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重新亮起来,他浓墨重彩的眉眼从暗里显现,黑眸弯出人畜无害的弧度。男人眼底划过怔色,注意力回到电影画面上,这才发现有两个人在接吻。 付唯从沙发边滑下,背脊抵靠着沙发边缘,环抱双腿坐在地毯上,以抬头仰视的角度看他,“我听说电影里这个片段,会勾起观众想接吻的欲望。所以我有点好奇,”他神色自若地解释,“你有没有这种感觉。” 程期年望着他一言不发,半晌情绪不明地答:“没有。” 他根本没有看电影。 “我想也是。”付唯表示理解,将脸低了下去。 程期年却平静不下来,心浮气躁地动了动腿,右腿不小心撞上付唯手臂。付唯一动不动,像是没有察觉。 男人心中愈发不静,胸口像有气流四处乱撞,始终找不到冲泄的突破口。他不自觉俯身前倾,单边手肘压上膝盖,去拿桌边的水喝。 他大口地吞咽水,难以宁静地问:“那天为什么发日落给我?” 付唯从地毯上抬起脸,光影分割交错间,似有一丝怔色闪过,“没有为什么。如果非要说为什么,”他认真地想了想,“大概是因为,那晚的夕阳很好看。” 程期年得到了答案,试图说服自己平静,他淡淡地转开话题:“要喝水吗?” “谢谢。”付唯朝他伸出手。 桌上摆着两只水杯,程期年拿起其中一只,弯腰从阴影里递给他。水杯里的水只剩下一半,程期年拿到手中那一刻,就察觉到了重量的不对,这是他喝过的那杯。 但他面容隐没在暗光下,眼眸深处情绪浮沉躁动,阴差阳错地没有提醒,也没有中途拿回去换,就这么把水递给了付唯。 付唯脸庞映在光里,无知无觉地伸手来接,像只迈入陷阱的无辜猎物。 阴影浸入男人眉心,程期年眸色变暗,视线自上而下坠落,紧锁住他的脸庞。 付唯双手捧住杯身,指腹刮过程期年的尾指骨节,眼中清晰地浮起困惑。下一刻,他回抱住男人松开的双手,从男人膝前仰起脸来,“等等。” 程期年坐着没有动,任由他握住自己双手,从浓重的阴影里脱离,越过光与暗的分界线,英俊深邃的面庞低垂,漫不经心地与他对视,“怎么了?” 两人一高一低,一俯一仰,鼻尖几乎要撞到。 付唯坐在他腿旁,并没有就此退开。与其说是没有退开,倒不如说更像是,他压根就没意识到,两人这样的距离,有多么的危险与暧昧。 “你是不是拿错了?”付唯疑惑地问,嘴唇轻轻张合,“这杯是喝过的。” 目光落在他的嘴唇上,程期年轻轻地“嗯”一声。 付唯松开了他的手,呼吸擦过他的下巴,等着他拿回去换。男人将水杯放回去,拿起另一杯给他。 他接过水坐回去,双腿微微屈起来,将杯子抵在膝盖上,小口慢慢地喝。 程期年看了几秒,从转亮的光线里回神,觉得自己刚才是魔怔了。 电影结束以后,程期年开车送他回去。 付唯在车上拆礼物,将镯子戴在手上,发现尺寸刚刚好。窗外霓虹掠影,他对着流泄的灯光,举高自己的手腕,轻轻地晃动手镯。 镯子上碎光闪动,他抚摸着开口处的眼镜蛇,语气自然地脱口而出:“你送这个给我会不会不太好?” 程期年轻瞥一眼,不以为意道:“哪里不好?” “这款和我送你的袖扣,看起来很像情侣款。”付唯说。 男人一脚踩下刹车,顿了两秒才接话,“像怎么了?”他目光投落过来,言语间并不在意,“你很介意?” “我不介意。”付唯口吻轻快笃定,“只是如果被人看到,就会传不好的流言。” “我不是靠别人的眼光活。”程期年道。 付唯笑了起来,发觉已经到了,他开门下车,与男人告别离开。程期年坐在车内没动,看着他转身走远,又像是记起什么,原路返了回来,停在自己车窗外。 男人诧异挑眉,抬臂搭上窗问:“有东西忘拿了?” “不是。“付唯摇头,“有件事忘记做了。” “什么事?”程期年询问。 付唯轻轻弯腰,迎上他视线,“你是不是还有话没说?” 程期年瞬间反应过来,但看付唯眸子乌黑明亮,眼底映着明晃晃的期待,就心微痒地摩挲着指节,慢慢地面露若有所思,“什么话?” 付唯有些心急,将头垂得更低了点,手肘撞上他的手臂,眼巴巴地开口:“想不起来了吗?” 蜜桃的香甜味流连在鼻尖,程期年嘴角一点一点挑高,“想不起来了。” 付唯神情沮丧地要往后退,压在窗边的小臂被人握住。 程期年将他拉回来,挑着唇角声调上扬:“生日快——” 分明手中力道不大,付唯却猛地俯身,垂落的脸侧过来,嘴唇吻过他的大拇指。男人话音戛然而止,抓着他的手微微收紧。 付唯睁大了眼抬头,看见程期年的手指上,留下一抹淡绯色擦痕,是唇膏的颜色。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他摸着自己嘴唇说。 程期年面色恢复如常,松开抓住他的那只手,嗓音低沉平稳:“我说完了。” “再说一遍。”付唯眼也不眨地望他,“我没有听到。” 对方又说了一遍:“生日快乐,付唯。” “谢谢。”付唯眨着眼笑起来,眼尾线条生动上扬,从车窗外直起身。 “晚安,祝你做个美梦。”他最后说。 他走远了,没有落下东西,也没有再回头。