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严重的一次,他被遗弃在路边的照片还上了本地新闻,引得舆论哗然,最后派出所和居委会没办法了,就把六岁的温颂送到了辖区的朝阳福利院。 在那里,他认识了因为右腿残疾被父母遗弃的乔繁,两人成了好朋友,但福利院的日子并不好过,孤独和无望常伴左右。 福利院的孩子有九成是残疾,生活不能自理,被全世界遗忘。脾气不好的生活老师常常体罚他们,七岁的温颂因为帮乔繁换尿盆,打扰了老师休息,老师拿起鸡毛掸子就往他的屁股上抽,还骂他们不安分。 温颂无故挨了顿打,白天还好,夜里疼得睡不着,他偷偷跑到操场,双手合十,乞求幸运神早点降临,能让他的日子好过些。 没想到世上真有神迹。 一个月后,他的幸运神就来了。 周宴之那年十五岁,母亲以他的名义做慈善,和斐城慈善总会签了“一对一”资助计划,朝阳福利院紧锣密鼓挑选了半天,最后定了面容姣好的温颂。 周宴之得知后并未反对,从那天起,他开始资助温颂,每个月三千,包括温颂的学杂费和生活费,还拿出了二十万,用于改善福利院的居住环境,都打到福利院的账户。 温颂在周宴之的资助下顺利入学,上了一年级,他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里,用崭新的课本,穿崭新的校服,像个普通小孩。 虽然他不知道周宴之给他的钱大部分都被福利院克扣了,交了学费和住宿费,每个月到他手里的零用钱只有八十块,但他从来不用,积少成多攒了好几百,全用来给乔繁和其他朋友买书买零食。 那段日子,温颂过得很充实。 他不知道院长口中的“周先生”长什么样子,但每次仰望星空时,他都会在心里默默祝福:希望周先生幸福顺遂,长命百岁。 再后来,院长为了宣传,特意请来周宴之和温颂见了一面。那一年秋天,还没抽条的温颂又瘦又小,穿着黄色短袖和蓝色校服裤,怯生生地站在办公室里。一抬头,看见院长和领导簇拥着一个年轻男人走进来。 芝兰玉树,惊为天人。 十二岁的温颂具象化地明白了这两个成语的含义,又在一瞬间理解了什么是“自惭形秽”。 二十岁的周宴之朝温颂伸出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温颂同学,你好。” 温颂颤抖着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心传来干燥的暖意。 从那天起,周宴之就住进他的心里。 上高中后,他被允许每周五下午五点半给周宴之打一通电话。两个人相差八岁,身份天差地别,对彼此不了解,也没有话聊,周宴之会说些客套的问候与鼓励,温颂应好。 原本他们的关系应该到此为止。 谁料,在温颂二十二岁这年,命运来了个急转弯。 温颂猝不及防,至今目眩神迷。 乔繁还在电话那头吵闹:“……他如果真的负责任,就该完全标记你!你不要沉浸在自己幻想出来的幸福里,清醒一点!” 他骂温颂饮鸩止渴,温颂甘之如饴。 “可我好喜欢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喜欢上其他人了。”这话并不夸张,也不冲动。 电话那头没了声。 “小繁,你最近好不好?” “生你的小孩,我不用你操心!”乔繁发火到一半,突然冷吸了一口气,可能是撞到了哪里,温颂立即站了起来,焦急地问:“小繁,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跌倒了?” “没有,”乔繁扶着桌角站起来,身形趔趄,还不忘朝听筒大吼,“温颂,你是超级无敌大怂包!” 温颂的耳朵快要被炸聋了,连忙把手机高高举起,正巧举到周宴之面前。 “先生?” 乔繁还没发泄完,又吼了一遍:“温颂,你这个超级大怂包,你发情期要是敢一个人过,我就把你从周家绑回来!” 温颂呆住。 周宴之看了眼屏幕,又望向温颂,不疾不徐地问:“你发情期要和谁过?”
