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指的是谈书段子?」周念梓松口气,笑了。 「自然是。」 「念梓已决定今生不嫁。名声名节如何,实在无妨。」 「何以不嫁?不是说心里有人?他无意娶念梓?」 周念梓叹口气,不想敷衍他,可也不知如何说实话,想了会儿,才道:「念梓心里的人,不在这世上。」 「原来如此。」他心里大喜,却不显于色。 无论周念梓心里的人是确实死了,或仅是她的推托之辞,他仍有机会! 时候若到,也许他有幸,能求得这心气高洁的女子,那将会是辕朝之幸!一国之母,气度当如周念梓。 他们断续闲聊一阵,品完一壶茶,先后离开茶楼。 第五章 夜,有些深了。 徐安澜凭窗而立,双手负背,月华如水,温柔洒落,他清俊的脸庞微昂,正对盈亮月光,神思飘远。 十五岁那年,他在西苑湖里抓紧她柔软无力的小手,那一剎那的碰触,他脑海电光石火闪现了许多陌生景象。 他从未对任何人述说过,他在水里经历的异象。 那个七岁周家小女娃,当时明明是死了。他将她捞上岸,脑子却乱纷纷,不断闪过奇异画面,那些原本只偶尔在梦里出现的场景,那日却如真实般在他眼前跑…… 他记起许多不连贯但鲜明的事,包括如何救治一个溺水的小女娃,他双手熟练在她胸前按压,她明明已毫无呼吸迹象,他却似 了魔,有种非要让她活过来的强烈执念。 他不记得他做了多少次按压,直到她吐出水,吸上一口气,他才松手。 那天之后,他整整一个月没出亲王府,他每夜作梦,奇异的世界、奇异的物品,在梦里人们用奇异语调交谈、穿 奇异衣装,他以为是梦,却在一个接一个的怪异的梦里,看见自己,看见一个女人…… 后来,那些梦渐渐少了,他以为那些梦不过是他天马行空的想象罢了,自小他的脑子似乎就与人不甚相同,经常有异于平常人的怪想法。 那日在卖台上,他咬碎预藏的假死药,等 死后让人牙子抬去乱葬场,他失去意识,却有另一股更强的意识流了进来,十五岁那年作的许许多多梦,像部流畅的电影串连起来,在他假死状态下,完整回放了。 他记起一个遥远但十分完整的前世,那个世界的一切,不再像罩在白纱里那样隐约难明,他记起所有……包括前世的他也叫徐安澜。 他的身体感觉到强烈疼痛,意识却无比强大清晰,他听见周念梓在他耳边说「好好活下来」。若非身体不允许,他是很想笑上几回,他从来没有想死的念头,不过是药让他有了死的状态,原来的计划,意外被周念梓破坏了……他模糊想 ,想 前世、想 今生,想 那个曾让他牵肠挂肚、同样姓周的女子,想 他尝过她异常软甜的唇瓣滋味……再不会有女人有那样甜软芬芳的唇了…… 他意识旋落入黑暗,等意识再次清晰,眼尚未睁开,便尝到彷佛在前世才尝过甜软滋味,他挣扎 张开眼,看见一张平凡无奇但十分熟悉的脸,接 又尝到汤药的苦,他才意会到她正在喂他喝药……以极度亲昵的姿态。 那几日,他脑子在前世画面里打转,而周念梓……越是相处越让他觉得,他们好似来自相同一个时空,她有九分像周纭霓,唯一不像在外貌。 前世的周纭霓,美如水塘清荷,赏心悦目,而周念梓则是半分美貌也无,极度平凡。 三年前,宗騡拿了一袋金锭,说是周氏押当行的周家大小姐拿那袋金锭想收买他,要他放点消息。 如今回想起来,他依旧忍不住笑了,小丫头有胆,也有远见,知道该收买谁、该向谁输诚、该求助于谁,这对一个养在闺阁里的十四岁姑娘不是件容易事,这时代的女儿家,多半在深闺学些女红、琴棋书画,哪里晓得要在京城里行商,该跟哪些爷们打交道。 