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事小姐姐说的果然没错, 给殷妄当文字助理的工作很轻松。 因为殷妄不喜欢长篇大论，每次发言，他自己临场发挥就是一篇发言稿。 所以, 南清喻主要工作，就是记录会议纲要, 然后陪殷妄到处应酬。 在此之前，南清喻还以为, 殷妄看起来工作清闲, 大概不需要应酬。 真正给他当助理才发现, 殷妄应酬还挺多, 其中一大部分都是被动应酬。 在大家眼里, 殷妄是需要攀附的‘关系’, 所以会想方设法跟他保持联系。 殷妄决定是否出席应酬场合，并不看对方身份和目的。无论怎样的人，保持交往过程中, 一定是他们获利更大。 经过南清喻观察, 殷妄主要参考目标, 是自己的心情。 要是心情好，殷妄能够一天出席四场酒局。 久而久之，周围人都知道, 想要求殷妄办事, 首先得让他保持心情愉悦。 碰巧，殷妄最近的心情，每天都很愉悦，因此应酬格外繁多。 南清喻上班第一天，就接到陪老板出席酒局的工作。 下班后，他坐进车里, 跟随殷妄来到一间颇有格调的私厨。 私厨内环境清幽，宴请方提前清场，只有接待一桌客人。 殷妄刚下车，对方就走过来，主动问候寒暄。 “殷先生，真是贵人，快里面请！”他们招呼着殷妄，目光落到身后，疑惑地问，“这位……？” 南清喻以为他们想问自己是谁，主动说，“我是殷先生的助理，我叫南清喻。” 没想到，对方听到他名字，表情更加古怪。 很快，南清喻明白这份古怪从何而来。 进入私厨内部，里面还有几个人，起身等殷妄入座。 南清喻在那群人里面，看到几张眼熟的脸，估计之前在哪个晚宴见过。 小鱼同学记性不太好，想不起来谁是谁。 但并非所有人记性都不好，那些人一眼就知道，他是江惟那个便宜弟弟。 那么问题来了，江家主要经营珠宝，跟殷妄的公司重合度很低，为何江惟弟弟会出现在殷妄身边？ 难道江家有意跟殷妄加深合作，派出自己的弟弟投石问路？ 圈内人都知道南清喻和江惟的关系，但殷妄刚从国外回来，恐怕对国内的事情不清楚。 再加上南清喻不受重视，即使出席晚宴场合也边缘化，搞不好殷妄都没意识到身边来了个‘卧底’。 几个人交换眼色，意识到讨好殷妄的机会来了，赶忙开始旁敲侧击，提醒他身边有个卧底。 南清喻心思没那么深，直到他们把话越挑越明，才意识到哪里不对。 “你们别再打哑谜了，我是江惟的弟弟，那又怎样？”南清喻指了指殷妄，“我老板一直都知道。” “对。”殷妄举起茶盏凑近唇边，语带笑意。 “既然殷先生知道，为什么……” 就算两家竞争性比较低，把另一个大公司的亲眷留在身边，也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 “哪有为什么？你们太看得起我，我能偷到什么机密情报。”南清喻哭笑不得，“我连别人的绿色能量都偷不到。” 殷妄听他这么说，反而饶有兴致打趣，“你想偷的话，我把保密室密码交给你，那里有公司创业以来所有的机密文件。” 南清喻撇撇嘴，“我要那个做什么？” 旁边人沉默，表情一个比一个无语。 要那个做什么？ 能够轻易掌握世界市值TOP1公司的命脉，操控市场，影响全球经济！ 这么大的权利，殷妄就那样轻轻给予，南清喻就那样轻轻放下， 对比之下，他们为了跟殷妄有多说几句话的机会，费尽心思，简直可笑。 应酬结束，南清喻坐进车里，好奇地问，“你经常参加这种酒局吗？” “对，无聊吗？” “确实挺无聊的。” 殷妄看向窗外，“我的人生，比这还无聊。” “小说里这么写，有钱人的生活就是平凡而枯燥。”南清喻叹了口气，“果然，每个阶级有每个阶级的烦恼。” “你有什么烦恼？” “谈恋爱啊。”南清喻捧着脸，“我也没想到，有一天居然会为了跟谁谈恋爱心烦。我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喜欢我，明明他们有更好的选择。” “有没有可能，你就是最好的选择。” 南清喻下意识想要回答‘没有可能’，开口瞬间，又把话咽了回去。 也许有可能，我就是最好的选择，所以他们喜欢我。 我真的有那么好吗？ “那你呢？”南清喻纠结地问，“我知道，这听起来脸皮很厚，但是你为什么……想跟我在一起，不觉得不匹配吗？” “人类本身，没有阶级可言。” “我知道，你们哲学嘛，人生而平等。” “人生而不平等，许多事在出生的瞬间就已经决定。但是，那些并非一成不变。”殷妄看向他，“你最大的能力，就在于改变，以你的标准重塑世界。” “用我的标准重塑世界？开什么玩笑。”南清喻摇摇头，想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那么厉害。 殷妄却只是笑，没有收回自己的话，仿佛那理所应当。 . 因为陪老板应酬，南清喻回到家已经超过半夜十一点。 他困困的推开门，揉揉眼睛，发现客厅没有人。 正中间的房间亮着灯，江惟听到声音，从里面走出来，若无其事跟南清喻打招呼。 “哥，我回来了。” 时隔好多天，南清喻又看到江惟从那个房间出来，忍不住心里的好奇，探头探脑朝里面瞥了眼。 