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 “没事,走得太快,有些想吐。”宋承青解释完,悄悄觑了王民一眼,发现他并未深究自己假得明显的说辞,心底松了一口气。 “现有的证据足够把他们枪毙上十次,”王民愁苦道,“可惜还有一个受害人,就是那个所谓的倒立女尸,怎么也找不到。” “是是是。” 宋承青点头如捣蒜。 开什么玩笑,失踪的尸体不就是吕芬?他是绝对不会暴露的! “我知道,你和上头派来的那个道士都不是普通人,所以这件事只能摆脱你们帮忙了。” “放心吧,王队长,我一定尽力而为。”宋承青拍着胸脯保证。 场面话谁不会说,今晚就回奉京。 王民不抱希望地笑了笑,摆摆手,不尽心也不打紧,这本就是我们警察的责任。”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没什么。”宋承青此时哪里还有泄火的念头,恨不得赶紧熘之大吉,“我就是来借个厕所。” “……” 宋承青也知道这个借口太过敷衍,装模作样地说了两句就赶紧跑了。
第二十一章 开业 因着不告而别的心虚,也因寄人篱下的卑微,在女暴龙的高威下,宋承青回来后还是屈尊去了即将竣工的“研究所”,关在里面捣鼓了一天。 九月初二的好日子,位于西关大街街尾的“人与环境研究所”悄无声息地开业了,这幢小楼被四米高的两层围栏严实挡住,外界只能从竹影花树间窥见一点不和时宜的青白砖瓦。 《当红小生夜半私会神秘男子,二人甜蜜拥吻疑似热恋?》 《震惊!空腹吃屎的危害竟然这么大……》 《庄稼一年颗粒无收,他竟然对土地做出了这样的事!》 宋承青美滋滋地刷着手机,长年深居山野的后果就是遇到高科技产物会无法抵抗,何况他之前只有一部传承两代的诺基亚呢。 柏葭言女士看透他的本质后千防万防,没想到还是被钻了空子,丢出去一个世外高人,还回来一个网瘾青年。 电话打过来时宋承青还在吃面,刚接了第一声就不慎被辣椒呛到气管,咳得撕心裂肺。 柏葭言无视他的抗议,丢下一句“赶紧回来接客”就挂断了。 “喂!我可还没——” 他大清早就被柏葭言逮住捯饬了半天,早就饥肠辘辘了,好不容易出来吃个饭,这又是被哪个王八蛋搅和了。 宋承青找老板要了个袋子,连面带汤一起打包回去,快走到研究所门口时还被高空坠“物”精准砸到。 “啾~” 棕黄小鸟展翅飞远,只留下宋承青原地仰望愤愤不平。 “不祥,不祥之兆!” 他一边骂道一边踏进了研究所。 占地不小的楼房一分为二,左边铁将军把门,右边三道竹帘垂下,上书“求死速来”、“往生随意”、“绝育加价”。 宋承青挟着火气步上台阶,“接客、接什么客?”,说完掀开其中一道竹帘向内望去,一句国骂顿时卡在喉咙,憋得脸色发青。 屋内用屏风隔成前后两区,后头挂着《验正》的牌匾,前面则是会客厅和问诊台,柏葭言正坐在藤椅上和殷责谈笑风生。 确切地说,是她说,殷责听。 “……” 宋承青没注意到她的眼神,目呲欲裂地盯着殷责膝上蜷缩的毛团、以及四处散落露出肚皮一副求撸样的团子。 “殷——” 他卡壳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不知道这王八蛋的名字,没能直唿其名的怒吼直接下降了几个分贝,气势也短了一截。 殷责放下杯盏,仿佛才发现他的到来。 “快放开我的猫!”宋承青重新攒满了怒气值,扑过去勇夺所爱:“一白二黑三花……我的小心肝!” 但很不幸,大梨不知道是被他手里摇晃的塑料袋吸引住,还是纯粹叛变革命了,勐然跃起一爪抓破了袋子。 满满的汤水天女散花般洒在地上,宋承青脚下一滑,被迫半空转换动作,腰都险些扭断,整张脸扑到了殷责大腿以上、腰部以下。 “嗯——” 殷责吃痛,逸出一声短急的闷哼,额角瞬间冒出了汗珠。 “喵喵!?”二黑千钧一发之际跳离殷责膝盖,尾巴竖起冲主人不满地叫道。 “……” “……” 宋承青连滚带爬地起来,老脸通红,知道刚才那下把“人”撞疼了。 忆起方才古怪的触感,他尴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恨不得当场给自己,或者给殷某人一刀。 “宋—承—青!” 阴沉的男声犹如怨魂,宋承青心虚得不敢抬头,只在心里暗骂流年不利,遇人不淑……呸! 去他的遇人不淑。 殷责显然也对这场不可控的意外咬牙切齿,宋承青余光觑见他身侧的手掌握紧又松开,青筋都爆满手背了。 那只手一定是冲我来的。 宋承青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脖子。 殷责的表情太过可怖,柏葭言欲言又止几次,讪讪地打起圆场:“意外……哈哈,意外而已嘛,话说这猫真可爱啊,听说都是你养的?” 大小姐,能不能别提猫了…… 是想让我连人带猫一起被炖吗?
