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栀在其中看见几个人有些面熟,他仔细辨认了一下,然后笑笑:“这些侍卫曾经领命皇帝来暗杀我,现在也兵败如山倒,开始忠心耿耿的听令于你。” “人之常情,”范松云说,“说到底,他们不过是听命于人罢了,当年我和皇帝之间,他们听命于皇帝,而现在我和那个素未谋面的王爷之间,他们肯定要选择的是我。” “也不过如此。”白青栀把目光转了回来。 范松云没说什么,只是握着他的手紧了两下,轻声道:“待会儿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先不要说话,我怕他们把注意放在你身上了。” “我本来就没什么好说的,”白青栀靠在车身上,有些懒散的看他,似乎不怎么在意。 范松云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沉默的看着车在皇宫里绕行,而后最终来到了正堂。 正堂前停着一辆车,正好和他对峙着,莫名生出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范松云的车稳稳停稳了,一时间两辆车都没人下来,只有发动机发出些许轰鸣。 范松云坐得很稳,他不急,不过白青栀却有些无聊。 他透过前挡风玻璃,努力去辨认对面的车里坐着的人,却只能勉强看出一个高大的身影。 白青栀有些不耐烦的砸了砸嘴:“他一个王爷有什么资格和你太子争?你都叫我太子了,那你还不是皇帝吗?” “那我也没什么办法。”范松云温和的笑了笑,抱着他,试图安抚他有些焦躁的情绪。 正在这时,对面的车门却开了,副驾驶的位置走下来一个男人。 白青栀看着男人的模样,有些愣怔,他扭头去问范松云:“这个人是你大伯吗?” 却见范松云勾出一个冷漠的笑:“没想到他都这么老了,竟然还这么有精力。” 白青栀的目光重新回到对面的男人身上,然后皱了皱眉——他知道王爷是皇帝的哥哥,因此总以为这人会是像皇帝那样行将就木的枯老样子。 然而并不是,面前的男人虽然鬓发斑白皱纹深刻,但仍腰肢挺拔,甚至算得上魁梧,显然有很好的运动习惯。 他就那么泰然自若的站在车旁边,半倚着车门,看着范松云的车,表现出一副不怎么尊重的样子。 范松云冷笑一声,然后打开车门走了下去,然而他却未去搭理面前的人,反倒是从车前绕了一圈,走到白青栀的门边拉开了门:“下车吧。” 他的手微弯伸出,形成一个很适合搭手的姿势。白青栀把手放在他胳膊上,顺势出门下了车。 然后范松云才挽着白青栀,淡然看向面前的男人:“大伯,好久不见。” 被称之为大伯的男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闻言笑了笑:“远道而来即是客,迎接我这个客人怎么还比我来的要晚。” “大概是因为我最近忙于加冕礼,有些分身乏术了,还感谢大伯来帮忙。”范松云笑了笑,不动声色的把这句话抛了回去。 男人闻言笑了笑,沉稳的接下了这句话:“弟弟英年早逝也是我没想到的,你年岁尚轻,来帮你整治一下也是好的,只是辛苦了你。” 两人来回一遍,谁都没能占到什么便宜,只能做出一副假惺惺的亲人模样,笑着走进了正堂里。 正堂并不是什么大地方,此时此刻显得有些拥挤,白青栀看见里面站了许多贵族,都是些位高权重的掌权者,前些天没来拜访的人。 他在其中看见了谭玄,显而易见,谭玄已经成了谭家的掌权人,他挽着牧良站着,牧良满脸笑意地看着他,碍于情景才没和他打招呼。 白青栀想回他个笑,但想起来自己此时被无数人盯着,不便做什么表情,便只面无表情的跟着范松云站着了。 范松云瞟了正堂里的人一眼,仍然相当镇定,沉声叫出司仪:“请司仪向前。” 司仪的老头白青栀已经认得出来,此时此刻正战战巍巍地走上前来,对着台上的几人行了礼:“殿下。” 白青栀皱了皱眉,心里冷笑一声:“倒是还挺会左右逢源,行个礼都要微微偏向王爷。” 范松云显然也看见了,但他却没什么反应,只是笑了笑:“我交代你的加冕礼,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白青栀清楚地看到司仪有些浑浊的眼珠迅速的瞟了他身边的王爷一眼,而后忽然跪下劝阻道:“殿下万万不可,以往没有加冕礼和夫人一起行礼的,要么只能加冕后再封。” 正堂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范松云的脸色没怎么变,但白青栀知道他的心情肯定不算好:“这个糟老头子,前几天不敢跟范松云硬刚,如今见来的人多了,便当面给他难堪吗?” 司仪大概是笃定了范松云不可能在这么多人面前对他怎么样,也不可能失礼,就这么趴在地上不起来了:“王爷经历过许多典礼,自然也清楚以往没有类似的例子,愿太子收回成命,将皇后的册封里推在加冕礼之后。” 他大概是把王爷当成了救命稻草,指望王爷给他说两句话。 结果此时此刻,白青栀身边的男人什么都没说,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一样。 范松云倒是笑了一声,不轻不重的说道:“司仪真是老糊涂了,以往没有这样的例子,那我们就可以开创这样的例子,否则以往没有旧例便永远不做,岂不是永远只能苛刻于以往的礼节? 我身为太子,自然就是下一任皇帝,皇帝自然也有资格颁行一些新的法度,我如今想更改一些典礼程序,都不得同意,那以后颁行些什么新的法度,岂不是也要收回成命?” 