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的结巴有可能是天生的,再加上后期没有专门的引导,导致连正常说话都有点困难。不过虽然这只是简短的一段话,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很准确,简直不像是一个懵懂的孩子能组织出来的语言。 小姑娘的眼睛睁得很大,仰着头一字一顿地说道:“…帮、帮…我阿姐吧…” 听这丫头说话实在费劲,柳安木索性接过话头,主动发问:“你阿姐在哪里,你知道吗?” 这回小姑娘没有说话,只是很轻地抿了抿唇角。良久,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伸着小手小脚从竹椅上爬了下来,踉踉跄跄地朝着屋内跑去。 等她再从屋里跑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个卷边的纸饼干盒,伴随着她踉踉跄跄的脚步,女人的骂声也一起从屋内传了出来:“跑什么跑?你赶着去投胎啊?” 女孩踩着破破烂烂的拖鞋,小跑到几人的身前。她仰起头,很认真地看了一眼柳安木。 在她的瞳孔中,面前的这位大哥哥周身都被一层金色的光芒笼罩,整个人就像是站在阳光里,那时候她还不知道这层金光是什么,只知道村里一些慈祥的长辈身上也有同样的金光。 孩子的想法总是很简单,在她看来有金光的就是好人,这个大哥哥身边的金光比她见过的人都要明亮,所以这个大哥哥一定是很好的人。 她似乎害怕柳安木会改变主意,连忙将手里的饼干盒递给柳安木:“里、里面…阿姐……” 这话听起来还挺吓人的,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柳安木手里的饼干盒。饼干盒很破旧,边缘的纸壳都已经翻起,纸壳表面还用彩色的蜡笔画了些图案,有点像是两个人手拉着手。 “你阿姐在这里面?”柳安木掂了两下,纸盒重量非常轻,里面也不像是装了什么东西。 小孩认真地摇了摇头,她伸出短瘦的手指,指了指饼干盒:“哥哥…给、给我的。” 小孩的这句哥哥并没有明确说明是谁,但直觉告诉柳安木,这里面的东西一定和武强有关系。 柳安木拆开纸盒,里面黑漆漆的,看不见到底有什么东西。于是他又把整个纸盒都倒了过来,在手心里拍了几下,纸盒里顿时掉出来了一包小塑料袋。 当看清楚塑料袋里装着什么的时候,王远只感觉连呼吸都变得有些费力。 眼前塑料袋和市面上包装发夹的小包装袋差不多大小,不过里面装的不是发夹,而是一些乌黑的指甲,有的表面上甚至还沾着一些干涸的褐红色液体。 柏止接过塑料袋里的指甲,对着光观察甲床的边缘:“不是自然脱落,是被人为拔下来的。”他将中间的一块指甲推到塑料袋的上端,这块指甲的甲床中部有一道白色的裂痕: “这里就是钳夹留下来的断口,人在死亡以后骨骼、牙齿、毛发还有指甲的形态结构都会发生变化,由于角蛋白和钙质的流失,死者的指甲会逐渐变得干燥而脆弱,如果在这时候人为将指甲拔下来,很可能就会像这样造成甲床折断。” 陶小红的尸检报告柳安木调出来看过,尸检并没有报告指甲有残缺。也就是说,尸体被拔掉指甲是发生在死者被家属认领之后。 柳安木朝里屋的方向看了一眼,女人已经倒完了水,正端着水杯朝外面走来。他在小姑娘面前蹲下,压低声音飞快地问道:“你说的哥哥是武强吗?” 小姑娘茫然地抬起头,似乎对这个名字很陌生,于是柳安木又换了一种说法:“就是经常来找你阿姐的那个哥哥。” 这回小孩终于听懂了,她扯住柳安木的衣袖,用力地点了点头:“哥哥…” 柳安木揉了一下小孩的脑袋,重新站起身来:“放心吧,我答应你,一定会想办法把她带出来。” 武强案的线索看上去像是很多,但所有线索冗杂在一起太杂太乱了,反而很难理出一条主线。这包指甲则给了他们一个全新的切入点,陶小红被拔掉的指甲为什么会在武强这里,他在从电子厂离职的这段时间里去了什么地方,还有陶小红的指甲又是被什么人拔掉的,武强又为什么要把指甲交给陶小红的妹妹? ——这些问题的答案一定与武强的死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小姑娘仰着头看着他,小小软软的手心有些费力地抓住柳安木的衣角,似乎还想要说什么。就在这时,女人端着一个小方桌,从里屋走了出来,看见院落里的几个人,赶忙招呼道:“天气热,各位警官快喝点水吧。” 听见女人的声音,小姑娘张了张有些苍白的嘴唇,又低下了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随着女人将方桌搬到几张竹椅的中间,柳安木隐约闻见女人身上多了一股香纸的味道。 这股味道在刚才几人进门的时候并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女人刚才进屋倒水的同时,还偷偷烧了一点纸钱和香烛。而且这些钱纸的香烛的味道明显有一股阴潮之气,说明这些纸钱香烛都已经被“那些东西”所享用过。 “屋里肯定还有东西。”柳安木将手插进兜里,不动声色地将一枚铜币夹在手缝之间。一股黑色的阴气自他指缝之间爬出,很快便钻入土地中,朝着屋内得方向缓缓爬去。 王远也看向这个农村妇女,还没等他发问,柏止就忽然开口:“您认识这个东西吗?” 他将自己的手机推到女人的面前,因为角度问题,剩下的两个人完全看不见他手机屏幕上到底放了什么,只看见女人在看过他的手机以后,脸色骤然变得苍白,随后竟然连手都抖了起来。
