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家属“哭天抹地”地赶到火葬场时,只能大眼瞪小眼地领回一袋骨灰。 天刚蒙蒙亮,火化场大门口支起的临时帐篷前就堵了不少人。 程名双手将装着骨灰的布袋递给面前的农村妇女,却只收获了一个白眼,女人的唾沫星子都快要溅到他的脸上。 “你们凭什么把我闺女烧了?这小赔钱货从小吃我的、用我的,长大了也不懂报答!反正她死也是烂命一条,换点钱给她弟弟讨老婆,这不是她应该做的吗!” 俗话说泥人还有三分脾气,程名虽然是局里出了名的好脾气,但面对这种胡搅蛮缠的父母,心里的火也止不住烧了起来。 但碍于自己的身份,程名还是压抑着胸腔的怒火,尽可能保持平静的说道:“她也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把她的遗体卖掉的时候,就没有一点点心疼她吗?” “我呸!生个赔钱的烂|货有什么用?长大了不还得嫁出去,要是她弟弟先出生,我才不会受罪再把她生出来!”农村妇女一叉腰,一手指着程名的鼻子骂:“你们这群警察就能跟老百姓装犊子!你们以为把这死丫头烧了就没事了?做梦!老娘今天就把话撂这,回去就把这赔钱货卖给村里的老光棍当老婆!” 这话说的实在难听,程名终于忍不住了,刚要开口,从旁边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挡在他面前。 “大妈,婚姻嫁娶可是大事。”柳安木手肘搭在桌沿上,笑眯眯说道:“还是等着你女儿晚上回家跟你慢慢商量吧。” 农村妇女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大声嚷嚷道:“你还想吓我?这赔钱货死了就是一把烂骨头,老娘想把她卖给谁,就把她卖给谁!警察又怎么样,你们管得着吗?” 说完她一把夺过程名手里的布袋子,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程名大概第一次见到这种泼皮无赖,半天没说话,许久过后才嘟囔了一句: “什么人啊这是。” 柳安木倒是心情很好的模样,嘴角上挑着:“放心吧,恶人自有恶鬼磨,回头她还得回来找咱们。” 说着他从警服的口袋里摸出一打大红色的卡片,神神秘秘地推到程名的面前。 程名定睛一看,只见那是一打像是街头通下水管道的小卡片,上面赫然被印的满满当当。 “风水堪舆,阴阳命名,阴阳命理,奇门遁甲,宗门十三宫,玄黄密宗,鬼邪阴灵,阴牌封窍……” 程名愣了下,震惊道:“这是啥东西?名片?” 柳安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见到潜在客户就主动上去递一张,现在竞争这么激烈,机会都是自己主动争取来的。何况有张名片显得我们是正规企业,别人也不会误会我们是小作坊出身。” 程名艰难地看向手里的大红配色的小卡片,眼尾不受控制地抽搐—— 只见大红底色的名片上配着金灿灿的明黄色配字,名片四个角还精心设计了玫瑰花边……简直将质朴的乡土气息发挥到了极致。 沉默许久,程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将名片翻到背面,只见背面上歪歪斜斜还印着一排大字“乡里香农家土菜馆”。 “三哥,你这名片背后怎么还有字?” “哦,原本就是打印店印坏的名片。老板给打两折,不收人工费全部便宜算我。” “……” 程名忽然有一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尤其是当他在三哥笑眯眯的目光中,硬着头皮把一打名片收进口袋的时候,这种迷惘与沉重在他心里达到了顶峰。 于是在这一天的日记里,程小狗沉重写下一行文字:跟着三哥在这一行混,前途好像也不是那么光明……
第14章 骨灰领回的工作一直到下午一点才结束,即使殡仪馆里有公安警察在内坐镇,停车场里依旧有不少贼头鼠脑的人,像嗅到了血腥味的秃鹫,徘徊在附近久久不愿意离开。 吃完所里提供的盒饭,程名就跟着柳安木坐上了开往市区的出租车。半个小时后,两人站在一座飞檐翘角的庙宇前,程名懵逼地抬起头,看向那块黑底金字的牌匾——“城隍庙”。 程名挠了挠头:“三哥,你带我来庙里干什么?” 柳安木说:“你不是想入行吗,今天带你来长长见识。” 程名又抬头看了看城隍的大牌匾,确定这就是从小到大都没变过的宽头巷城隍庙,他心里直犯嘀咕:在这能长什么见识?不过这话他不敢当着柳安木的面说,生怕三哥一个不高兴,就不带自己进去见世面了。 城隍一共分为三道门,进大门一直走,大概十分钟就能看到第二道门,迈进第二道门就是城隍庙大殿。两人一直走到第二道门前,程名刚要抬脚,就被柳安木一只手拉了回来:“错了,这边走。” 程名狐疑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原本应该是一面墙的地方,此刻竟然有一条林荫小道。 程名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睁开眼,面前的小道似乎晃动了一下,但依旧存在:“不可能吧,城隍庙我来过这么多次,怎么从来没见过这里还有一条小道?” “奇门遁甲的障眼秘术。”柳安木道:“普通人当然看不见,要是谁都能进去,那还不成了菜市场了。” 程名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个理。毕竟电视剧里也是这么演的,世外高人总要保持一点神秘才好。 两人一前一后朝那条“密境”走去,刚踏上青石板,程名就觉得耳边嗡的一声,仿佛是踏进了另一个世界。