周念梓一个十四岁小姑娘,竟晓得来跟他贴身小厮买消息,更甚的是,她想买三公子的消息,打算一人单枪匹马见三公子,请三公子为周氏押当行美言几句。 这可十分不简单了。 他让宗騡收了那袋金锭子,并且放消息给周念梓,他倒想看看,她一个小丫头,如何说服心思深沉的三公子。才短短三年,周氏从小押当行一跃成为京都第一大质库,京都里当初不知多少看笑话的人,如今怕是得震惊到从高椅摔落下来。 他承认他也是震惊的人之一,只不过他的震惊少许多,赞叹则随之倍增,他晓得周念梓说服了三公子,却探问不出她究竟如何说服三公子。 然而说服三公子不过是往前迈进的第一步,周念梓最终能否将押当行成功经营起来,靠的是自己的本事。 周念梓确实有本事,同她交易过的人对她从来只有褒而无贬,而与她交易过的,几乎后来都成为周氏质库的忠实顾客。 连心思一向藏得深的三公子对周念梓似乎也别有意思,他探问不出周念梓如何说服三公子,必是三公子特意交代不许透露。 这两年,周氏质库往来经手不少密信,周念梓为三公子所用,他不感意外,并猜测三年多前周念梓许是以此为交换条件,让三公子同意为当时的周氏押当行美言。 当时的周念梓行事心思,怎么都不像个十四岁的姑娘,如今,周念梓十八了,益发聪慧大器,她不美但气韵极佳…… 他晓得,今日周念梓见了三公子,甚至晓得两人说了什么……而那也必然是三公子有意告知他的讯息。 周念梓……看来,他得抓紧了!砰! 厢房门忽然被人略微粗鲁地推开,凭窗望月沉思的徐安澜,却丝毫不惊的微侧过脸,见进来的人脚步有些不稳,心中微讶,但唇边噙一分淡笑,不语的望 对方。 周念梓感觉头晕,晃到桌边,半跌坐在椅上,捞来茶壶杯子,为自己倒了水,仰首一饮而尽。 「安澜,我回来了……」她挥挥手,真觉得喝得多了,徐安澜看起来会摇晃。 「公子,喝酒了?」徐安澜走过来,扬眉俯看她。 「喝了酒,才能壮胆。」 「公子一向胆大,何需借酒壮胆?」 「我?我胆子最小了。世子爷,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不、不……不只这辈子、还有上辈子…… 我最怕什么?世子爷,你要不要猜猜?」 「安澜没想过这世上有公子害怕的事,公子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似的。」 「呃……」周念梓打了个酒嗝,「我哪是天不怕地不怕……我啊,最怕男人叫我脱衣服了!」她头好晕,深埋灵魂的不堪记忆、在辕朝十年的人生记忆,全纠结成团,话才说完又在心底反驳自己,她得生孩子啊,不脱衣服,哪里生得出孩子!她需要生个周氏后代,周氏得延续下去,未来才能有她啊…… 奇怪,怎么推论起来有些怪异她生个周氏后代,数十代的周氏后人又生她?想起来怎像是自个儿生自个儿……说不太通…… 醉了的她没注意到,徐安澜眼色转深,他想起周纭霓也怕…… 周念梓傍晚去了酒楼,喝掉足足一斤奶白酒,才鼓足勇气打道回府。 她一路上想 要脱衣服啊、要脱衣服…… 虽然徐安澜与她原时代认识的徐安澜同名同模样,但感觉差很大,在麻省理工照顾她四年的徐安澜,哄 她、罩 她,除了两人课不一样,徐安澜几乎上哪儿都找她一块去。 而这个高贵的落难世子爷,嘴上喊 她公子,实际上却当她是奴才一般压榨,还把她写进恶烂的说书段子,摆明是想毁她名誉! 明明她好心救了他!供他吃、供他穿,暗里还帮 养他爹娘、他的侍妾通房…… 这桩买卖,她真是亏大了。