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个屁。”他吸了一口,随后慢慢吐出烟圈,“傻逼浓度过高。” “诶你——” “过会儿我去解决。” 废话半句没有,就此挂了电话。 那个什么论坛的账号对他来说无所谓,对乔屿而言可是个宝贝,这个韩岩知道。不到一根烟的工夫他就把工作邮件发了出去,电脑盖一合,拿出手机,第二次登入那个交友软件。 确实被禁言了,七天。 七天就能要了乔屿的命?真他妈饥渴。 他在心里骂了一句。 一个小时前他也骂了一句,不过不是在心里,是在某个他看不过眼的帖子下面。 “傻叉。” 其实还能骂得更难听,但第一次发言嘛,多少有所收敛。 谁曾想第一次发言,就能被禁言。 这论坛G点这么低?在成年男性的世界里,傻叉二字连脏字都不能算,干净得就跟洁厕灵一样。 洁厕灵不用在茅坑用在哪儿。 再仔细一看,右上角还有未读消息提醒。一点开,除了系统禁言通知,还有那个楼里别人对他那二字箴言的回复: “恶意太大了吧,都是同类,有必要这样说话吗?” 这样,哪样? “孙子,你他妈才是傻叉。” 你傻逼。不,你更傻逼。最近小学生都不这么吵架了。 “@管理员 在吗?这里有人人身攻击。” 禁言原因也找到了,有好学生“告老师”。 韩岩往空杯子里抖了抖烟灰,夹烟的食指和中指在手机上滑动两下,点了账号申诉,顺便把那个婚外情的帖子投诉了,理由选的是“虚假信息”。 ——他直觉那是编的,哗众取宠。 刚点完,还没来得及退出,发现自己少看了一条消息。 准确来说不是一条,是三条,但都来自同一个人,头像是湛蓝天空下的巴黎圣母院。因为是私聊,跟评论回复不在一个界面,所以一开始漏了。 [来自]Ning: 不好意思,能请你把那条过激留言删掉吗?这样骂来骂去太难看了。 [来自]Ning: 如果我的帖子冒犯到你,先跟你说声抱歉,希望你能消气,好吗? [来自]Ning: 真的很不好意思,可以吗?(我没有删除权限) 时间是八点左右,距离小于一千米。 能吗,好吗,可以吗。圣母院来的温柔圣母,带圣光的那种。 韩岩难得觉得有趣,半截烟送进嘴里,手指对着回复框,慢悠悠地敲了一行字: “长见识了,头一回见到头像跟本人这么符合的。” 发完还觉得不过瘾,又把禁言通知截了个屏发过去,附带一句:“一边道歉一边举报,这就是你的不好意思?” 他有点儿要逼对方发火的意思。揭下圣母的虚伪面具,多有意思。
放下手机没五分钟,隔壁又开始大吵大闹。 其实根本不能算吵,由头至尾就只有一个男人在咆哮,间或还摔一两件东西。 又五分钟后,韩岩忍无可忍,烟屁股摁进杯里站起身来。 刚拉开门,对面门也开了,里面走出一个余怒未消的中年男人,砰一声甩上门,手里提的全皮公文包跟着啪一下拍到门上。 毫无风度可言,斯文败类。 两人擦身而过,韩岩停在刚被甩上的那扇门外。男人本已下楼,走到拐角处又回头瞥了他一眼。 韩岩目不斜视,懒得理。 男人走了,他也抬手拍门。 砰砰—— 听见声音,安宁还以为是曹恒启又回来了,蹭一下起身跑过去,拖鞋底擦在地板上沙沙响。 满怀期待地打开门,外面站着的却不是曹恒启。 而是一张令他心生畏惧的脸。 来人个子高高的,连帽卫衣配大裤衩,短发零乱地支棱着,面部线条冷峻又镌深,两只手插在短裤口袋里。 安宁认识他,他是隔壁的邻居。 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他就来敲过一次门,因为安宁晚上挪柜子吵到他了,满脸的不悦,说话也不中听。从那以后安宁晚上走路都是静悄悄的,生怕再把这个阎王爷招来。 今晚…… 今晚大概是真的又吵到邻居了。 “不好意思,”他率先把姿态放低,“有什么事吗?” 问完这句他就静静等着。 眼前的男人比他高半个头,站得又近,不扬起下巴根本做不到眼神交流。 这样正好。 等了半晌对方却也没说话。 安宁这才不安地抬头,却见对方的目光先是与他对视,接着下移到他手中攥成团的,擦过眼泪的纸巾。 他心下赧然,装作插兜,把捏纸巾的手收进了薄外套。 谢天谢地,对方终于开口:“大半晚又摔又吵,让不让人休息?” 安宁把头埋下去,很小声说对不起。 他看着对方脚上的黑白条纹拖鞋,心里想的却是曹恒启是不是真的走了,这一次他们是不是真的分手了。 “你看什么呢,地上有钱?” 男人的低音炮吓得他一耸肩,太虚神游被迫中止。 他摇了摇头:“没。” 男人跟着往下看了一眼,停顿两秒,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抬起头,居高临下看着他。 摆明了有话要说。 安宁双眼通红未消,挺不好意思,心里也忐忑,怕邻居有什么闲言碎语。 谁知男人却像是不想说了,转身就走,安宁松了口气。 一口气还没松完,脚步声却停了。 男人转回来,满脸嘲讽:“这回不涂指甲油了?” 安宁一怔,没来得及回话,对方已经进屋关门。 安宁懊恼又羞惭。 上回,上回他刚搬来,脚上有蓝色的指甲油。送别party那天外国女同学趁他醉了悄悄涂的,醒了他才发现,着急赶飞机没来得及处理,来了国内手边又找不到卸甲水,拖拖拖,拖到被邻居意外发现。 他还记得上回邻居怎么说的。 “大男人还涂指甲油,恶不恶心。” 他能猜到邻居现在怎么想他。无非就是,怎么恶心怎么想吧。 