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刺目的车灯突然从右侧岔路口射来,伴随着尖锐的刹车声,一辆黑色轿车几乎是擦着他的衣角停了下来。 “找死啊!”司机猛地降下车窗,一张愤怒的脸探出来,“大晚上的跑什么跑!” 阮绵踉跄着后退两步,惊魂不定。他下意识地回头望去,身后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少爷,您没事吧?”司机的语气突然变得恭敬,转头看向后座。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十五六岁少年的侧脸。 即使在昏暗的车内灯光下,也能看出那轮廓分明的英俊面容。少年穿着深蓝色的制式校服,领口一圈白色滚边,内里是浅蓝色的衬衫和同色系领带,胸口别着一枚精致的银色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芒。 “怎么回事?”少年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带着与年龄不符的疏离感,却莫名让阮绵感到安全。 阮绵双腿发抖,他扑到车窗前,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手指在冰冷的金属车身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救救我……”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清,“我要去报警……” 少年终于转过头来,完整地面对眼前的人,那是一双令阮绵难忘的眼睛,藏着深不见底的黑。 他的目光在阮绵身上停留了几秒,眼前的人穿了一身很廉价的短袖和褪色的牛仔裤,煞白的脸上满是泪痕。 司机看了看后视镜:“少爷,我们该走了,今晚夫人难得在家等您吃饭呢……” 少年没有理会司机的话,而是微微前倾身体,仔细打量着阮绵:“为什么报警?” 阮绵看着眼前天神一般的少年,像漫画里英俊高傲的王子,脸上露出更加惶恐又难堪的神色,他才十岁,还不懂猥亵这类字眼,支支吾吾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少年皱了皱眉,没想到竟然是如此恶劣的事件,眼前的小孩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绵。” “哪个绵?” “绵延不绝的绵。” “上车吧。” 阮绵愣在原地手足无措,他不知道怎么开车门。 少年似乎看出他的为难,伸手推开了车门,并往右侧挪了挪。 阮绵小心翼翼扶着边框坐上车,车内弥漫着淡淡的梅花香,他拘谨的坐在真皮座椅上,看了看旁边矜贵的少年,又低头看到自己衣服下摆沾了汤汁,上面还粘了一根碎面条,还有脚上那双边缘脱胶鞋面脏污的运动鞋,坐立不安,自己正在弄脏这辆看起来昂贵的车。 他人生中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名为窘迫的情绪。 他往前坐了坐,试图减少接触面积。 少年从车门储物格中取出一条纯白的手帕,递给阮绵“擦一擦。”然后对前座的司机道:“去警局。” 伸过来的指尖十分好看,阮绵接过手帕,心头一颤。 那是一种极细微的颤动,先是潜伏在血脉里,后来竟爬上了指尖。 阮绵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跳如此吵闹,怦怦地撞击着胸膛,像是要破笼而出的小兽。 车子很快到达警局,阮绵又将跟少年说过的话重新复述一遍,警察很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马出警,阮绵跟身后的少年道别,小声说谢谢哥哥。 少年看着他单薄的身体,夜风微凉,那裸露的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疙瘩。 真可怜。 少年脱下身上的校服外套披在他身上,便跟司机坐上车先行离去。 衣服上还带着他的体温,阻隔了所有寒冷,阮绵捏紧手中的外套,竟有些依依不舍,手指触碰到清凉的金属,他低头一看,别在胸口上的校徽闪着光,上面有少年的名字。 陆砚洲。 中间的砚字是这学期才学的,他记得很清楚,砚台的砚,是写毛笔字研磨用的文具。那洲是什么意思呢? 他抱着疑惑跟警察来到事发地,王进海很快被带到警局问话。 当晚再回到孤儿院时已经很晚,宿舍里的小伙伴早已熟睡,他蹑手蹑脚躺下床,窗外一轮娥眉残月,潮湿的挂在天空,他借着微弱的月光,翻开字典,一字一句默读洲的含义。 洲:河流中由泥沙淤积而成的陆地,四面环水中的陆地。 这样啊。 阮绵合上字典,将那件带有梅花香的衣服紧搂在怀中,很快陷入睡眠。 梦里没有可怕的王进海,他变成了一条河流,紧紧拥抱着中间那一块陆地,潺潺的流水轻轻拍打着泥土,生生不息,相互依偎。 今晚的月光和当时一样,阮绵在门口蹲了许久,直到院子里空无一人。 王进海不能把他怎么样,可他还会继续对别的儿童下手,甚至可能会报复阿婆。 任何一个小小的可能,都会是灭顶之灾,他承受不起。 他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指尖停在方时赫的名字上,心中一片悲凉。 自己别无选择,只能依靠一个强奸犯去惩治另一个强奸犯。
