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野解开右手袖扣,将衣袖一点一点地卷起来。 手臂内侧,那是一排用花体英文的纹身样式,刺着江寻名字的拼音和他的生日。 “好幼稚。”江寻忍不住吐槽。 陆长野把手臂伸到他面前,殷勤献礼似的,“我只是把我能想到的,可以用来证明我爱你的东西,都做了。” “有个小孩儿告诉我,喜欢一个人,就要想尽办法让他开心。”黑色的额发稍稍遮住眉眼,陆长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唇角边稍稍勾起的笑意。 “这句话很有文文的风格。”江寻轻轻勾住他的领结,微眯着眼睛,“你也是小孩儿吗?” “哥哥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陆长野低声道。 他很少看到陆长野系领结,领结总是显得比领带更加柔和亲切一点,带着点属于一个男人的乖巧,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装饰物。但江寻莫名又想到了那天在城市广场看到的那只猫,以及猫脖子上的黑色皮质项圈和金色铭牌。 “别说是小孩儿了,如果哥哥说我是小狗,那我就是小狗。” 江寻的指尖一僵,目光偏向另一边。 可哪怕是这点微小到几乎一闪而过的异样,也被陆长野精确地捕捉到了,他那双长地过分的腿稍稍弯了下去,下巴略微扬起来,望着江寻痴痴道:“陪小狗玩一玩吧,好不好?” 江寻:“……” “去给我带杯咖啡回来。”他一脚踹在陆长野的脚踝上。 陆长野吃痛地弯下腰,却又拖着绵长的嗓音笑道:“好——” 被弄乱的心绪要花上一阵子才能重新整理出来,江寻坐在钢琴弹琴的时候显得有些心猿意马,刚才那扇几乎破掉的心门让他感到一阵后怕。 还是那句话,他觉得邓锦年说得是对的,兴许自己就不应该冒险来赌这一局,就陆长野那卖乖的功夫,搁谁能受得了。 “公园那家咖啡店在休息,最近的一家在两公里外,阿野应该要一会儿才会回来。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吗?为什么一定要当面说?”江寻缓缓抬起眸子。 邓锦年穿着一身白色大衣,神色看起来有些憔悴。 “其实就算他在,你也可以说的。”江寻不解。 邓锦年摇摇头,“有些话我不想当他面讲,虽然他这人不怎么讨我喜欢,但当着自家侄儿的面挖他墙角,我还没这么厚脸皮。” 江寻勾起一丝温柔的笑意,“那你可以稍微等一等,明天我抽空来见你也可以,为什么非得是今天?” “因为我害怕。”邓锦年把他的手从琴键上拿起来,轻轻握住,“怕你和他待的时间久了,你会重新陷进去。小寻,你就把我当做是个阴险的小人好了,按理说,我应该相信你,经历过以前那么多事,按照你现在的个性,肯定不会重新和他在一起的。” “但哪怕是一丁点的不确定性也让我觉得不安。” “所以,关于文文的事,我去调查了一下。” 江寻的心陡然一沉,“什么意思?”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陆长野怂恿的,为了生日那天你去看他,故意和同学打架,事后把电话手表送给同学当酬劳。你也不想想,从崇林市到这里,包野车需要多少钱,那孩子怎么可能拿的出那么多钱来?” 听到这里的时候江寻还留着一丝希望,心想也许包车司机是陆长野安排的,可他忽然想到那天警方的调查报道,完全证实了那个司机本身就是个跑非法运营的老油条了。 一个七八岁小孩儿拿着钱去包车,万一司机怀了歹心,也许事情就没有这么顺利,也是会发展成…… 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事实证明陆长野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变过,他只在乎他在乎的事情,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自私自大自以为是,只是这个目的从获取父亲的认同和得到公司的控制权变成了挽回前任而已。 “关于你版权的事情,我拜托陆氏娱乐的朋友问过,为了稳住公司股价,陆氏高层会花重金保下舒云轩,陆长野嘴上说着会帮你,但其实他什么都没做,也许到了最后,他们宁愿彻底下架《寻野》,也不会把版权交还给你。陆家和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觉得他真的会甘心栽在你手上?” “别说了。”江寻有气无力地说道。 邓锦年心疼地看着他,“小寻,我说过的,你真的不应该和他再有联系,他只会粉饰现状,让他做出牺牲,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别说了!”江寻低吼道,一拳砸在琴键上,巨大的钢琴声回荡在空旷的美术馆当中,他一时间觉得呼吸急促,脑子瞬间陷入缺氧,慌张地从包里拿出药,深深地吸了一口。 门外传来停车的声音,陆长野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迈着愉悦的步伐走进美术馆,丝毫没注意到门口多了一辆车。 “哥,你的咖啡。” 他递出咖啡,却迟迟没有等到江寻把咖啡接过去,这时候他才逐渐意识到气氛变得有些压抑。 “哥……” 话还没说完,江寻抬手一把将咖啡打落在地。 滚烫的咖啡烫红了陆长野的皮肤,随着纸杯落地,大理石地面染上咖啡色的污渍。 “我突然很庆幸,幸好自己没有把拿回《寻野》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你身上。”江寻冷笑道。 透过落地窗,陆长野注意到门口的那辆车。 “他对你说了什么?”陆长野哑声问。 “我们之间结束了,这是最后通牒,如果你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打扰我身边的人,我不会就这么放过你的。” 江寻撞开他,径直朝着邓锦年的车走去。 落地窗反射出陆长野踉跄且落魄的身影。 江寻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整个人充斥着疲惫感,“学长,走吧。” 邓锦年刚按下启动键,江寻突然露出惊恐的神色。 只见陆长野面色阴沉,浑身散发出一股压抑恐怖的气息,拎着一把消防斧气势汹汹地走到驾驶位旁。 “姓邓的,我他妈□□祖宗!”
