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演员谢明乔,午间在丽晶酒店召开了记者会,首次承认和企业家谢易鸿的关系…” 一整个下午,广播台都在播放谢明乔记者会的实况,和这场雨一样没完没了,秦恪越听越烦躁,几度想关掉,又控制不住一直听下去,自虐一样。 今晨睁眼开始,秦恪就开始走背字,刷牙的时候牙膏掉在衬衫上,到了公司几台电梯全部都刚上楼,出来拜访客户又被放鸽子,没有一件事顺心。 但他的霉运好像还没到头,刚开车碾过一个水坑,就听见“嘭”一声巨响,车胎爆了,仪表盘上的故障灯亮了一片。 “Damn!” 他把车停到公交车站前,气急败坏下了车,绕车检查一圈,打电话叫保险。 “谢明乔装死那么久,总算舍得出来回应了啊。” 车站里,一对等车的小情侣也在议论这场记者会。谢明乔单枪匹马出现在现场,透露的信息量很大,他公开了自己私生子身份,承认他母亲介入了他人婚姻,当了二十多年的第三者。随后声明,他已与陶书语彻底切割,将来她的言行都与他无关,也不代表他的立场,他不会参与谢易鸿的继承权争夺,也不会和周家联姻。 在记者提问环节,谢明乔澄清了几则谣言,最让人在意的是,在记者会最后,他说等结束现阶段的工作,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女孩暂停视频,“谢易鸿的原配真的不是他们母子俩害死的?” 她男朋友白眼一翻,不屑地说道,“为了自保连亲妈都不认了,这种人说出来的话能有几句是真的?” 女孩说,“可是我觉得他挺真诚的,现在的明星再大的事就发条微博,很少有人还露面开记者会。” “那是他博同情的手段罢了。”男朋友说,“你是信明星的嘴,还是相信我大A股?” 秦恪不想再听,决定不等保险来,和路边店家借来了千斤顶,自己冒雨换备胎。 刚拆下轮毂,他的手机响了,应红打来电话。原来这场记者会是谢明乔擅自召开的,应红并不知情。会后谢明乔就消失了,现在大小媒体都在找他,连最亲近的工作人员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不久前Zoey和应红轮流给秦恪打过一次电话,就连陶书语也转着弯托人来问。这次应红连开场白都没顾上,电话一接通,急头白脸就问秦恪,“他还没联系你吗?!” 秦恪单侧肩膀夹着手机,用力拧开螺丝,冷冷丢出两个字,“没有。” 大冬天又是爆胎又是淋雨,他已经原地化为了一只炸药桶,任雨下得太大,都浇不灭已经烧起来的引信。 “怎么会呢?你有没有别的方式可以联系上他?”应红不信,“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他,他一个人在外面很不安全,你如果知道什么,一定要告诉我。” “你们一个两个,为什么都觉得他会来找我?”应红这句话,直接将秦恪引爆,“能不能想点有用的办法,快点去把人找到,别把精力浪费在我一个小市民身上?” 应红没想到秦恪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愣了愣,才低声道了句“抱歉”,又说不会再打扰他。 “慢着。”临挂断前,秦恪突然问,“他和他妈妈怎么了?怎么突然断绝关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和他说了,他妈妈当年找过你,还有保密协议的事。所以秦恪,如果有他的消息,一定告诉我好吗?我担心像过去一样,那次他如果不是遇见你,后果不堪设想…” 雨水湿滑,手里的扳手不慎滑落在地上,秦恪弯腰捡起,挂断电话,继续埋头换轮胎。 只是这只备胎不知道有什么毛病,怎么装都装不上去,秦恪越换越上火,把扳手往水坑一丢,连车都不要了,冲到马路边扬了台出租车,掀门坐了进去。 关门声响彻整条街道,吓得司机师傅一哆嗦,手里的烟灰抖得满身。 司机把烟头弹出窗外,骂骂咧咧问,“上哪儿?” 秦恪没有回答,直愣愣瞪着路边的一张广告牌,那表情凶得像是和图上的明星有什么深仇大怨。 司机不耐烦了,“你到底去哪儿?不打车就赶紧下去。” 本来大雨天单子就少,还上来了个从头到脚都在淌水的冤家,得了,这下又得换坐垫了。 秦恪终于醒过神,记起自己要做什么,沉声和司机报了谢明乔家的地址。 巧的是,秦恪爆胎的地方,离谢明乔家不远。隔着一个红绿灯,司机就看见前方人山人海,兴奋地问,“嚯,今天这里搞啥活动呢?” 高档小区平日里门可罗雀,随时散发着穷鬼勿近的高贵气质,今天却被围得水泄不通,和超市发鸡蛋似的。不少人扛着专业的拍摄设备摩拳擦掌,有的干脆支起手机,原地就开始直播。 “兄弟,你来这里干什么?”司机瞟了眼后排,见客人脸色又阴又沉,开了个没意思的玩笑,“不会是来找人寻仇的吧?” 秦恪没有捧场,给了司机一百块小费,让他在外面打着表等,又联系物业管家,带他从工作人员通道进去,顺利上了楼。 意料之内,谢明乔家里没有人,意料之外,谢明乔家的密码锁还留着他的指纹。 从楼上下来,出租车还在原地,秦恪上了车,让司机载着他去了所有谢明乔可能会去的地方。 在很多时候,秦恪都不喜欢这座城市,它是那么巨大、繁华、拥挤,让人透不过气。