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的指针行走声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来,他不知道秒针走到尽头到底会是什么结果。 时间在这种等待中已经失去了意义,焦虑就像是一根被不断拉长的橡皮筋,谁也不知道崩断的临界线到底会在哪里。 “他……”楚焱昊的嗓子太紧,以至于第二个音节没能发出来。他停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声音就像磨破的铁片,“他是自己把玻璃……扎进胸口的。” 按照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只有骆星文的手心中有用尽抓握玻璃的血痕。而韩城很有可能是见事态发展极端,想要杀人灭口,用毛巾包着手压住玻璃打算给骆星文二次伤害的时候被破门而入的楚焱昊打断。 江迢觉得骆星文应该没有想到韩城无论如何都不会留他活路。 “他可能是想在被下药后保持清醒,也有可能是走投无路想要用这种方法威慑……“ “不是的,”楚焱昊的声音无比的痛苦,带着深深的自责和难以释怀,“是因为我们俩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跟他说,你要威胁人用刀抵着脖子是没有用的,你要扎进去,才能有用。他恨我,所以才选择这种方式,他想让我看见他是怎么死的。” 江迢觉得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他简直不知道这两个人恨海情天的是在干什么,这两个人在一起的主要目的就是在比谁能在对方心上扎的狠吗? 江迢刚想开口,就看见楚卿朝面沉似水地跟着两个身穿制服的公安走过来。 江迢的心沉了下去,无比慌乱,求助似的看向和他们一道过来的霍深。然而霍深只是摇了摇头。 对方的律师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了楚焱昊,被幕后推手提前透露消息的记者们围满了医院。楚焱昊和楚卿朝的关系也被有心人发布在网上。媒体的报导清一色全是“财富膨胀下的道德溃败”、“富二代打人”、“有钱可以为所欲为”、“特权阶层对普通人的欺凌”这类吸引人眼球的内容。 阶级对立和面对社会资源不公的焦虑让所有人都恨不得来日冲到法院要求法官重判,甚至有不少人要求死刑。楚焱昊年少无人管教打架处分混迹酒吧的事情都被报道出来,矛头直指作为ELEGANT集团总裁的楚卿朝。楚卿朝的形象一夜之间降到谷底…… 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状况了。 唯一的好消息应该就是骆星文经过多天的救治终于度过了危险期。骆星文从ICU出来的那天,江迢买了一束金色百合去看他。 骆星文消瘦了一圈,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病恹恹地躺在病床上,缠在胸口的绷带上,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血迹。 “怎么弄的?”江迢问出了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骆星文混迹娱乐圈多年,是从群演一步步打拼上来的。他应该比任何人都更懂得该如何保护自己,怎么会在这种场合下中招? “是楚旭,”骆星文面色很沉,隐隐能够看出愤怒。他从来不会在外面喝离开过自己视线的东西。那晚的晚宴,他所有喝过的酒都是从侍者的托盘中随意拿取的。唯一一杯例外的,就是楚旭顺手递给他的那一杯。 当时几个合作过的小演员过来敬酒,到第三个的时候他杯中的酒正好喝完了,楚旭在旁边就顺手从路过侍者的托盘中帮他拿了一杯。 他当时也有一瞬间的迟疑。但那时敬他酒的正好是一位有点腼腆的女孩子,他不想让女生下不来台。而且一般都是防陌生人或者陌生的工作人员,很少人会防自己的熟人和同事。再加上他和楚旭的关系虽然没有原来那么好,但也没有多差。楚旭如今黑料缠身,他是娱乐圈少数没有踩他一脚,甚至还会跟他正常往来的人。他根本想不到楚旭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害他,也想不通楚旭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江迢沉默:“那后来呢,你发现自己被下了药,怎么没有想办法找人?或者想办法往人多的地方走?” 骆星文:“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药,一直也没有感觉出什么不对,直到从卫生间出来,我才感觉到不对劲。但那时已经来不及了。那药的效果上来的很快,就一下子,我就已经站不起来了。我当时已经拨通了我助理的电话。” 江迢:“但你的手机被人拿走了?” 骆星文眼中带着恨意,“是叶清瀚。” 江迢叹了一口气,果然如此。他们这段时间将监控翻了无数遍,其中叶清瀚的嫌疑最大。但因为卫生间没有监控,所以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向他求助,但他拿走了你的手机。把昏迷的你藏在工具隔间,后来韩城的人才过来把你带走的?” 后面的事情骆星文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他昏迷前他最后见到的人是叶清瀚,等有意识的时候发现已经在陌生的房间里。 “我不明白,叶清瀚跟我有什么仇怨?我们俩几乎没有过交集,发展的路线也不一样,连对家都谈不上。他为什么要如此冒险和楚旭一起对付我?” 江迢看见骆星文愤怒又茫然的模样,也不由有些想要叹气。其实细究根本骆星文真的算是无妄之灾。他看见骆星文忍着不舒服,时不时干咳嗓子,也没让他帮忙倒杯水的模样更想叹气。 