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rave——那个银色长发男曾经告诉他,他的作品里少一种叫情绪的东西。 说他的灵魂正在枯萎,干涸的土地上生不出动人的魄。 他体会不到生命的莫测,感知不到月色的寂寞,触摸不到怀抱的快乐,察觉不到善恶的颜色。 ——“Leaf,如果想要解决你的问题,我这边有两个建议,” “这第一,去谈一场恋爱吧,我的孩子,去品尝一下爱情的甜苦。” “还有其他的选项吗,老师。” Grave,一个极度浪漫主义的色彩诗人,街头的流浪艺术家,或者说,就是一个超会画画的疯子。 别人如是评价道。 叶知丛对此是有些不太能理解的——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就是疯子吗? 那他或许也是。 有人曾说过,他是怪物。 “这第二……” “去约个炮吧,”Grave笑得坦荡,仿佛此事太过于稀松平常,丝毫没有任何淫/荡和挑/逗的意味在里面。 “去体会一下正常人都会拥有的快乐。” “我知道了。” 叶知丛没有沉默多久,音色明朗清脆,尖巧的下巴尖只点了一下,又乖巧道:“谢谢老师。” 叶知丛从画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天空中迷蒙落着细密的雨丝。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波动起伏的浓烈情绪了。 可他的人生规划里没有‘谈恋爱’这类不好理解的字眼,约/炮这个词汇也超出了他数据库里的认知范畴。 他从脑海中久未更新的数据库里挑挑拣拣,最终选择了第三种方式——或许视觉感官带来的刺激更加实在,可以尝试。 毕业在即,能不能去往更高学府深造——那所有美术生都趋之若鹜的艺术殿堂,就要看这次的毕业展了。 因此他走入了那地下场,观看了一场成人秀,结果在酒精和香氛的迷乱下,一不小心品尝到了激情上脑的荒诞。 那夜过后—— Grave出现在叶知丛的身后,看着画布上铺满了大片大片的红色色块,张大了嘴巴感慨:“噢我的上帝,究竟发生了什么,让你枯萎的灵魂重新焕发生机?” 叶知丛在画面上落下最后一笔,浓墨重彩的红占据着所有视觉重心。他在画这座灰色小城的南面,悬崖与海面交界处的落日。 “没有人敢用这样大胆的色彩、画出如此张扬的风景,” Grave面露欣赏,“如果落日会染色。” “或许天空蓝是被海洋泼上去的。” “Bingo!” 袁博看着那张五彩斑斓的粉橙紫红,嘴角一抽,乐道:“你们是真的抽象。” 他说的不是画。 “买家出到三千英镑了,”袁博碰了下叶知丛的肩,“还不肯卖啊?” 叶知丛短暂茫然了片刻,这又机械般地开口:“不是因为价格。” 是因为之前那幅画,它不可以是一副作品。 “很多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在想什么,作品不能拿金钱来衡量,可是你的作品也不能永远拿你的眼光来衡量吧?” 袁博说:“有人愿意出价买,就说明这幅画它就是值这个数。你干嘛非要钻牛角尖?” 叶知丛又摇了摇头。 不过后来—— 那位买家最终以八千英镑的价格,买走了他两幅画。 其中一副就是他刚刚完成的《风蚀落日》。 而此刻—— 叶知丛睡眼惺忪地下楼,猛地看到玄关处摆放着的一副还未上墙的油画,一时大脑短路。 ? 是《风蚀落日》。 李阿姨见他刚起床就盯着那幅画看,便告诉他那是下午的时候刚刚送到的,是陆先生定的东西。 大门被打开,定东西的陆先生到了。 陆放一进门就看到玄关的角落处多了一个黑影——叶知丛蹲在那里,正认认真真盯着那副画发呆。 人影单薄,偏冷色调的灯光洒在黑色真丝布料上,显得那颗像蘑菇一样的人有些忧忧郁郁的。 从掌心到手臂持续了很久的灼烧感在这一刻似乎是达到了顶峰,连带着他的胸膛,都被烫出一片麻痒之意。 像是干燥已久的平原,亟待甘霖雨露。 叶知丛的后脑很圆,碎发很软。 那双澄澈的眼睛瞧过来时。陆放站在一旁,垂眸看着自己腿边的人,掌心已经覆盖在了叶知丛的脑袋顶上。 手指下意识一蜷。 直到他回到书房,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凌晨零点三十分,那股柔软的、毛茸茸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掌心之中,覆盖过纠缠了他一天的不适感。 很奇妙。 从昨夜一直延续到今天的那股令人心烦意乱的灼烧感没了,好似是被叶知丛驱赶走的。 陆放搓捻了一下指尖。一时有些口渴。 他路过卧室,房间内依旧一片漆黑。 拉开冰箱门时,暖黄的灯光映着他清晰冷峻的脸,锋利的线条在此刻变得柔和了些,尤其是在看到那些被码得整整齐齐地罐装可乐之后。 红红蓝蓝的。 围绕在一排透明的、冷得发冰蓝色的矿泉水旁边。 看起来有些热闹。 沈枫然之前评价他,说他连冰箱里的水都长出来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他此刻想起那个形容,一时出神,有些不知道那红红蓝蓝的可乐像什么? 