每当他遥望那光怪陆离的摩天大楼时,时常会从心底升出一种自我湮灭感,让人无端感到绝望。 这天,他从城东跑到城西,从白天跑到黑夜,跑遍了他知道的所有地点,内心里那无时无刻不存在的无力感,在期望一次次落空中,一遍又一遍放大。 晚上九点,出租车拖着最后一点油回到市区,计价器跳到了一个离谱的数字,谢明乔相关的舆论,也愈演愈烈。 司机不知道下一步要去哪儿,只能漫无目的地往前开,秦恪靠在椅背上,透过车窗玻璃,遥望城市上空最接近云层的那片灯火。 他知道,谢明乔一直生活在最高的那朵云里。只要他愿意,就可以永远停留在自己触碰不到的地方。 “帅哥,找了一天了。” 司机转得两眼发直,“我们接下来到底去哪儿?没想好咱们就把车费结了,我要下班回家陪老婆了。” 秦恪缓缓收回视线,报了自己家的地址。 司机赶着下班,一路上开得风驰电掣,刚看见小区大门,就催秦恪付款,还贴心地抹了零。 秦恪讷讷滑开手机,问司机要微信收款码,忽然,一个大爷骑车碾到石子险些摔倒,堪比太阳的车灯摇晃着,扫过路边的小巷。 短短几秒钟,秦恪看见巷子深处亮着一点暗红的光,以及半截熟悉的手腕。 他倏地坐直了身体,“停车!” 司机条件反射,猛地踩下刹车,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没停稳,秦恪就推开车门,跳下了车。 为了上班方便,秦恪的房子租在CBD附近,时常有外地游客好奇,市中心寸土寸金,高楼林立,夹缝间怎么会藏着一片小巷。 有人戏称这片巷子是外卖骑手的地狱,手机导航到这里都要晕头转向,秦恪对这个片区倒是熟悉,因为巷子就在他住的那栋楼脚下,从他家窗户看下去,正好可以俯瞰整片巷区。 雨越下越大,秦恪急着下车忘记带伞,没了外来的光源,巷子里漆黑一片,走进巷口,他闻到浓重的烟味,有人在里面抽烟,雨水混杂着烟草味,带着温度,一阵阵往脸上扑。 地面积水反射着摩天大楼的灯光,一小抹光点明明灭灭,越靠近那个红点,秦恪的心跳得越快,扑通扑通,声声炸在耳边。 在屋檐下,他果然看到了谢明乔的脸,他蹲在一级台阶,背倚着墙,仰头望向高处的万家灯火,指间燃着半支烟。 谢明乔察觉到有人来了,但并不在意,时不时就有行人匆匆穿过小巷。 直到那个人在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不走了,他才偏过头来,轻扫一眼。 见来人是秦恪,谢明乔眸光平静,看不出悲喜,没等秦恪问他在这儿做什么,他就先一步说,“无意路过这里,突然下雨了,就进来躲一下。” 开场白到嘴边被挡了回去,秦恪卡了壳,平复呼吸走向谢明乔,另寻话题,“很多人在找你。” 靠近了才看清,他的头发衣服都已经湿透,贴在身上软软塌塌,半点不像躲过雨。 谎言轻易被拆穿,谢明乔也无所谓,浅浅吸了口烟,又吐出来,叹道,“让他们找吧。” 青烟腾起,迷迷蒙蒙,他睨了眼秦恪,“你也是来帮他们找我的吗?” 是,还是不是? 秦恪扪心自问,他一次又一次介入谢明乔的生活,真的只是受人所托吗? 秦恪稍加犹豫,没有第一时间给出答案,谢明乔已经丢下烟屁股,用鞋底碾灭,扔进垃圾桶,起身就走。 “下这么大雨,你去哪里?”秦恪三两步追上他。 “城市这么大,总有我能待的地方。”谢明乔快步走向巷子的另一头,“不用你操心了。” “怎么不用我操心?”秦恪不让他就这么走,“换了任何一个人看到你这样,都不会放你走的。” “那你就让别人来,我好不容易决心放开你了,你又何苦出现在我面前?”谢明乔只想甩掉秦恪,步伐越来越快,“我真的只是路过,没有别的意思,秦恪,你是对的,是我拖累了你太久,其实你可以直接和我说的,我就不会再来打扰你…” 谢明乔完全曲解了他的意思,秦恪听不下去,只想反驳,奈何他越想解释,脑子越乱,只得快步上前,按住他的肩,“你先跟我走!” 谢明乔步伐一顿,看向巷子尽头亮着的唯一一盏路灯,笑着摇头,甩手挡开秦恪,大步继续往前。 这条巷子说长不长,拐过前面这道弯,谢明乔就能彻底走出秦恪的视野。 明明是他不能接受谢明乔的感情,是他要和谢明乔划清界限,现在总算如愿了,应该高兴才对,谢明乔的一切也都与他无关。 但秦恪又不知犯了什么病,抖掉落在睫毛上的雨滴,小跑着追了上去,伸手攥住谢明乔的手腕,用蛮力把他拽了回来。 谢明乔重心不稳,被他拖着向后踉跄了一步,好险才没有摔倒。手腕被秦恪钳住,他试图挣脱几次,都没法成功,终于放弃。 谢明乔缓缓转身,面向秦恪,雨下得太大,秦恪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他的腰背忽然向前垮下,如被大雪压弯的树枝一样,将额头轻抵在了秦恪的肩头,没有用力。 短促滚烫的呼吸滚过锁骨,一路灼烧到心底,秦恪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又垂了回去,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下巴,淌在谢明乔的肩上,将两人包裹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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