第30章 女人的异状自然没有逃过柏止的眼睛, 他淡淡微笑道:“见过吗?” 女人呼吸急促道:“不…我没见过,没见过。”即使嘴里说着“没见过”,但女人神色紧张, 脸色透着不正常的惨白,目光频频瞟向里屋的方向。 柏止拿起桌面上的手机,将屏幕上的画面朝向王远和柳安木。屏幕上不是别的, 正是从武强尸体中取出的佛牌。 王远不动声色地拿起水杯凑到嘴边,却没有真的去喝杯子里的水, 而是借用藏在手心的纸巾把水吸走了一些。干这行都有个规矩,不是自己信得过的人递来的水或者食物,绝对不会轻易进口, 以免被有心之人下降。 柳安木一边操控着地底的黑影, 一边分神观察着女人脸上的表情。按照他过往的经验判断, 女人眼底的惊惧并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种恐惧非常具象化, 她是真真实实在害怕屋内的某一样的东西。 “既然已经怕成这样,那又为什么要把那东西留在家里?”柳安木在脑海中快速思考,除非这件东西并不是她主动留下,而是逼不得已,不得不留下来! 王远放下水杯,态度一下变得严肃起来:“我希望你能实话实说,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都说了没见过, 不知道!”女人音调猛地升高,她现在的脸色白的跟纸一样,藏在方桌下的手指不断在搓着裤面:“你们该问的也问了,就赶快走吧!一会让我男人回来看见你们,他非得打死我不可。” 埋在地底的黑影悄无声息地靠近里屋, 却在即将爬上台阶的时候被一股力量拦住。这种力量非常强悍,而且沾染着一股阴邪暴戾的气息,似乎是在宣示着主权,贸然接近恐怕会引起对方的注意,柳安木只好先让姬玚把力量撤回来。 王远目光快速扫过女人,明明是三伏天,女人身上却遮的很严实,他微皱起眉头: “你男人经常打你吗?” “这不关你们的事,你们赶快走吧!”女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拼命摇着头,她喘着粗气,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我男人在外面跟人喝酒,他喝多了脾气就不好,万一跟你们动起手来,我也拉不住……” 女人已经进入一种疯癫的神经质状态,作为从业多年的刑警,王远对于这种状态很熟悉,专业上来说这种状态是一种创伤后的应激障碍,通常是由突发性灾难事件或自然灾害等强烈的精神应激引起,在这种状态下继续对女人进行问询,显然不是好的选择。 “你先别激动,我们这就先告辞了。”王远站起来示意女人冷静,又转头给两人使了个眼色。 即使是这样,女人依旧无法冷静下来。她不住地摆着脑袋,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勾勒出瘦骨嶙峋的肩背。几人起身往外走,由于担心女人的情况,几人的速度不是很快,时刻都在观察着女人的情况。 就在几人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小姑娘突然气喘吁吁从后面追了上来:“大…哥哥…等、等等……” 她的怀里抱着一只脏兮兮的小猫,这只猫浑身上下一丁点肉都没有,斑秃的皮肤紧紧包裹在骨架上,看起来十分渗人。 小姑娘边跑边把手里的瘦猫高高举起来,结结巴巴地说道:“求求你…把它、把它带走吧…” 瘦猫被高高举起来,却依然一动不动,就好像已经断气死了。离得近了几人才看清楚,那瘦猫的两个眼眶里全都是干涸的血迹,竟然是被人把两只眼珠都挖走了! 还没等几人反应过来,原本坐在竹椅上痛苦抱着脑袋的女人忽然发出一声怪叫。几人顺着声音看去,此刻的女人已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双颊深深凹陷,双眼通红。在撞倒了面前的方桌后,她四肢着地,近乎歇斯底里一般朝着众人冲了过来。 小女孩本能地想要向外躲,但是小腿却被一股力量拽住,整个摔倒在地,被拖回了院落里。 柳安木电光石火之间后撤了半步,他手指飞快地一翻,泛着寒光的铜板顿时落在他的手心里:“退后!有东西在她身体里!”在这种距离下,他有九成的把握一击就能把女人身体里的东西打出来。 王远也很快反应过来,他一把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三根更筹,将更筹的扁端对准院子里冲过来的女人。 剑拔弩张之间,柏止淡然站在三人的最外侧,白色的衬衫一尘不染,像是刚从T台上下来的模特。在女人快要爬到院落门口时,他稍微往后退了一步,微笑地注视着院里面容狰狞可怖的女人。 爬行的女人似有所感,歪着脖子抬起头。她脸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显得整张脸有种骇人的惊悚。那双完全失焦的黑色眼瞳里倒影中一个高大挺拔的影子,此时那影子正温和的注视着它,浅色的唇角轻轻张合,无声无息地说出了几个字: “你做得很好。” * 水滴顺着脸颊滚落,随着爬行得动作被甩得满地都是。女人偏着头,脸色蜡黄,发紫的嘴唇向两边扯起。紧接着,在她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柳安木眉头微微皱起,没等他反应过来这个诡异的笑容到底是什么意思,女人的喉咙里便发出两声怪笑,一挥手,两扇铁门忽然重重在他的面前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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