第3章 “我……” 温颂的大脑已经宕机了,乔繁的电话正好挂断,没人能替他回答。 “他能帮你解决吗?” 周宴之不笑的时候,眉眼显得凌厉,alpha的压迫感侵袭而来,温颂顿时感到后颈的腺体有些痒,说不出来的难受。 乔繁当然不能帮他解决,强效抑制剂和止疼药也不行,只有周宴之可以。 但是周宴之不可以。 温颂被那目光压得低下头,嗫嚅道:“是我在福利院的朋友,他是omega。” 听到“福利院”三个字,周宴之紧皱的眉头遽然松开,“抱歉,我语气重了。” “没有。”温颂摇头。 周宴之扶住正在晃动的秋千,片刻沉默后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温颂害怕在这件事上纠缠,他怕周宴之想起那晚的错误。因为那一晚,他现在对发情期、抑制贴、信息素之类的词都有不同程度的应激障碍……实在太不堪了。 “我真的可以自己解决,先生。” “不怕被你朋友绑走吗?” 温颂一时听不出来周宴之是在揶揄他,还是认真的,连忙解释:“乔繁是开玩笑的,先生不要当真。” “乔繁,”周宴之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他和你一样大?” “比我小两个月。” “他在哪里上学?” “乔繁上不了学,”温颂提到这个不免黯然,小声说,“他右腿残疾,需要拄拐才能站起来,上完初中他就出去打工了。” 周宴之诧然,欲言又止。 “乔繁很厉害的,他在工厂车间里装仪表和车灯,动作特别麻利,老拿车间第一,他现在一个月赚五千五,效益好的时候可以拿到六千多,工厂还包吃住,他十几岁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 提到乔繁,温颂就滔滔不绝,一改平日的沉默寡言。 “真的很厉害。”周宴之语气温柔。 周宴之夸温颂的时候,温颂总是摇头,但是听到周宴之夸乔繁,他倒是一点都不谦虚,连连点头,“我也觉得乔繁很厉害。” 虽然温颂上大学之后,暑假都打两份工,也算是吃过苦,但他要么做家教,要么帮人写小程序,最忙也是奶茶店,比起嘈杂高温还充满汽油味的工厂车间,还是轻松的多。 “他什么时候放假?周末可以邀请他来我们家吃饭。”周宴之说。 温颂立即摆手,“不用了。” “为什么?” 温颂心想:因为……先生你在他眼里是渣男伪君子啊!他最讨厌你了! 他委婉道:“乔繁不喜欢做客。” 周宴之看出温颂为难,也不强求。 两人沉默下来。 院子里的灯开了,两盏晕黄的小灯之间盛着一轮弯月,把秋千照得像只小船。 温颂幻想着能和周宴之一起坐在秋千里,观星赏月,度过这个幽静的夜晚。 然而阿姨打破了美好的氛围。 “小颂,喝药了。” 说是药,其实就是一些保健品,叶酸、维C,还有抑制妊娠孕吐的维生素B6。温颂吃饱之后连喝水都想吐,他觉得维生素B6一点用都没有,但当着周宴之的面,他还得一口吞下,以免被周宴之发现他孕吐严重。 阿姨把温水递给他。 温颂调动全身的力量,才强忍住反胃的冲动,勉强喝了半杯水。 “最近有不舒服的感觉吗?” 温颂咳了两声,干笑着摇头:“没有,先生,我一切都好。” 周宴之应该是信了,没说什么,只是把阿姨喊到一边,交代了几句话。 温颂听不见,低头看叶酸的包装盒。 到了回房的时间,他脱了外衣,洗了个热水澡,刚出来就看到乔繁的消息:[挂电话之前,我好像听见了周宴之的声音。] 温颂笑:[你没听错。] 乔繁:[他说什么了?] 温颂躺在床上回消息:[都怪你啊,说什么发情期,先生都误会了,他问我发情期要跟谁过。] 乔繁:[???这是什么意思?] 温颂想了想:[大概觉得我很随便?本来在先生心里,我就是一个很随便的人。] 小小年纪、喝醉爬床、霸王硬上弓,还不愿意流产,妄想嫁入豪门……以前看到这种社会新闻,温颂都嗤之以鼻,压根想不到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虽然每个步骤都不是他的本愿,但这个结果误打误撞地,遂了他的意,于是温颂心虚接受,像个小偷,藏头夹尾地过着。 乔繁:[照你这么说,他也很随便,面对一个喝醉了又在发情期的omega,他不是也没控制住吗?] 温颂为周宴之辩解:[是我撕了他的抑制贴,怎么能怪他呢?] alpha和omega的生理吸引,是理智难以抗拒的,更何况面对一个发情期的omega。 乔繁和温颂一样没有恋爱经历,对于信息素的强大力量只有耳闻,没有真切体会,所以很是不屑:[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就是那种最喜欢做表面功夫的有钱人而已。说要结婚,就领了个证,不办酒席,说要照顾你和孩子,结果连个完全标记都不肯施舍给你,我恨死他了,别让我看到他!] 温颂:[看到了你要怎么样?] 乔繁:[我拿拐棍杵他。] 温颂噗嗤一声笑出来,哒哒打字:[那不行,我会心疼的。我过几天要去科技城实习,离你的工厂不远,等我过去找你。] 乔繁:[都怀孕了,干嘛还要上班?周宴之也同意你去上班?] 温颂:[同意啊,我又不能像废物一样待在家里,怎么可以不工作不赚钱呢?鹏鹏他们去了北城之后,过得不好,我要给他们带点东西,再给护理员塞点红包。] 儿童福利院的残障孩子在成年之后,如果依旧没有生活自理能力,就会被转到社会福利院。斐城的社会福利院位置偏僻,条件简陋,七八个人共用一间房。温颂的朋友们被转移过去后,过得比在朝阳福利院还差。 吃不饱,得褥疮,是平常之事。 温颂每个月都去看望他们。 乔繁:[红包我已经给过了,你不用给了,我上周去的,还买了牛奶和水果。] 温颂:[好,我想给鹏鹏买个按摩器,他肌肉萎缩得越来越厉害了,还给小瑜买一个阅读器,我过年的时候就答应他们的。对了,小繁你想不想装仿生假肢?我昨天看新闻看到一款最新的硅胶仿生下肢,是普通假肢重量的一半。] 乔繁:[不想,装也不需要你给我买,你管好你自己吧,嫁进豪门了,兜里的钱还没我多呢。] 温颂挠了挠自己的脸,笑着回复:[我先去帮你去了解了解。] 乔繁又问:[你那个工作忙不忙?电脑有没有辐射?久坐会不会对身体不好?] 温颂:[不忙,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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