第15章 挺招人疼的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床上的人被打断了兴致,皱着眉十分不悦。方时赫起身拿起手机眉头皱的更紧了,阮绵从来没有给他打过电话。 林轩看他脸色不悦,嗲着嗓子问谁呀,胳膊就要往他脖子上缠,方时赫拦住了他的手。 “喂?”电话那头很安静,隐约听到风声,没有人说话。方时赫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那头才传来压抑的哭声。 “你在哪。”方时赫猛地站起身开始穿衣服,脸上带着几分罕见的焦急,阮绵报了地址。 林轩凑上来问他怎么了,方时赫一把推开他:“滚开。”林轩跌坐在床上,看着他穿好衣服急哄哄往外走。 约摸三十多分钟的路程,方时赫二十分钟不到赶到,车停在孤儿院门口,那一团身影被明晃晃的车灯照的无所遁形。 方时赫一把推开车门,将人拉起来:“大晚上乱跑什么?到底怎么了?”阮绵垂着脑袋不说话,只一味的哭,方时赫心如乱麻,不耐烦的掐住他下巴,阮绵被迫抬头与他对视,“谁欺负你了?” “他出来了。”阮绵颤着嗓子。 “谁?” “王进海。” “他是谁?”这个陌生男人的名字从阮绵嘴里说出来,方时赫眉头一跳,心中隐隐猜测到什么,脸色瞬间黑的滴墨。 阮绵轻轻握住他的手腕,方时赫松开他的下巴,阮绵看着他阴鸷的神色缓缓开口:“十年前他试图猥亵我,我被人救了下来,他进了监狱,最近刚出来,刚刚我遇到了他。” 方时赫额角青筋暴起,眼眸里一片骇人的狠戾,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他将阮绵衣服掀起来细细检查,又去脱他裤子。 阮绵阻止了他向后探去的手:“没有,他没有把我怎么样,只是跟踪我。” 方时赫脸色更难看了,阮绵瑟瑟发抖,手指冰凉,他将人抱到车上,“到底怎么回事。” 阮绵将当初的事掐去陆砚洲送他去警局那段,告诉了方时赫。 方时赫脸色阴沉的可怕,手重重砸在方向盘上,杀意露骨:“老子宰了他!” 他的反应比阮绵想象的还要强烈。 说完又死死盯着阮绵,像要吃人一样。 阮绵下意识往后退了退,方时赫掰过他的脑袋发狠的吻起来,阮绵被箍的动弹不得,在他舌头探进来时狠狠咬了一口,方时赫吃痛,他趁机挣扎开来,那扇没有打在王进海脸上的巴掌落在了他脸上。 一巴掌下去两个人都愣了一下。 那巴掌没什么力度,却让方时赫怒目圆睁,气得眼睛都红了,话从齿缝间一个字一个字蹦了出来:“你敢打我。” 从来只有他打人的份,况且打人不打脸,除了他爹妈,谁有胆子在他脸上来这么一下,按自己的脾气,他得把人往死里弄。 阮绵深知他的脾气,退无可退,背靠着车窗望着他开始哭泣。 他应该撕心裂肺的哭,或者向往常那样睁着一双空洞的眼默默流泪,可他只是小声哭着,隐忍而悲伤,反倒让方时赫无法下手。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阮绵做的一切比王进海更恶劣。 车一路开的飞快,阮绵紧紧握住安全带,大气不敢出。 方时赫停好车,阮绵哆嗦着跟在他身后,听见他在给人打电话,语气冷的让人不寒而栗:“先把人给我看紧了,明天我要亲自弄死他。”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齿。 门被重重关上,阮绵看着怒火中烧的方时赫,毫不怀疑他真能杀了王进海,畏缩着小声开口,嗓音沙哑:“你不要弄出人命。” 方时赫恶狠狠瞪了他一眼,“草他妈的。”他一脚踹倒旁边的茶几,杯碟哗啦摔了一地,碎片四溅。 阮绵吓得往后退了退,发怒的方时赫比魔鬼还可怕,他跨过一地狼藉朝阮绵走去,紧紧抓住他的手腕:“你再敢乱跑,我就把你关起来,学校你也别想再去。” 手腕被捏的生疼,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阮绵没力气再反抗,含着泪点头答应。 “去洗澡。”方时赫冷冷发话。 尽管已经做好了要付出代价的准备,阮绵的脸还是刷的一下白了,僵着身子慢吞吞往舆洗室挪动。 他在浴室磨蹭了半个多小时,出来后,方时赫已经洗好躺在床上,正神色复杂的盯着他。 阮绵绕到另一侧,刚坐下,就被方时赫搂进了怀里,他一个趔趄,躺好闭上眼,等了一会却什么都没发生。 他小心翼翼睁开眼,方时赫正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双黑溜溜的眼珠不像平常看自己时那样冷漠,而是被水汽浸泡明亮润泽,那好看的眼型像一叶扁舟,载着一汪静谧的湖水,好似能涤荡所有的污秽,方时赫无法再无动于衷,他低下身亲了亲阮绵的眼睛。 或许是解决了王进海这个大麻烦,或许是身下的床太柔软,又或许是方时赫看起来并不想要伤害他,阮绵心下稍安,一股巨大的疲惫袭来,他缓缓闭上眼睡去。 方时赫也闭上眼往下吻住他的唇,不像往常那样严防死守,居然很轻松就撬开了他的牙关,他睁开眼,身下的人双眼紧闭,眼睫带着一点潮湿,眉头难得舒展,呼吸清浅。 他停下动作,也没再犯浑,盯着看了许久,将人紧搂在怀中。 明天醒来,阮绵必不会再给他好脸色,如同过去两年一样。 方时赫握住他的手,听着身侧均匀的呼吸声,很快也沉沉睡去。 --- 六月中旬,天气十分炎热,下午六点多天空仍然大亮,陆砚洲靠在转椅上,手撑着下巴看向窗外,天边大片灿烂的橘红给现代化城市增添了一道人文色彩。 阮绵静静坐在摊前,看着同一片晚霞。 阿婆一脸喜色走出来,她拉着阮绵的手:“真是老天有眼,恶人有恶报,那王进海前几天在外面瞎晃悠,被车撞了!现在还躺在医院呢,听说被发现的时候躺在血泊里,屎尿糊了一身,人差点死了,抢救了两天人虽然醒了,但是一双腿废了再也站不起来,脑子也坏了,整天胡说八道,说他是被人打断的腿,没人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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