韩岩一回家就窝进沙发。 他工作熬夜多,脊椎出了点小毛病。 隔壁那个邻居一直没给他留下什么好印象,表面闷不吭声,三不五时就给你来个“惊喜”。凌晨挪个柜子,清早弹个吉他,现在又夜里吵架。 这类人就是蔫儿坏。 至于指甲油,他倒不是对指甲油有意见,他是对男不男女不女的那种型有意见,不是他的菜。 他这人,往好听了说是宁缺毋滥,往难听了说就是挑剔。 拿出手机想看看工作邮件有没有回复,一解锁页面还停留在那个交友软件。 又有新消息,不想看也看到了。 这回圣母又来新花样了,文字变语音。他往蓝色的语音条一点,手机懒懒贴耳。 “不好意思,我刚才有点事情,才看到你的消息。你别急,我马上去跟管理员联系。另外……帖子我已经删掉了。” 声音像棉纱,毫无攻击性,柔润的音色里裹着细微的鼻音,温顺但不女气。 韩岩莫名觉得挺熟悉,同时觉得挺好听。 不过工作原因,他最反感有人不加商量发语音。 “我跟你很熟吗?”他用文字回。 对话框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说话的字样。三秒后来了新的语音消息,依然是那个调调,不过多了些颤颤巍巍的不确定:“不算吧,怎么啦?” “知道不算还不打字?” 那边回了他六个点:“……” 韩岩懒得再理,把手机丢开,抽了根烟出来,点燃。 烟雾袅袅,沙发上的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撇眼,没拿起来,抬手滑了一下屏幕。 这次是文字。 [来自]Ning: 不好意思,我晚上把手指弄伤了,打字会比较慢,请你多多包涵,可以吗? 明明才听过两条语音,韩岩却已经能在心里把这句话有声化了。 他心底一阵烦躁,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人,说话一半是废话。不好意思、多多包涵,可以吗,这些字眼有什么实际意义? 他咬着烟拿起手机,隔着白雾回了极具攻击性的一句话: “不好意思,你挺欠揍。”
第3章 你是对我有好感吗? 对于这样一句莫名的攻击,回应韩岩的是沉默。 Ning没有再跟他说话。 一夜无梦,这段插曲已被抛诸脑后。 第二天早上醒来,照例日晒三竿。起床刷牙洗脸,刮胡子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把脸给刮破了,指甲盖那么长的一道口子,算是破了相。不过他日子原本就过得比较粗糙,当下没在意,拿水冲一下就算了事。 晌午时分,快两周没联系的姑妈突然打来电话,问他在不在家。 “在。”他靠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无一搭地给电视换台,最后换到股市新闻。 “正好,你在我就省事了。帮姑妈一个忙,隔壁要退租,你去帮我看着点儿,别让他拿走什么东西,顺便看看家具电器有没有哪儿磕了碰了,要有的话我得扣他押金。” “隔壁?”隔壁昨晚还又砸又吵,今天怎么就要搬走。 “对呀,就你隔壁。腔骨给我来两斤好点儿的。”他姑妈听着像是在超市买东西,一边打电话一边还在挑肉,“你现在就过去吧,我听说他已经在收拾了。” 没记错的话隔壁也就刚搬来一两个月,从昨晚那个照面来看,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既然是大学生,又每天都宅在家里,说明工作还没有落实,怎么会突然搬走? 他把电视静了音,问:“隔壁合同期还没到吧,有必要退押金?” 他姑妈是独身拆迁户,早年离了婚,手头虽然很宽裕,但性格却一向很强势。按说如果租户在合同期内毁约,她是一定不会同意退押金的。 “你小子。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废话。你懂什么?今天早上有个女的给我打电话,说那房是她丈夫出钱租的,合同也是她丈夫签的字,里头住的是她小叔子。” 听到这儿,韩岩刚好把打火机拿出来。 咔噔一声却招来了姑妈的疑心:“你又抽烟呢?” “没有,”韩岩玩着打火机,腿一抬架在了茶几上,“你说的这些跟他搬走有什么关系。” “听我接着说呀,”中老年妇女那股絮叨劲上来了,被打断还不高兴,“那女的说,她这小叔子大学刚毕业,他们两口子想着都是亲戚,帮衬一把吧,没想到引狼入室!你猜猜,这小叔子干什么缺德事了。” 光说还不够,还要跟听众互动。 但韩岩没立即搭腔。 昨晚上那个人的模样回到眼前。白净,巴掌大的脸,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说话也细声细气。这样的长相,在他的认知里应该性格也温吞。 这种人能干什么缺德事?最多无非扰人清梦。 “他干什么了?”他问。 他姑妈在电话那头略带兴奋又怪异地一笑,随后像是捂住了话筒:“偷东西,他偷他哥嫂家的值钱东西,还被他嫂子发现了!你说缺德不缺德,这不是恩将仇报吗。这种瘟神我宁愿亏点钱,只求赶紧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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