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窈视线转向这个丫鬟,是上回那个来请苏谛去看文姨娘的。 现在有主子撑腰,她底气似乎也足了几分。 “倒是辛苦文姨娘,柳柳暂时走了,我身边倒还缺个洗衣丫鬟,”章窈笑起来,“我瞧这个口才不错,手脚也该麻利,明早上来一趟,会有人教她规矩。” 她没问文姨娘的意见,径直便让人明早过来。 文姨娘捏着帕子的手指发白,没说话。 丫鬟脸色变得惨白起来,知道来章窈这边,不是那么简单的,立即跪下道:“是奴婢多嘴,世子妃恕罪。” 章窈手捏着勺子,头也没抬,道:“文姨娘,明早上我若是见不到这丫鬟踪影,那就发卖了。” * 苏谛的两位姨娘里,柳姨娘觉得自己有机会得苏谛宠爱,常惹事。 文姨娘却是不常出门,偶尔有新来的下人,甚至不知道她长什么样。 她们来的这一趟,没看到章窈孕期的狼狈,反倒惹一身麻烦。 文姨娘离开之时手是抖的,连走路都有些不稳,被门槛绊了一下,柳姨娘赶紧扶住了她。 王府里不管是小厮和丫鬟,对上章窈都得提上二十分的心思,谁都知道这位主子温和好说话。 但触及她的底线,吃苦受难,逃不过,谁都不是受虐狂,也没那个体魄去赌。 章窈的贴身丫鬟扶章窈到床上,开口道:“当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也不瞧瞧她当年什么穷酸样,省吃俭用能省下什么东西?拿了不少补贴家里还差不多。” 章窈按住额头,轻叹道:“世子敬重她,不得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待会儿去和柳柳说一声,让她不要做那些活,下个月再过来这边。” 章窈那天回来后就歇了,柳柳就在她面前跪了许久,浑身发抖。 试药之前她为章窈诊过脉,只觉脉象怪,未曾深思,更没想过那会是喜脉。 章窈只按住额头,靠在榻上摆了摆手,从此之后她们再没说过此事。 为苏谛好的事章窈做得太多,可苏谛喜欢上她的可能性小之又小。告不告诉他并没有那么要紧,只是这十几年的烂摊子,不收拾不行。 但苏谛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整座药房的人换了大半。 好在他派人严加看管的,只有给章窈熬药的丫鬟。 小帝君在仙界不慕名利,淡漠却不冷漠,谦和又有度,喜清净。 强大浑厚的神力摆在眼前,不是谁都打得过,除了章窈,也没几个去招惹。 情劫对他这种人本该平平淡淡,有一个相爱女子,平凡度过此生,油尽灯灭,勘破大道,修为大涨。 很可惜他明显是被什么绊住了。 柳姨娘爱拉着文姨娘出来看章窈的热闹,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有文姨娘在,苏谛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罚她们,章窈也不会。 但前提是都只有一个,那就是没把章窈得罪。 当年发生了什么事,连管家都不大敢提,昭王妃和章窈的水火不容就源于此。 ——两个姨娘若都是安分的,章窈操的心至少也要少一半,偏偏一个爱争,一个爱抢。 章窈是第一次怀孕,花了许久功夫才接受这个事实,至于她们两个,又该想七想八。 她看向那个放在妆奁上的匣子,道:“先把东西收着,明天抽空送去章府,不能让世子发现。” 刚才王妃那里来了人,给章窈送了今年府里新茶。 领头的那个丫鬟大概和苏宣廷有交情,顺路替他送了一个信物。 是章窈十三岁那年在诗会上,送苏宣廷的定情信物,连带匣子。 苏宣廷打着什么念头,章窈不知道。 但苏谛认识这东西。 当年夫子办的诗会上,苏谛对上章窈,她就是小赢他两句,所以才得了这个玉冠。 但丫鬟还没来得及藏,不久后就有人匆匆来禀报章窈,说世子回来路上遇到文姨娘,文姨娘红着眼眶说了今天的事,向世子求回那个丫鬟。 世子最后答应了。 章窈靠在床上,轻叹道:“知道了。” 冯晓晓在苏谛那里得宠,文姨娘在苏谛面前得敬重,也不知道她死了之后,这两个人对上,他会偏向谁。 可惜没有这个可能,章窈只会留给他选冯晓晓的机会。
第18章 章窈和苏谛之间,很少提及文姨娘。 无论是他下了章窈的面子,还是章窈惩罚了文姨娘身边的人,这些事都不会出现他们口中,就像夫妻两个人之间的默契。 往事种种牵扯太多,苏谛在农户家里生活的那十几年,绝非什么好回忆。 他那位父亲是混混之流,好酒又爱赌,一空下来就待在赌场,欠下赌债后又有人堵在门口,让他母亲不得不变卖了家里许多东西以填赌债。 所以苏谛母亲费了心思让苏谛待在夫子那里,能住就住,能干活就干活,读书读出息。 没什么人敢靠近他们家。 像章窈这种偶尔有时间和他走一走、说说话的,都已经算得上是他的朋友。 她甚至想不到那时候的苏谛是在什么时候对她有意思,以至于他吐了血都在抱住那颗绣球。 可惜章家一开始的目标只有苏宣廷。 对苏谛而言,章家是违背誓言的小人。 等苏谛回来的时候,章窈早就已经睡下。 她是很想坚持等他回来,之后再表现一下自己对他帮文姨娘的失落,再怎么说她也是他的妻子。 