窸窸窣窣地声音打断他的思路,陆放听到动静回头,迎着冰箱微弱的灯光,叶知丛花红柳绿地站在他的身后。 这次不止是鼻尖。 脸颊上、手腕上、衣服上,就连额前碎发,都粘上了红红蓝蓝的颜料。 跟可乐罐似的。 掌心中的灼烧感又出现了。 叶知丛中场休息,溜溜达达地下来拿可乐喝,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间点遇到陆放。 他看到陆放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朝着他伸过来,温热的指腹摩挲过他的额角,似是将一缕碎发缠绕到指骨中,耳梢莫名发烫,突然有种做了坏事被当场抓包的错觉。 ——他刚刚在画室中,反复回忆那夜。 《风蚀落日》的灵感之源。
第9章 规划 叶知丛半夜下楼喝冰可乐被抓包。 陆放这才知晓,他近日在书房度过那些夜晚,卧室的床上并没有人。 小朋友耳梢泛红,晚上不睡觉,逼问后支吾说是因为时差。 陆放的指尖上沾染了一抹半干的红颜料,在指腹上碾开,像一簇微弱火苗燃烧在黑夜里。 时差。 陆放失笑。 “你倒的是大不列颠的时差?” 叶知丛仰着脑袋不说话,视线越过陆放的侧脸,有一搭没一搭地向他身后偷瞄。 “几点睡得。” “九点。” 小朋友重新定义早睡早起。 朝九睡晚五起。大美利坚。 “在曼城留得学,怎么过得是纽约的作息?” 叶知丛有些听不太懂这类的玩笑话。陆放揶揄他,他瞧了半天,只敢老实作答:“我没有过纽约的作息。” 陆放鲜少有如此和人闲聊的时刻,捕捉到叶知丛藏不好的视线,又逗弄道:“噢,等去了纽约,再倒成国内的?” 叶知丛茫然,“什么?” “某些小朋友不仅饮食习惯差,作息习惯也不好。”陆放垂眼睨着他,“熬夜不睡觉,还直接熬通宵?” “。” 叶知丛看似乖巧默认,可那双眼睛却不会说谎,一瞟一瞟的,快要黏在冰可乐上了。 陆放没再多为难他,微微侧身,示意叶知丛想喝可以拿。 眼瞧着人已经向前挪了两步,几乎是站在他的身侧,可叶知丛抬手又放下,歪过头来很礼貌地问: “可以喝的吧?” 带着类似青草的香气,混合着复杂的颜料味道,丝丝缕缕地萦绕在鼻尖。 陆放唇角微勾。 “可以。” 得到准许,叶知丛微卷的长睫都在上翘,黑色睡衣袖口下露出一小截手臂,伶仃腕骨越过陆放肩侧,单薄的身体前倾,随着抬手的动作衣领向一侧敞开了些,顺着平直锁骨往下滑落,那平日里不见天光的白皙便暴露在陆放眼前,迎着冰箱的暖光,泛出莹润的皮肉色。 奇怪的灼热感又升了上来,这次不仅是掌心手臂和胸膛,结识肌肉包裹下的腹部都在不适,每一个毛孔都在不安地躁动。 原本陆放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当刺啦地罐装可乐被打开时发出响声,无数爆裂的气泡涌出来,跳动在叶知丛好看的唇瓣上,有些挺翘的唇珠在碳酸饮料的刺激下更为红润了。 他小口啜着,卷翘的睫毛垂下了些,圆润的眼型因眯起变得狭长,似是在满足地喟叹。 只需要冰可乐就可以把那双唇瓣蹂躏成如此模样。 若是再用力些。 不知道要被摧残出什么鲜嫩欲滴的样子来。 他没吻过他,那太亲密了。 哪怕肉/体上亲密到负数的距离也仅仅只是一场性/事。若将彼此喘息交换相融,便好似是在用灵魂相拥了。 一夜情不接吻。 陆放指腹上干掉的红色颜料像有温度一样灼烧着。 他看着叶知丛两只手抱着那可乐罐子溜溜达达往楼上走,连脊骨都是热得。 一路烫到后颈。 凌晨两点,陆放敲开叶知丛的房门,将窝在画室的人抓回房间,勒令他早点睡觉。 等叶知丛洗掉一身颜料,换上干净的睡衣躺好在被子里时,陆放这才折回书房,继续翻阅着在零点三十分便被打开的文件。 是因为他的强迫症变得严重了吗? 陆放揉了揉眉心。 可叶知丛将脏兮兮的颜料洗掉,他脊背上的不适感并没有减轻多少。 陆放没睡好,叶知丛也一夜无眠。 他将陆放送出门后,又在玄关处蹲了下来,双手环抱膝盖,盯着那张油画发呆。 当时在画这幅画时,是什么感觉来着? 叶知丛努力回忆,尝试复刻那天的行为,连调色时都不由自主地想要模仿,可连着两个晚上都以失败告终。 他和乱七八糟的画布相顾无言。 一头柔软的碎发也被揉出乱七八糟的模样,自己却浑然不觉。 一直找不到当时作画时的状态,叶知丛尝试再往前推导。 他甚至想要在脑海中勾勒出那晚的一切,可片段闪回,他无法完整地将那段双人回忆全部播放出来,能调动出来的、只剩零星感受。 这有些奇怪。 叶知丛想。 以往他调动记忆时,脑海里出现的画面通常是第三视角。像是房间角落里架着的监控,又或者是藏在他眼睛里的摄像头。 可这次却不一样。 他记得羊皮手套抚摸过他身体的触感;带着油润的橡胶质感在隐秘的体内摩擦;很烫,烫得他有些痛,凸起的青筋饱含着无数力量将他撑开;脑海中炸起灿烂的烟花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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