他顿时有点发毛,转头朝左右看了看,周围都是郁郁葱葱的竹林,竹子间的距离隔得很近,几乎连光线都透不进来。 “别乱看。”就在程名好奇的时候,柳安木忽然转过身。 他压低声音,用一种神秘又瘆人的语气说道:“这种阵法要以二十四座无名坟冢为阵眼,上可困十万大军,下可困毛头小贼。万一在里面迷路,谁也不知道你会在这里面碰见什么。” 程名出了一身冷汗,赶了几步,悚然道:“真、真的吗?那我们在这里岂不是很危险?三哥,要不然拿根绳子把咱俩的手捆一起吧,省的你回头还要想法子救我。” “哦,假的。”柳安木弯起了嘴角,呵呵一笑。 程名:“……?” 被柳安木戏耍了几回,程名也总算看明白了,这人根本就是好以捉弄别人为乐!他深吸一口气,又惊又气之下,胸口竟真的生起一团火气。 不过还没等他把那泥菩萨的脾气撒出来,柳安木又转过头来,轻飘飘地说: “不过这里的确很危险,三奇入墓,百事不宜,某事尽休,凡事吉的不吉,凶的不凶,有无动之象。” 烧在胸腔里的火顿时哑了大半,程名下意识向左右都看了看,只见周围的环境真的如同柳安木所说,竹林高不见顶,遮天蔽日,仿佛每一片落叶都藏着杀机。 程名顿时对柳安木刚才的话信了有八九分,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他讪讪地说:“对不起三哥,是我错怪你了,其实你人还挺好的。” 柳安木嘴角忍不住上扬:“你知道就好,兄弟还能骗你吗。” 程名不疑有他,用力点了点头:“既然这里这么危险,那我们还是快走吧!” 柳安木却说:“不用再走了。” 程名抬头:“嗯?” 柳安木让开一个身位,对着前方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道:“到了,前面那就是。” 竹林在前方潇潇散开,绿意尽头处,豁然开朗。一片广袤的青碧之中,错落着几座红墙黛瓦的青瓦房。院落外栽种着几棵菩提树,树冠苍绿,风过飒飒作响。 程名有点茫然:“这就到了?” 说好的三奇入墓,危机四伏呢? 竹林间传来几声熟悉的鸟叫,竹林中阴气森森的感觉尽数褪去,四周的竹林一改刚才的茂盛,稀稀落落地种着。阳光透过竹林,斑驳地落在铺满枯叶的青石板上。 柳安木哼着过时的小曲,大步走出竹林。周围的环境很清净,也算是闹市之中一片不可多得的净土。走近看才发现,这些青瓦房其实也是庙殿,不过里面供奉的不是城隍,而是十殿阎君像。 靠庙门的方向支着一张红桌,桌面上摆放着一本泛黄的道书,还有六面分别写有“甲乙丙丁戊己”的红木令牌。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落在一个穿着道袍的山羊胡道士身上,而这个仙风道骨的老道士双手捏清心印,正着盘腿,闭目坐在一张藤椅上——听狗血爱情短剧? 程名用力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才确定自己真的没看错。电视剧里女主人公撕心裂肺地质问声回荡在大殿内,老道士砸吧了一下嘴巴,搬动了一下盘起的双腿,换了个姿势继续闭目参道。 柳安木见怪不怪地走到那张红桌前,拿起写有“乙”字的令牌,放在老道面前敲了一下:“劳驾。” 老道士又砸吧了一下嘴巴,这才不紧不慢地睁开眼睛。他没看落在桌上的令牌,反倒把眼前的青年先上下打量了一番:“乙字牌?岁数不大,这身胆子倒是不小啊。” 柳安木谦虚道:“无他,惟手熟尔。” 老道士闻言,不由笑道:“你这小子倒是有点意思,比前面那些个小古板对道爷的胃口。” 拾起乙字牌放回原位,道士摸了摸胡子,才又开口:“不过道爷我还是奉劝你一句,凡事还须量力而行,钱财乃是身外之物,犯不着为那三两铜臭之物以身涉险。” 老道士这话说得挺明白,说白了就是想要敲打他,让他莫要为了黄白之物,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行内的规矩是难度翻一级,价格至少翻三倍。听着是挺吸引人,但有经验的术士都知道,就是这一级之差,往往就沾着几条术士的性命。古往今来,多少能人异士往往都是在最春风得意之时,栽在了“自不量力”这四个字上面。 “您说的也有道理,这事确实该掂量一下。”柳安木从善如流地点头,就在老道士摸着胡须的时候,他忽然又从腰间解下来一枚铜钱。摊开手心里的铜钱,他抬头笑着看向老道士:“您帮着选个面?” “哦,你是行鬼师?”老道士来了点兴致,他坐了起来,饶有兴致地扫了一眼那枚铜钱:“正气内存,邪不可干。既然如此,道爷我就选正面。” “好!” 柳安木嘴角勾起,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他抬手将铜钱向上抛去,程名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 啪!掉落的铜钱被柳安木叩在了手心中,程名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背后出了一身大汗,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柳安木这才不紧不慢地移开上层手背,手心里的铜钱果然是正面朝上。他弯起嘴角,唏嘘不已:“看来祖师爷心善,见不得弟子受钱财所苦。” 程名一脸菜色地盯着他手里的铜钱,悬着的心在这一刻终于是死了。虽然他并不清楚写有“乙”字的令牌到底有什么用,但是听老道士的意思,这东西一旦拿了,恐怕就是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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