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没有分床,只有一张极大的足够四五个人在上面翻滚的宽床。 孟一凡和楚河在不同的浴室里冲了个澡,换好了浴衣,又躺在了同一张床上。 服务人员端上来了两个装满了写着人名的木质长条的托盘,楚河随手拨弄着里面的长条,问他的同床人:“这是要翻牌子?” “越靠中间的牌子,手上的功夫越好。” “那你选哪个?” “盲抽,比较有意思。” 楚河挑了靠近中间的一个,递给了服务人员,孟一凡也选好了。 两个服务人员退了下去,没过多久,两位相貌清秀的男技师就端着工具盘过来了。 楚河的记忆里是没有做过按摩这件事的,他倒也不害怕,不懂就问,也直接开口说“我不太吃力,轻一些。” “好的,先生。” 楚河选的这位技师技术非常娴熟,没过多久,楚河就开始享受起被按摩的感觉,他也能腾出精力来,观察在他旁边安安静静躺着的孟一凡。 孟一凡看起来有些疲累,眼底都有些青黑了,他闭着双眼,像是睡着了似的。 楚河低声喊了句:“孟一凡?” “嗯?”孟一凡睁开了双眼,眼底一片清明。 “你是不是很累?” “还好。” “昨天没睡好?” “睡得还行,就是这段时间都太累了,有点心力交瘁。” 楚河没追问为什么会“心力交瘁”,想也知道,无非是因为这场联姻。 他闭上了双眼,感受着技师的手按压在他的肩头,叹息出声:“为什么要这么压榨自己呢,放过自己不好么?” “我已经输不起了,”孟一凡这话倒是还带着笑意的,“或许是我做错了太多事,所以要得到报应吧。” “你的报应就是跟我在一起?”楚河听了这话,倒是有点不高兴了。 “我的幸运是遇到了你,”孟一凡当然不会承认,他甚至找了个还不错的理由,“如果碰到其他人,我的处境或许会更加艰难。” “那要不要,对我好一点?”楚河半开玩笑似的问,“少提那些不相干的人,当然,能断掉最好。” “我会尽量对你好,”孟一凡的头靠近了楚河一些,语气很是认真,“楚河,他不是不相干的人。” 楚河嗤笑出声,有些生气地别过头,不愿意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或许是因为精油很有效,或许是因为技师的手法高超,又或许单纯地因为宽床很舒适,楚河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等他睡醒的时候,技师已经离开了,孟一凡正在敲键盘。 “在工作?”楚河含糊地问。 “在工作。” “这么勤奋?” “不做些事,单靠楚家的帮扶,也不是长久之计。” 楚河打了个哈欠,问:“你们家的其他人呢?” “也都在各司其职,”孟一凡的表情很淡,有一种商业精英式的冷漠,“大家都在一条船上,谁都不会拖后腿。” “你难道不在拖后腿么?”楚河缓缓地开口,“你总是在惹怒我的边缘反复横跳,我有时候搞不懂你,你明明知道该怎么做,却不愿意那么做,你的骄傲要比你的家族更重要么?” 孟一凡敲键盘的声音瞬间停歇了。 他沉默了几秒钟,自嘲似的说:“无论我此刻讨好你,还是惹怒你,结局都是一样的。” “结局怎么会一样呢?”楚河是真的不明白。 孟一凡意味不明地看着他,脸上的悲悯像是对着他、又像是对着他自己。 “或许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错误。” 坦白说,楚河听不懂这句话,不过字面上理解的话,他认为孟一凡是在表达对这场联姻的不满意。 今天的约会安排,整体让楚河比较满意,因此他犹豫了十几秒的时间,考虑要不要发火。 最终的结果是,他决定发火。 楚河没有家暴别人的爱好,他也不想和孟一凡吵架——那只会让他被情绪裹挟着、陷入更低落的情绪之中。 他采取了一个简单有效的应对措施,那就是很平静地对孟一凡说:“你下不去手,那就由我来结束这个错误,我会和我哥哥提出取消这场联姻,然后你我各不相干,你可以和你的情人做一对苦命鸳鸯了。” 说完了这句话,楚河停顿了一下,没去看对方的表情,但笑着补充了一句:“哦,抱歉,忘了你情人和你关系也就那样,说不定,大难临头各自飞了。” 孟一凡没有立刻对这句话做出任何的回应。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楚河有一些不耐烦了。 楚河有时候真想学会“读心术”,这样的话,他就知道孟一凡到底在暗示些什么。 “我去打个电话。” 孟一凡终于开了口,但这个答复,在楚河的意料之外。 “打给谁?” “我情人。” “……我以为,你会打给你的家人。” “孟家沦落到这个地步,说到底,是我家人的决策失误,”孟一凡轻笑出声,竟像是在嘲讽,“当权者的失误,要让整个家族的所有人共同承担。” “你之前不是已经接受了这个安排?” “结局都是一样的。” 楚河摇了摇头,说:“如果我们相处融洽,那结局就不一样。” 孟一凡摇了摇头。 “你很厌恶我?”楚河轻佻地问。 “并不,”出乎意料,孟一凡竟然反驳了,“我其实挺喜欢你的性格的,但从我喜欢上他的那一天起,你我之间注定没办法和平共处。” 楚河有些微妙的膈应,他突然萌生了一个让孟一凡也同样膈应的“好主意”,不过他准备先等等,等等看对方打这个电话的结果。 “那你出去打电话吧,记得找个隔音的地方。” “好。” -- 孟一凡这个电话打的时间并不久,甚至可以称得上迅速,从他出门、到他回来,加起来不超过五分钟。 楚河看了看他平静的脸,露出了一个应该算讽刺的笑容,他说:“怎么,你情人不同意你和我分开?” “的确不同意。” “他贪图你的钱财?” “倒也不是,”孟一凡闭了闭眼,像是在隐忍些什么,但又挣扎着睁开了双眼,“他对我说,如果我为了他背叛了家族,我一定会后悔,我们之间,同样也无法走到最后,在未来感情变淡的时候,或者每一次发生矛盾亦或争执的时候,我都会后悔此刻的决定。” “你怕后悔么?”楚河有些好奇。 “我怕他现在就离开我。”孟一凡露出了一个算得上无奈的笑容。 爱情,可真是折磨人的利器。 楚河漫不经心地想。 他又确认似的问了一遍:“所以,你并不想让我现在提出取消婚约,对么?” “对,抱歉,我之前的态度不太好,以后会改的。” 孟一凡这句话说得诚恳,不过楚河不怎么信。 ——毕竟,他之前就这么说过,但还是没什么收敛的意思。 楚河笑了笑,轻飘飘地说出了刚刚想好的主意:“如果你想继续这场联姻的话,就让你的情人陪我一晚,嗯,你可以继续给他打电话,和他商量一下。”
第19章 楚河观察着孟一凡的表情。 很奇异,对方并没有露出多少诧异的神色。 “你打定主意了?”孟一凡平静地问。 “原本是没有的,”楚河轻笑出声,“今天是打定主意了。” 孟一凡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很想拒绝。” “那你会拒绝么?”楚河言笑晏晏,“或者,你能拒绝么?” 自由之所以为人所歌颂,是因为绝大多数的人无法拥有。 很显然,孟一凡不是那个幸运的“少数人”。 孟一凡的脸色很苍白,像个摇摇欲坠的纸片人。 他身体看起来不是很好的样子,实际上,也不像是很好的样子。 ——是早年被各路情人掏空了身体? ——是身上带了什么西医查不出来的先天病症? ——还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无法说出这个“不”字,而气得控制不住自己。 楚河全身上下都很放松,他其实并没有逼迫孟一凡,真正逼迫对方的是家族、是财权、是恋人。 “如果我祈求你……”孟一凡试图开口。 “你也知道,那毫无意义,”楚河抬起手,拍了拍孟一凡的肩膀,“我已经不想和你再玩温水煮青蛙的游戏。” “你一定要逼我么?”孟一凡的身体绷得很紧。 “如果我们处在相反的地位上,你会不逼我么?”楚河温声询问。 “不会,”孟一凡的回答比楚河想象得要快,“我同样也会逼迫你。” 楚河很满意对方的坦诚,他用手背摸了摸那人略带冰凉的脸颊,好心提醒:“要不要和你情人商量商量?” “我会和他当面谈。” “明天你回去?那就明晚给我最终的答案。” 楚河温声细语、步步紧逼。 孟一凡低垂眼睑、选择退让。 “好。” 楚河再次将孟一凡拉回到了床上,他啃咬着对方的身体,感受着对方的僵硬与温顺。 欲望缓慢地向上攀升,分明彼此之间并无真情,做这种原始人类就会做的事的时候,竟然也会感到愉悦。 楚河听着孟一凡发出细碎的声响,大脑不知道为什么会跳出一个疑问。 他想到了,也就问出了口。 “孟孟,你说你是小三上位,那你第一次和你情人滚上床的时候,他和他前任,分开了么?” 孟一凡闷哼了一声,很刻意,他的双手攀附着楚河的脊背,仿佛没有听到这句询问。 楚河的鼻尖碰了碰孟一凡的脸颊,笑意盎然,低声问:“你听见了吧,回答我。” 孟一凡的眼里雾蒙蒙的,像是真的无辜,也像是真的无情。 楚河和他僵持了一会儿,过了十几秒钟,“啧”了一声,其实不准备再追问了。 但就在楚河放弃的下一瞬,他听到孟一凡哑着嗓子说:“没分开。” 窗外骤然响起了雷声,楚河下意识地看向了窗户的方向——那里被厚重的窗幔遮挡,看不清外头的夜色。 “没分开,”孟一凡重复了一次,“那天,窗外也像今晚一样,电闪雷鸣。” 楚河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仿佛有了画面感。 窗外雷雨交加,阳台上尚未收起的衣物密密麻麻,显得有些恐怖。 “该去收衣服了。” 楚河想。 他像是置身在某个人的身体里,理智告诉他得起身,但身体发沉、偏偏又起不来。 困…… 好困…… 想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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