绝他的,但又无法摆脱内心强烈的不安,因为害怕裴铄迟早会离开而先一步推开裴铄,而在推开裴铄的同时他的内心也因此备受折磨。比起林司言爱不爱他、会不会和他在一起这些,他更在意林司言总是用过度的防御机制来折磨自己。 徐苑认真倾听裴铄的描述,林司言拒绝爱的种种表现,以及林司言的原生家庭等等,斟酌了一会儿才道:“裴先生,我想您的爱人受原生家庭影响很深,很可能是恐惧型回避依恋,因为感觉自己已经离不开你,所以必须先离开你,这样才能避免想象中的伤害。这是他的自我保护策略,不想被人拒绝,最好的办法是先拒绝别人。” “是啊……”想到林司言拒绝时候的表现,裴铄眸色暗了下来,低声呢喃一句,“拒绝我的时候他一定也很痛苦。” 徐苑点了点头,耐心分析下去:“是的,他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不够好不值得被爱,但又渴望被爱。同时也会觉得依赖、表达、需要以及自我暴露是很羞耻的。只要每次开始感觉到幸福,就会开始担心甚至恐惧,自己会不会搞砸、会不会突然就失去这一切。” “亲密关系是一面镜子,会映照出我们内心的情感,”徐苑顿了顿,续上自己的话,“我想你的爱人童年时候很爱他的父母,也很希望得到他父母的爱,但是事与愿违,他就会觉得是不是我不够好。就像您说的,他觉得自己对父亲来说是个负累,所以撒谎说自己在收养家庭很快乐,拒绝和父亲一起生活。他拒绝你,就跟他小时候拒绝他的父亲一样。” “当然,我猜测他可能也害怕自己伤害到你,他可能意识到自己对爱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会因此有很多类似妒忌、愤怒、怨恨之类的情绪,他不想让你看到这些负面情绪,所以推开你是他认为最好的办法。” 裴铄陷入了一阵沉默。徐苑说的都是对的,林司言长久地被困在童年阴影里,让他变得焦虑不安悲观。人类在面对巨大的幸福面前总是不免怯懦,有时候相信幸福、抓住幸福,比起忍受痛苦和不幸,需要更多的勇气。 徐苑看着脸色阴沉沉裴铄,想了想又道:“其实,如果您的爱人愿意的话,本人来做咨询会更好。我会帮助他慢慢梳理和面对,只有接受过去,他才能真正去拥抱当下的幸福。” 裴铄深以为然,他说:“我会想办法带他过来,但不是现在,还需要一点点时间。” 至少得等到林司言接受他,他才能软磨硬泡将林司言带进心理咨询室。 心理咨询眼看就来到了尾声,徐苑又说:“其实作为伴侣也很不容易,因为这是您爱人自己的人生课题,没有人有义务拯救谁。” 没想到裴铄却很轻地笑了一声:“是啊,性格有缺陷、脾气很难搞,就算痊愈也会在心底留下伤疤,也许一辈子都没办法很健康快乐地生活……” 徐苑闻言愣了愣。 “那又怎样?”裴铄一脸满不在乎,语气却格外坚定,“我爱他。” 想到了林司言,眼眸里慢慢流露出温柔的情绪,裴铄低声说:“有的人很不幸运,还是个小孩的时候就被环境剥夺了爱人的能力,变得不会爱自己,但总会有人先替他爱自己的。” — 裴铄离开心理诊所,到超市采购一波,不打招呼径直奔向林司言的大平层。 输入开锁密码的时候,某个想法一闪而过,这一串数字对于林司言来说是不是有什么特殊含义。必须找个机会从林司言套出来,裴铄还有好多好多关于林司言的想要知道。 林司言还没下班回来,裴铄提着大包小包来到厨房,打开冰箱一看,立即不高兴了。 离开不过一天,林司言的冰箱恢复原貌,摆满了生冷的沙拉。林司言之前有一次无意中说,其实裴铄没必要这么麻烦天天做饭,他之所以喜欢吃沙拉,是因为不用加热的东西吃起来方便,反正冷热对他来说都一样。 怎么会一样呢,大冬天里照样吃生冷的东西,长此以往身体怎么受得了。 直至晚上十点多,林司言才回的家,本来傍晚时分开完会就结束,临时有个不得不应付的饭局。一开门看到客厅留了一盏灯,林司言微微一愣,很快便看到裴铄从书房走出来,自然而然对他说:“回来啦。” “你……”林司言还没反应过来,“你怎么……” “看你有没有好好吃饭,”裴铄走近几步,嗅到林司言身上的烟酒味,眉头皱起,“去应酬了?那就是没好好吃饭。” 离得太近,林司言退后两步:“你答应我搬走的,怎么又回来了?” 裴铄像是没听到他这句,拉起他的手径直走到饭桌前,将人一把按着坐下来,然后一边走到厨房一边说接着说:“给你冲杯蜂蜜水,本来还做了晚饭等你的,没想到你临时有应酬。” 林司言听着,心情甚是复杂,裴铄好像没办法被推开,这到底是他想要的还是不想要的,连他自己都茫然了。 很快裴铄便冲好一杯蜂蜜水,端到林司言面前,“呐,暖的。” 他知道的,林司言饭局应酬光顾着喝酒不怎么吃东西,喝点蜂蜜水稀释酒精会好受一点。 “其实不喝也可以的,”林司言摩挲着杯身,莫名有些局促,“不用这么麻烦。” “如果我不在,你是不是就回到家随便个洗澡,忍着胃痛就上床睡觉,要是腺体发热就随便吃点DNC对不对。”裴铄看着他说。 林司言垂下眼睫,拿个发旋对着裴铄,嘴硬道:“这个跟你没关系。” 裴铄又心疼又生气,林司言有时候真的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林司言,我现在很生气,也很心疼,”他直截了当,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情,“你不能因为自己一个人习惯了,就什么事情都糊弄过去,尤其是糊弄自己,随便吃饭胡乱吃药,反正不会死,死了也正好。林司言,身体是有记忆的,你这样随便对待自己,时间一久就不知道该怎么照顾自己爱自己了。” “甚至,我对你好你都会觉得你的身体不值得被这样对待。”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想想都觉得很难过。 林司言先是一愣,胸口倏地一阵疼痛,像是被这番话刺到了,他梗着脖子反驳:“不会爱自己又怎么了,反正——” “反正林司言也不值得被爱是吗……”裴铄先一步将他的话补完,语气恶狠狠的。 这句话最让他火大。 话一出口,林司言一下抬起眼看他,紧咬着后牙槽,不多时便默默红了眼眶。 裴铄也与他对视,心里却长叹了一口气,林司言笨蛋。 “没关系,言言,”他话头一转放柔了语气,还双手覆上林司言攥成拳头的手,摊开后十指相扣,“你不爱自己,但我爱你,我会连你自己那份也一起爱。”
第32章 裴铄还是被林司言扫地出门,这是意料之中,因为他又说了林司言害怕听的话。 这天例会结束,会议室只剩两个人,贺非池坐着电脑椅凑到他身边不怀好意笑了,调侃他最近怎么不跟某人出双入对了。 裴铄合上文件瞥了贺非池一眼,隐约嗅到了他身上不属于他的气息,很熟悉,江早的。 “你最近挺精彩的,”裴铄说,“味道太明显了。” 贺非池微愣,旋即明白过来却装糊涂哈哈两声:“什么味道,我换了香水而已。” 裴铄没什么感情哦了一声,站起身要走。 贺非池见他不相信,跟上去此地无银说:“我跟他没关系了,他在这里是个死人。” 裴铄又哦了一声,一年365天里贺非池大概有一半以上时间都在诅咒江早是个死人。他说:“老江现在要真是个死人,你也早不在这里了。” 贺非池一愣:“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他死你也会死,”裴铄真心对他俩旷日持久的拉扯感到很无奈,他将对江早说过的话又来一遍,“你俩都别作了,能好好爱就不要浪费时间。” 贺非池被他的话刺到了,痛得应激反应似的反驳:“是我不想好好爱吗?!” 话匣子一打开,就开始怨灵一样碎碎念,“说什么两个Alpha不能在一起,又说什么家世悬殊配不上我,什么鬼话一堆堆,转头又见不得别人碰我!胆小鬼!” “那你把他抓起来吧,”裴铄脱口而出,“让他好好正视你的需求。” 贺非池震惊:“你认真的?” “认真的,”裴铄目光笃定,“因为我也打算来点硬的。” 林司言方方面面都在拒绝他,不仅退回他这两天送的苏芬——明明那天晚上在大平层看到林司言有好好保留他送的9999朵苏芬,还单方面手机拉黑他,并且托苏珊转告要他三天之内搬走。 苏珊不知道他俩之间发生了什么,前段时间还跟麦芽糖似的甜蜜又黏人,这几天却急转直下,林司言直接下通牒让裴铄收拾包袱滚蛋。 裴铄反应如常,只问苏珊,林司言中午吃了什么。 苏珊犹疑片刻,还是如实禀告:“林总一切照旧,不怎么吃饭。” 真是固执呐林司言,裴铄隔着电话气个半死,既然林司言软的不吃,那他只能来硬的。 — 晚上回到家里,林司言重新翻出他珍藏的宝贝,离开裴铄信息素这几天,一到深夜他时常腺体发热、心痒难耐。下意识想要吃DNC压抑这难受劲儿,却总会想到裴铄说他不爱自己糊弄自己的那番话,心底便跟着涌起一阵难过。 他就是不会爱自己啊,自己又有什么值得爱的……林司言泡在浴缸里大汗淋漓,泪水止不住地流了满脸,分不清是情绪或是生理的。他只知道,这样或许就能累得倒床就睡。 正是起兴的时候,浴室的门冷不丁被打开了,裴铄站在门口冷着脸看他,一身黑色穿着,眼眸也似乎被染上了沉沉的夜色,跟午夜爬过来索命的鬼魂一样。 “你你你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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