江惟注意到他的动作，往后退半步，推开门。 “要进来吗？” “咦？可以吗？！”南清喻惊呆了，意识瞬间清醒。害怕江惟反悔，连忙点头跑进去。 之前一直听说这里是灵堂，本以为会非常阴森肃穆。 实际上，整个房间珠光宝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珠宝展厅。 刚进门，就看到一个做工非常精致的水晶台，上面摆着寻常的水果鲜花。 正中央有一个牌匾大小的空位，但是什么都没有。只能从背后墙壁的色差，看出这里曾经放过东西。 目光绕过水晶台，打量整个房间，整体布置相当温馨。 柔软的沙发，高度正好的书桌，上面还摆着南清喻挺喜欢的几本小说。 “里面怎么是这样？那个……什么呢？” “收起来了。”江惟回答，“现在不需要了。” 过去几年，即使南清喻就在身边，江惟依然没有停止怀念他。 因为他没办法确认，总以为现在的南清喻，是一场虚幻且归期不定的梦境，不知何时就会消失。 现在，江惟想通了。 无论南清喻对自己抱有怎样的情感，也无论南清喻是否第二次消失，至少现在他真是存在于自己身边。 与其继续毫无意义的缅怀，不如认真感受跟他共处的时光。 “我会把这间屋子，改造成你的专属图书馆，你以后可以随时进来。” “真的吗？好耶！”南清喻激动地差点跳起来，兴奋过后又觉得不对劲，“改造成图书馆，真的可以吗？原来这个房间……” 小鱼同学属于选择性唯物主义，一般情况不信鬼神。 但极个别情况，他愿意相信来生。 比如生命最后一秒依然紧紧拥抱的妈妈和江叔叔，南清喻由衷希望他们有来世，做一对幸福的夫妻。 再比如寄托江惟思念的房间，在南清喻认知中，那个被想念的人就是房间主人。 如果让给自己，他何去何从呢？ “没关系。”江惟伸手过来，摸摸他的头发，“不会有变化。” 既然江惟已经决定，南清喻没有说什么，把自己的书渐渐搬到书房，经常在这里读小说写文案。 不知因为环境变化，还是房子本身就奇怪，南清喻每次呆一会就会犯困，把书扣在脸上，躺在沙发里呼呼大睡。 睡着睡着，他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站起来。 南清喻也说不清，自己想要上厕所还是找水喝，反正被驱使着离开房间。 奇怪的是，他睡了一觉的功夫，房间里好像变了格局，但并不陌生。 客厅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怀里搂着一个眼角有皱纹却依然美丽的女人。 女人靠在男人怀里，担忧地问，“我们去那么远的地方，孩子们怎么办？” “干脆把孩子们带上吧，免得他们在家里孤单。” 女人笑着说，“他们不会孤单，小鱼是个乖孩子，会一直照顾弟弟的。” 南清喻晃了下神，眼前的男女消失了，只剩下一个清俊干净的少年，独自蜷缩在偌大的客厅角落。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 “骗我说要有妈妈了，骗我说要有哥哥了，结果什么都没有，骗子……” 南清喻听他声音染着哭腔，心脏不知道为什么揪了起来，走过少年面前，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 “我没有骗你，相信我。” 少年听见他的声音，肩膀剧烈颤抖，近乎控诉般要求道，“那你回来啊！你让我再看看你啊！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 对啊。 为什么丢下他一个人？ 南清喻不断询问自己，仿佛脑海深处禁锢的门被打破，听到自己深埋于心底最真切的念头。 ‘我想回去。’ ‘哪怕世界是虚假的，我也想回去。’ ‘既然我能够改变他的命运，我也可以竭尽全力，给他一个真实的世界。’ “啊——！”南清喻受惊似的翻了个身，从沙发上滚到地面。 江惟听到动静，进门就看他一脸惊魂未定。 “你怎么……” “我回来了！”
第75章 “你没事……”江惟听到里面的动静, 推门进来检查情况。 话还没说完，南清喻突然没头没尾冒出一句： “我回来了！” 这句话听起来再普通不过，每次南清喻回家, 都会这样打招呼。 可江惟对上他的眼睛，依然感觉到自己灵魂控制不住震颤。 “南清喻, 你……” 江惟想问他为什么突然说这句，却又问不出口。 执念太深, 希望过高, 无法接受任何意料之外的答案。 南清喻看着他, 分明外表一样, 但眼神透出一丝彷徨, 不像平时那样无坚不摧。 这样的江惟, 让他联想起刚刚那个缩在角落，只会骂‘大骗子’的小少年。 果然是一个人。 他曾经有那么幼稚的时刻。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南清喻感觉自己模糊的记忆, 仿佛慢慢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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