可这些日子的疲累让她困意占了上风。 但章窈也没彻底睡过去,她隐隐约约能察觉到有人坐在床边,拿起蒲扇,给她扇了风。 他一直在看着她,坐了很久,久到章窈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她实在不想睁开眼,在迷迷糊糊睡过去前,她想小帝君,不是我不想理你,实在是这具身体没法理你。 过了许久以后,等一个丫鬟端着一碗酿豆腐过来时,坐在榻边的苏谛才抬了头,让丫鬟把这碗酿豆腐端回厨房继续温着。 丫鬟应是,退了下去。 苏谛今天出门,是去见位老太傅。 昭王让他去向太傅请教读书之事,明面上是这么说,但这种事大多是昭王为了给苏谛走人脉,会在那边留得久。 他不打算去,可昭王说过只要他在洛京好好待十年,以后他想要做什么,万事随他。 苏谛早上就跟章窈说过,他今天中午不会回来。 只是他在那边吃到的酿豆腐味道好,清香不腻,是合她口味那种,所以他特地朝太傅多要了一份,赶回来带给章窈。 在回来的路上,就遇到了一直在等他的文姨娘文浅。 她委屈于自己的丫鬟要被带走,请他向章窈求个情。 苏谛没答应。 她便咬着唇,小心翼翼说起世子妃那里好像有几年前诗会的匣子,像是大少爷从前那个,她的丫鬟就是因此说错话,才让世子妃误解。 文姨娘当初住在苏谛家附近,常去私塾替苏谛母亲给苏谛传话。她帮过他不少,见过一些东西,是再正常不过。 苏谛站在回廊里,没再和文姨娘说别的,回来的一路都沉默着。 他静静看着睡熟的章窈,她面色有些不健康的白,很明显这几天都没好好吃饭。 自从章窈进宫见了苏宣廷一趟后,她害喜的反应就严重起来,大夫说她可能是想得多。 至于想什么,不得而知。 苏谛把给她扇风的扇子放在榻边,撑拐杖,缓缓起了身,只一步一步走到妆奁面前。 他身形清瘦,脚步声轻,就连拐杖慢敲到地上,都没什么声音。 妆奁最底下有个锁着的抽屉,章窈习惯于让丫鬟把东西藏这里,一直没变。 苏谛站在妆奁前边,扶着桌子,挑出一支章窈的金簪,慢慢半跪在地上。 他拿金簪往锁孔里边挑,转动几下,开了锁。 苏谛养于那种家里,得母亲教导不做小偷小摸的事。 但有些东西看多了,不经意间便学会了。 他打开抽屉,果然看到那个熟悉至极却从不属于他的方正木匣。 但苏谛什么也没说,只安安静静把里边的玉冠拿出来,又把匣子锁了回去。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撑拐杖,慢慢出了门,让几个丫鬟都下去做事后,目光淡淡看着旁边的一个畏畏缩缩的丫鬟。 “王府世子是我,不是苏宣廷,若再让我发现有人在世子妃面前搬弄是非,将她在府中之事传出去,以后就不是警告这么简单。” 这座院子伺候的下人里,有一半曾经伺候过苏宣廷。他人缘好,不仅有人愿意帮他在章窈面前搬弄是非,甚至还有人在向他传递章窈消息。 苏宣廷在挑衅。 第二天用早膳时,文姨娘那边的丫鬟到底是没过来,苏谛也没说什么。 章窈在桌边坐下,喝着牛乳。 贴身丫鬟进来,见苏谛去换衣服,附耳小声说王妃那边教规矩的嬷嬷去了文姨娘院子,一大清早就把下人们拎起来教尊卑。 章窈捏着勺子,不知道苏谛心中所想。 他不可能知道文姨娘的事,否则不会到现在什么都不做。 那能有的解释,也只有那群丫鬟小厮自己的问题。 章窈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想起苏宣廷送过来的玉冠,倘若那东西被苏谛发现了,她这边怕也不好过。 她抬头和贴身丫鬟说了一句下午送去章府。 丫鬟心领神会,应了声是。
第19章 文姨娘和章窈两不干扰,但要真算起来,是文姨娘不敢和章窈起正面冲突。 章窈想毁了她,不难。 章窈进幻境好几次,是第一次遇上怀孕的情况,纵使惊讶之余她心里接受良好,但孕吐这回事还是折磨人。 她已经许久没吃过一顿安稳饭。 冯家听说了,特地让生过孩子的冯少夫人来了一趟。 冯夫人曾经托章窈一件事,让苏谛看看身边是否有合适的好郎君,好推给冯晓晓。 后来苏谛回了一句冯晓晓年纪小,嫁人过早,留两年也不迟。 消息传到冯家,冯夫人喜出望外,苏世子要留,大概率就是有心思。 出乎意料的,只是现在章窈怀了孕。 这是个机会。 章窈正坐在罗汉榻上,手指摩挲账簿书角,看着坐在眼前的女人。 冯家最有出息的是冯晓晓大哥冯勤,他的夫人也要安分守己得多。 冯少夫人这回过来,是来给章窈说一些民间止吐方子。 她曾随冯勤出外任职,知道的东西多,只不过这些小方子,却不一定适应于养尊处优的人。 少夫人这次前来,目的也不是告诉章窈这些法子多好用。 等寒暄的话被硬着头皮说完了,她才拐来拐去,把话拐入了正题,低声道:“世子是个男人,世子妃有了身子,不便伺候,母亲让我来问一声,世子妃可准备给他找些女子?”
成宓前些日子才帮章窈补过送给太后的屏风,被轻描淡写地威胁了一通,知道章窈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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