白青栀心里一惊,他没想到范松云会这么单刀直入干脆利落地说自己是下一任皇帝。 即使事实确实如此,但是此时此刻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以为王爷这个时候到来只是为了好心的帮助自己的年轻侄子来度过失去父亲的悲伤时间。 他有点想看身边的王爷什么反应,却忍住了没有动,像是一尊没什么思想的娃娃,安静的站在范松云旁边。 正堂里一下子安静下来,范松云说的这番话相当重了,此时此刻没人会愚蠢到开口调和,这显然是在质疑范松云当皇帝的权威。 尽管他们并不想站在范松云这边,但目前还没人想光明正大的站在王爷这边。 正堂里一片寂静,司仪跪在地上感受着突然冗长的沉默,他感觉自己跪了很久,久到气氛变得压抑,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才终于听见一个低沉厚重的声音:“侄儿年轻气盛,想要永结同心也是人之常情,倒也不必非要苛刻于旧例。” 白青栀有些震惊,他知道范松云和自己一样震惊,但是两人都没表现出什么。 只是司仪从地上爬起来,不敢再抬头看范松云,只是应道:“陛下已经停了5天了,后天便应当送其出宫,而后加冕为帝。” “这是自然。”范松云接了这话,“既然诸位对于这个时间没什么反对,那便安排典礼下去了,大家也可早点回去休息。” 正堂里显然没人对时间有什么反对,他们正惊疑不定于王爷的态度,并不想在是非之地多留一点,在侍卫把皇宫门打开之后便鱼贯而出。 白青栀略略放松一点,却猝不及防听到男人的声音:“好久不见,我也想和侄子叙叙旧了。”
第58章 典礼 范松云却没有怎么反应, 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大伯千里迢迢的来了,不多休息一下吗?和我聊的事情如果不急,还是过几天再说吧。” 男人一愣, 随即喉咙里溢出两声笑, 浑浊不清,才提醒白青栀他已经是一个老人。 老人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充满着浓浓的审视意味,白青栀有些不舒服,但面上却没表现出什么,而是礼貌的笑了笑:“大伯。” “你是白青栀吧,我还没见过你, 你们白家唯一我没见过的人就是你。”他的眼睛显得有些浑浊,此时此刻却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像是一条老蛇。 白青栀皱了皱眉, 他早就和白家断绝关系了,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老人这句话到底是意味着什么,也不想让范松云误会自己,于是应道:“和家里关系一直不太好,也没跟着家人出席过什么事。” “是吗, ”他若有所思,“也许是因为我和白家交流不深吧。” 和白家交流不深?白青栀内心犹豫了一下, 他记得范松云告诉过他, 皇帝调查出来的这个王爷和白家关系密切,白家是他的左右手。 但他此时此刻对于这件事并没有什么想探究的意愿, 大概是情报有误,或者是面前的人假意遮掩罢了。 就在这时范松云一步走向前来,不动声色的隔在了他和老人之间, 温柔地笑了笑:“大伯这么关心侄子的婚姻真让我高兴,要不是你来的太晚了,怕耽误你休息,一定要好好给你介绍一下……” “我听说他是个私生子?”面前的老人忽然问出这句话。 白青栀一僵,哪怕他对自己的身份有所认识,但被人当众问出这句话时,他仍然感到一种被侮辱的羞耻感。 他没说话,碍于身份没有发怒。 范松云笑了一声,皮笑肉不笑的挑眼看着:“不知道大伯对我的婚事还这么关心,快胜过我父亲了。” “你父亲要是还在的话,大概也会特别反对你吧。”老人的眼里闪出一丝精光,莫名含着一种杀意和悲哀。 白青栀躲在范松林身后,微微皱皱眉,他当然不会蠢到以为这是他在怀念自己的手足兄弟,但是刚刚那一瞬间的悲伤,几乎要透过范松云把他烫伤。 范松云显而易见的僵了一下,显然也没明白男人此时此刻的情绪为什么莫名激动,但他不想在此时横生枝节,只是笑了笑,敷衍了过去:“他其实没怎么反对过。” 老人有些遗憾的点点头:“是啊,弟弟一直不太聪明,什么也不懂,也不记得现在老了,大概也有些老糊涂了。我听说他是因为心脏病走的?” 范松云把白青栀拽到自己身后笑了笑:“是啊,走的挺突然的。”他垂下眼眸,倒也显出些情真意切的悲伤。 “你要不说的话,我还以为他会先死于脑梗。”老人笑了笑,声音里含着浓浓的轻贱。 范松云倒不至于因为自己的爹生什么气,但他莫名觉得面前的人是在含沙射影自己,仿佛在透过他的父亲来嘲讽他。 尽管如此,他仍然很有耐心地笑了笑:“这有什么?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大伯年纪更大,都要注意些身体,别太劳累心力,一直让您和我站着说话,一定累着了。” 他指使旁边的侍卫:“王爷千里迢迢的来了,带王爷去安顿休息。” 这番话的赶客意思已经很明显了,相当不客气,老人哪怕之前还装成一副慈善的样子,此时此刻也有些撑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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