他起身接了杯温水,放上吸管,递给骆星文。 骆星文愣了一下,垂下眼帘,道了一声谢。 江迢:“他们想对付的人其实是楚卿朝。” 骆星文愣了愣。 江迢:“楚焱昊有跟你说过楚旭和楚家的关系吗?” 骆星文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我们俩……很少聊这些。” 其实准确来说不仅是这些,他们俩现在能说的话好像都变得越来越少了。见面除了上|床,做|爱,好像就只剩下语言上的互相伤害。 他不知道他怎么会把这段关系弄成这样。他也想要好好的,但这段感情让楚焱昊觉得无比疲惫,他看得出他无数次想要结束。除了让楚焱昊恨他,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他留下。 “楚董生日宴上的事情,我也是从网上看到的。” 江迢:“楚旭那组照片的另外一个主角就是叶清瀚。” 骆星文愣了一下,随后露出几分苦笑。 他们因为他和楚焱昊的关系想对付他,结果他们和楚焱昊的关系他都还是从别人口中第一次得知。 多可笑啊。 江迢看见骆星文脸上中染上的自嘲,再次叹气。这事情,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知道叶清瀚拿了你的手机后,给谁发了消息吗?” 骆星文微微皱眉,他在ICU的那段时间,一直不能用手机。他有问过谨姐和小李,他们只是说酒店是江迢家的产业,所以才能这么快调取监控找到他,让他好好修养,出来再感谢江迢。 “我以为是小李,一直没联系上我……” 江迢:“他们用你的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给楚焱昊,但没有出声的。然而又给他发了一条没头没尾只有‘庭御酒店’四个字的短信。楚焱昊在去找你的路上,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你出事了。” 骆星文的语气带上了几分自我怀疑的迟疑,“那……他人呢?” 江迢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博,递给骆星文。 【ELEGANT集团二公子打人,致八级伤残】 【ELEGANT集团前董事长公开向受害人道歉,坦诚作为父亲失职】 【楚卿朝怒怼记者,直言相信司法的公正性】 【下一个八级伤残受害者会在哪】 …… 江迢收回手机,耸了耸肩,“舆论闹的太大,现在被关进看守所了。” 骆星文的眉间狠狠地抽动了一下,他下意识要撑起身,江迢连忙压住他,但他胸口的纱布上已经渗出了微微血迹。 “你淡定一点!”江迢一个头两个大,觉得这两个人是真是一个比一个更不把自己的情况当回事。 骆星文根本就坐不住,“为什么是他被关进看守所,他是为了救我,这难道不算正当防卫吗?” “正当防卫的界限一直都很难判断,”江迢深深地看了骆星文一眼,“但关键是他不想将你牵扯进舆论中心。” 骆星文顿住了,他静静地坐在那里,就像是一座凝固的雕像。 …… 江迢替他轻轻带上房门,他看见等在病房外的霍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否对社会造成恶劣的影响原本就是量刑中重要的酌定情节。虽然舆论不能决定司法,但却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司法。楚焱昊坚持不让楚卿朝将骆星文牵扯进整件事情中,那舆论上根本就不能让人信服。 何况韩城那边还有他们自演自导,拿骆星文的手机发送的约他去房中的短信为证。所以现在光是要证实他是在骆星文非自愿的情况下对他实施的侵犯未遂都很困难。 江迢:“卿朝哥这段时间要被楚焱昊气疯了吧?” 楚焱昊不让他牵扯骆星文,也拒绝和韩城谈和解赔偿,那这样下去情况就会对他非常不利。 霍深:“他甚至表示要楚卿朝在舆论上和他做切割。” 这样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楚卿朝都不会受到影响。 江迢:“……他这是要气死卿朝哥吗?” 霍深:“可能已经气死了。” 江迢被霍深一本正经讲这种话的模样给逗笑了一下。 “其实我不明白。楚焱昊为了骆星文的名声和未来可以做到这种地步,那就说明他明明就是在意骆星文的。那他为什么不想和骆星文继续下去,又想要结束这段关系呢?” 霍深:“互相在意可能只能决定能否在一起。两个人是不是能够继续走下去,可能只有在意还是不够的。” 江迢想起了楚焱昊的话,“他为什么说骆星文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现在的他?” 霍深:“可能骆星文太想弥补过去的遗憾了吧。一个拼命想要续上过去的感情,一个已经放下过去想要向前看。两个人的步调不一样,自然就会变成现在这样。” 江迢眼皮半抬,嘴角微挑,流露戏谑:“讲起别人的问题你倒是清清楚楚,那你自己呢。当初你要是早点跟我说你喜欢的人就是我,我们俩能耽误这么久的时间吗?” 还故意激他,让他难受了那么久! 霍深闷笑地勾住江迢的肩膀,将他带到自己身边,温热的呼吸洒在江迢的耳畔:“是你总说你不喜欢男人的。” 江迢半边身体都感觉有些酥麻,差点脚软没站住。他艰难地保持面无表情,睨了霍深一眼:“所以你想出来的办法就是故意晾着我,故意让我以为你喜欢的人另有其人?” 霍深故意垂下眼帘,眼中是半真半假的委屈,“你拒绝过我太多次了,我怕。” 江迢最看不得的就是霍深这副模样,他虽然知道霍深这话多少带着点故意和玩笑的成分,但那四年他受的痛苦和委屈却是真真切切的。江迢一想起来就感觉的心都要碎了。他顾不上再和霍深算账,心疼地拉住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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