如今她还得厚 脸皮,求他帮她有后,若非万不得已,她压根不想…… 周念梓头昏的想,奶白酒后劲真强,她无力的趴在桌上,双目微阖……心里仍记挂 ,好歹不能白喝一斤酒,得脱了衣服才成! 「安澜,我晓得我不漂亮,要你帮这个忙,也是委屈你了……那说书的五十文钱,你不必分我三十文,我……绝不让你吃亏……」她喃喃自语。 徐安澜低叹一声,弯身将她抱起,听见她忽然低喃。 「Aaron……你等我……等我回去……」周念梓果真是周纭霓。 「世子爷……我……自个儿脱衣服吧……」她忽又清醒几分,但她举手想脱衣却连衣襟也扯不开…… 「曾经有男人叫妳脱衣服吗?」他低问,将她放上睡榻。
「有……恶心死了,他们叫我脱衣服……叫我看、看他们玩女人……好恶心……」 「他们碰妳了?」徐安澜哑声。 「只摸我……说要等我……长大……呜呜……」她小猫似的呜咽起来,落下泪。 「乖,过去了,过去了,这里没有他们……」徐安澜哄 显然醉得意识不清的她。 「对,这里没有他们、没有那些恶心的人……可是这里也没有Aaron……我好想他……这里只有可恶又黑心的世子爷,我救他、帮他,替他养一大家子,最后还得求他跟我……跟我做那件恶心的事…… 「呜呜……我很怕、很胆小,只好喝很多酒……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我赶快报完恩,生完孩子让周家有后,我就要回去!去找徐安澜、找Aaron……」 「乖,不哭。不可怕,我不会让妳觉得害怕,听话,乖了。」徐安澜说不出心里的滋味,遥远的前世记忆,重迭于眼前,他温柔抚 她柔软的脸颊,恍若满足了前世深沉的渴求。 这女人,无论在那个世界,或是这个世界,无论是清丽灵秀,或样貌平凡,灵魂里都存在让他难以抗拒的特质……她聪颖、果决,想疏远人群,却又禁不住孤寂,明明伤过痛过却又掩不住心软良善…… 她,两世皆令他情丝紧缠,牵肠挂肚;两世,皆令他甘愿往情潮深渊跌去,连挣扎都不想…… 「世子爷……我不能白喝……一斤奶白酒……」 周念梓将手搁在胸前衣襟,纤白的指抚 柔软衣料,徐安澜脑袋有阵空白,明知她是醉得无力,但又觉得眼前她柔弱纤白的指,做 最勾引人的妩媚动作,欲拒还迎。 明明不是个美人,却如此勾魂摄魄…… 徐安澜喘息出声。她醉了……他不该趁人之危,可他身体发痛、欲望勃发,这一世,还未经历如此深刻般狂烈的渴望,恨不得下一瞬便深深埋进她身子里…… 徐安澜挣扎 ,残存的良知无声的警告 ,想要她……至少得在她清醒时…… 「呜呜……好晕……我不要喝酒了……世子爷……拜托你……衣服我解不下来……」她手指胡乱扯 衣服,甚至钻入衣襟。 她眼角带 泪,徐安澜的理智毁得彻底,他俯身吮去她眼角那滴晶莹水光,在她耳边霸道低语,「求我,再求我一次,帮妳解衣,我便帮妳!」若她不开口,他今晚便不碰她。 若开了口……什么良知理智?滚一边去吧! 「呜呜……我就晓得,喊我公子是假的!根本把我当奴才……呜呜……可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想找疼我的徐安澜……这里的徐安澜是个坏人!是大坏人!求就求……世子爷,爷……求你帮我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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