第50章 “所以你就干出这种事?拿着消防斧去砸人家车?!!” 陆长野被一脚踹翻在地,他咬牙爬起来,操起凳子就朝外砸过。 “不然呢!他抢老子的人!我不弄死他都算好的!” 陆家和侧身躲开,凳子在墙壁上砸出一抹凹痕 父子间的这种情况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扔掉指间的烟,脚尖狠狠踩了一下,重新拎起凳子砸回去。 陆长野没躲,额角缓缓流出血来,眼底通红,带着些哭腔嘶吼道:“妈的,妈的我老婆跟别人跑了,你他妈还想怎么样!这两年我本本分分地听你的话,帮你做事,没给家里也没他妈再给你丢脸!” “我就是想要个老婆!” 想到这一点,他缓缓靠着墙滑坐下去,再也没忍住地痛哭起来,“你把你自个人老婆弄丢了,就这么想看到我也没老婆吗!” 陆家和忍住打人的冲动,恨铁不成钢地望着儿子,内心说不出的复杂。 自从和邓芩离婚,这日子过得是越来越不顺了。人至中年,以前脾气暴躁,动不动就动手打人,然而到了他这个岁数,心都累了,脾气相对来说也没以前那么燥。 早年间他这个丈夫以及父亲的身份做得差劲,夫妻间感情不顺,对陆长野也就没什么耐烦心。那时候他在外面养了不少的女人,私生子也有不少,可到头来,碍着董事会的面子和媒体的舆论,他明面上也只能承认陆长野这一个孩子。 加上年纪大了,精力也跟不上,每每看向陆长野,会觉得也只有这个儿子和他最像,忽然间萌生了要做一个好父亲的打算。 只是毕竟以前对这个儿子太差劲,他也没想过能真的缓和父子关系。 更何况他还是个极度好面子的人。 为了让自己下得来台,他故意把让陆长野把《寻野》的版权让出来,让其成为父子关系缓和的契机和台阶。 哪知道,这个儿子其实和自己也不是完全相似,至少在感情方面,较真地可以,也不知道那个姓江的小美人到底有什么魅力,能让陆氏的太子爷变得像条狗似的。 当初江寻死遁,他其实什么都知道,看着儿子整日魂不守舍,他以为过段时间就好了。一个男人而已,以他们这样的家庭条件,管他男的女的,主动爬床的人少不了,多睡几个,自然也就把人给忘了。 哪知道,陆长野把人给找着了,往日那雷厉风行干脆果断的儿子,一下子又变得魂不守舍起来。 “你真就那么喜欢他?”陆家和不可置信道,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为了个男人,哭得泪流满面的人会是他的崽。 陆长野带着哭腔,言辞激烈道:“你懂什么是喜欢吗?你懂个屁!你也就只会脱了裤子把人一操,灯关了谁他妈不一样!” 脏话都到了嘴边,陆家和差点又没忍住操起棍子,可手臂传来的酸痛让他想起自己真的已经老了,放几年前,他能把这小子打个半死。 “……陆长野,你能不能摆正自己的身份,堂堂陆家太子爷,为一个男人哭成这样。今天要不是老子出面,现在你已经进拘留所了!” “邓锦年那个杀千刀的才他妈该进拘留所!撬侄儿的墙角,他还是人吗!”陆长野吼道。 陆家和揉了揉太阳穴,“行了,总之我告诉你。江寻那小子是不是还企图让陆氏给他公开道歉,然后低声下气地把版权双手奉还?这事儿绝对不可能!” 他拍了拍儿子的肩,“明天我就去给你挑几个长得好看的男孩儿,一个没了,多找几个不就完了,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 “非得在一棵树上吊死。”陆长野咬着牙重复道。 没听出反问的语气,陆家和这才意识到这句话是真心实意的,心头像是有把火在烧。 陆长野擦去额角的血,带上些哀求的神色道:“爸,不就是一个版权吗?你还给他,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他双膝落地跪了下去,身上全然没有半分属于陆家太子爷的姿态,完完全全地卑微起来,“这么多年,儿子从来没这样求过您。别人我不想要,我就想要他,从小到大,我没这样喜欢过一个人,可现在他不要我了。爸……寻哥他不要了我。” “当初是我对不起他,是我伤了他的心,我真的……我给您磕头,您行行好,把版权还给他,本来这些年您就看不上我,我不做什么继承人了,你要把什么乱七八糟的私生子认回来你就去认,你把版权还给他,把他还给我,好不好?” 二十多年了,他对父亲的感情从崇敬再到恐惧,后来是无边无际的憎恨以及反叛,哪怕是被迫跪在地上挨打,他也是把脊梁骨挺直了来挨的,有时候他觉得自己要被打死了,但也没示过一次弱,在父亲面前示弱就跟杀了他没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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