程期年坐在车里没动,卸下刚才的风轻云淡,他摸向手指上的擦痕。 唇膏摸起来有点粘腻,他却没有抽纸巾来擦。余温早已消散干净,但付唯嘴唇的柔软触感,还清晰地刻印在他脑中。 程期年盯着唇膏,有短暂的走神。 直到蜜桃香气裹住鼻尖,将游走的思绪拉回现实,他才猛然间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将手指,放在了鼻尖下方。 付唯的话就像魔咒,一直紧紧缠绕着他。当晚程期年真的做了梦。 他梦见在家中的影音室里,电影灯光明明灭灭,付唯坐在自己脚边的地毯上,双手攀着他的大腿,从他膝盖前仰起脸来,与从沙发边俯身的他接吻。 付唯的吻青涩而甜美,鼻尖无数次撞到他的脸。接吻的感觉像触电,舌尖触感酥酥麻麻。多巴胺的分泌下,他浑身的血液流涌,加速奔向脑部中心。 他觉得心口烫得厉害。 第二天早上起来,程期年破天荒地出门晨跑。小区旁的水果店八点开门,程期年在隔壁吃完早餐,期间又和助理通电话,确认了今天的工作。 等到八点整,他结账离开早餐店,路过那家水果店时,进去买了一袋桃子。
第24章 生日过去以后,付唯变得忙起来。钱的事情虽然得到解决,但因为有新的项目,公司上下应接不暇,付唯每天都去帮忙。 两家公司合作的过程,不需要程期年亲自出面。程氏派来的负责人,直接交给了付唯对接。他有许多东西要学,因此没空联系程期年。 而在这期间里,他也从养母口中听说,在医院住了半个月后,陈星粥终于伤好出院了。倘若是放在以往,陈星粥被人打伤住院,养母必定会叫他去探望。 只是这次付家出事,陈家事情做得太绝,态度实在叫人心寒,养母不愿与陈家和好,从陈星粥入院到出院,与探病有关的事,她一个字也没提过。 付唯不去探病,就并不意味着,陈星粥出院以后,不会来找他。毕竟付唯利用了他,如今陈星粥回味过来,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 他猜得没错,陈星粥出院的第三天,就给他发了信息,叫他去酒吧里喝酒。组局的是陈星粥朋友,那些个巴结陈家的富家子弟,为了庆祝陈星粥伤好出院,专程在酒吧里订了间包厢,叫了不少嫩模明星,时间就定在明天晚上。 付唯以太忙为理由拒绝,陈星粥撕开表层的假惺惺,在电话中咬牙切齿威胁,假如付唯明晚不出现,他就将付唯接近程期年的动机,还有付唯从他那里,拿走程期年的行程表,利用他做跳板的事,通通都告诉程期年本人。 “如果不想被他发现,明天你最好乖乖过来。”对方冷笑着道。 付唯面容波澜不惊,看着窗外繁盛的街景,漫不经心地弯起唇。 陈星粥也算聪明了一回,他虽然没打算接受威胁,但听对方言辞高昂激动,心中渐渐有了其他思量,最终顺着对方的话,临时改口答应下来。 “算你识相。”陈星粥话里话外得意洋洋,认为抓住了他重要的把柄,从此能够轻松拿捏住他。 对方率先挂了电话,听到忙音传来,付唯收起手机,从落地窗前转身的那个瞬间,眉眼间疏淡消融干净,他朝项目经理露出笑容,“抱歉,让您久等了。” “没事。”这位年轻的季经理朝他摆手,“会议室在这边,请您跟我过来。” 他跟着季经理穿越廊桥,走向气派明亮的会议室。今天在程氏有个项目会议,养父委托付唯替自己出席。 他来程氏开会的事,程期年并不知道。他没有私下透露过,也没有在来前向人打听,今天程期年是否在公司。 季经理在集团地位不低,一路上遭遇形形色色的人,都要停下来向他们问好。而那些打招呼的员工,无一例外叫的都是“季总监”。 付唯隐约间意识到,对方在集团的本职,似乎并不是项目经理。他有高于项目经理的执行权和决策权,这让他们的项目在流程审批上,能省去不少沉冗费时的步骤。 程期年给付家开了不少绿灯。 他琢磨着这些细节,旁人也在琢磨他。集团的员工水群里,消息传得比箭还快。早在程期年做出决断时,底下就有不少人猜疑,付家不在他们的合作范围内,为什么程氏要与付家合作。 如今付家的人来开会,对接人长得年轻貌美,难免引起流言蜚语。对于付唯与程期年的关系,年轻的员工想入非非,年长的管理层嗤之以鼻,交流间不免戴上有色眼镜。 譬如现在,他在门口撞上技术部经理,这位四十来岁严厉古板的参会人员,眼光尤其苛刻地落在他脸上,“我听说你什么都不懂?” “既然要和程氏合作,就该拿出点诚意来,项目的策划执行不是过家家,这里不是给你体验生活的地方。”对方言辞傲慢地斥责。 季总监不在,其他人面面相觑,但无人敢插话。显然这位技术部的于经理,并非单单针对他一人,这就是对方平日在公司的做派。只是碍于他的管理职位,底层员工无人敢反驳。 付唯审时度势,也认为暂时不要激怒他。他扫过男人的工作牌,从顺如流地点头应下:“抱歉于经理,我正在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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