柏葭言干巴巴地说了几句,实在被这气氛逼得哑口无言,正想尿遁之际,甜腻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救人于无形中。 “哎,一定是我老婆催我,就先走一步了。”她看都没看来电显示,飞快说完一熘烟地跑了。 余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宋承青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直视对方,当然,这口气马上被殷责阴森森的眼神给逼回腔子里了。 “……”救命啊! 殷责脸色难看,虽然不知道这难看是来自于“男人的打击”,还是对宋承青的不满,但可以确定,他的耐心正慢慢告罄。 “宋承青。” “嗯?啊,干嘛?” 宋承青条件反射地捂住胸口,生怕他又来一脚。 殷责没对他的小动作表露出什么不满,浓密胡子下的嘴角扯出一个客套的弧度:“我今天来来此,除了道贺以外,还有一事相商。” “……” 挨千刀的,又想找我干什么苦活。 宋承青警惕道:“我师兄还不够好用吗?” 殷责也不废话,直接告诉他:“是关于柏欣言的事。” “呦,这金蛋又出什么事了?”宋承青起了兴致,上次刮下来的常娥毒可是好东西,才一个月,就又闹出幺蛾子了? “柏欣言曾经恶意传播病毒,事隔已久,她无法提供当年的所有人员名单,因此想请教宋先生,有何办法可以找出携带病毒的人员?” 果然是苦差事!
第二十二章 协议 “抱歉,要让你失望了。”宋承青摊手示意无能为力,绕过殷责走到诊台后,迅速瞥了一眼,确认没人到这处顺手牵羊。 殷责站起身,长腿几个跨步就走到了他面前,二人隔着半米宽的诊台互不退让。 宋承青坐在高椅上,弧形台面正好挡住全身只露出一个头,厚实的木板给了他无限勇气,不忿道:“自己造的孽就自己去担,你不会也相信柏欣言的鬼话吧?” “我还没蠢到这个地步。” 殷责身姿挺拔,锐利眉峰如剑尖直指宋承青,语气平淡:“名单的话,我自有方法让柏欣言据实相告,至于解毒这一块。” 他身躯前倾,居高临下地威胁:“愿意也好,不愿也罢。这件事,非你不可。” “啧。” 宋承青这才发现这个男人瞳色极深,是很少见的黑色,眼角那一颗小痣如同不慎洒出的墨滴,让人很想……抠掉。 他趴在台上,饶有兴致地问道:“我有什么理由帮你呢?” 人人心中都有不平,穷的仇富、丑的慕美,试想一下,如果每个人都无法控制心中的不平,相互猜忌、仇恨,必然会有更多的犯罪事件发生。 他是无所谓,反正头疼的是重权在握的那群人。 “事关重大,如果你愿意帮忙,以后我可以尽己所能为你大开方便之门。” 尽己所能…… 宋承青嚼了嚼这四个字,只觉臭不可闻,“这是殷柏两家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主意?” 殷责不语。 宋承青支起下巴,紧紧盯着他的脸,笑得嘲讽:“真可笑,你家里人还缩着头呢,想必猜不到你会把腚都露了吧。” 殷责眉头隆起一道沟壑,毫不犹豫地反驳:“不必挑拨,长辈要庇佑亲友,顾及上下自然有一番顾虑。” 宋承青就见不得他这副牛鬼蛇神有碍和谐的样子,正想讽刺两句,又听殷责掷地有声:“我今天出现在这里,除开自身意愿,也是殷家有意放任。” “我不盼你体谅长辈苦心,也绝不允你诋毁他们。” “……” 宋承青霎时噎住,瞠目结舌,活像见到一条烂得五光十色的香蕉。 想不到这殷二少居然这么……纯? 看来这家伙在家里的地位也不高嘛,被调教成这副愚孝愚忠的样子,好拿捏得很。 这么说来,他当初气得想弄死自己,纯粹只是因为“祖坟”被挖了。 还以为他知道那个秘辛呢。 啧啧。 宋承青不禁起了爱怜之心,脸上柔得能滴出水来,喟叹一声:“看在你这么”孝顺”的份上,条件成立,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咱俩还是签份协议吧。” 殷责对宋承青语气里古怪的“怜惜”深感莫名其妙,他暗道这些封建余孽真会挑拨人心,看来以后得多防备点。 “可以。” “殷少真是爽快。” 宋承青找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签字画押后递给殷责,后者粗粗扫了一眼,投来无比嫌弃的目光。 “……我来写吧。” 这份协议写得鸡扒狗啃,签名更是如孩童乱尿,殷责实在想不通,三个字怎么能写出一百字的长度? 宋承青欣然同意,殷责很快拟出一份二人都满意的协议,心照不宣地签下这份这份丧权背锅书。 白纸黑字,血色手印,一式三份。 “原来你叫殷责啊。” 宋承青面对这个歪屁股的未来兄弟,拿出了十分笑脸,誓要打好关系潜入敌营。 他亲切地双手握住殷责搭在台面上那只一看就有钱的左手,宝石镜面的腕表映出他白净面容,温和又不失歉意地说道:“殷哥,不瞒你说,你要我挨个去解毒是不可能的,但是解毒剂可以给你一份。” 嗯? 殷责挑起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宋承青被他盯得一激灵,很快意识到自己的漏洞,辩白道,“我当初可不是故意不给柏欣言用解毒剂,她都要死了,哪能用这么低级的东西来治?那些染上毒的少男少女就不一样了,症状轻,几剂就好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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