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那篇《丑奴儿》,是陈唐在内心极度愁虑,彷徨无助的情况下写的,通篇一个“愁”字,如实反映了他当其时的困境。那愁意,抒发得毫无毛病;至于接着写的《青玉案》和《水调歌头》,完全就没有什么情感了,等于是一次默写,所以没被赵三爷看上。 再到今天,一首《静夜思》,是昨天晚上陈唐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时,看到月光映照到床前,触发了思乡之情,一书而就的。 他的故乡,名叫“地球”。 综合而论,三份文本,都有一个“情感”的共同点。 所以陈唐得出这么一个标准来。 他进一步推测,光有情感,但没有文采,只怕也不行。毕竟人皆有情感,若是没有文采方面的要求的话,赵三爷买字都要买得破产。 是以情感与文采,两个组合,缺一不可。 那么,是不是两者融合一起后,会产生什么东西,所以赵三爷才高价收购呢? 毕竟赵三爷买字,不看笔墨优劣,不管纸张用料,不问作者出身,有无名气,甚至连内容都不是重点…… 这些做法,与另一时空大相径庭。 只能说不同时空,有不同规则,陈唐所要做的,就是摸索出这里的规则,然后活得更好。 无奈当下,他只能推论到这一步,别的东西看不见,也无法感受到异样。 陈唐倒想直接去问赵三爷,不过显而易见,人家是不可能说的。就连练武,打熬身子,都只说了个“不容易”,便到此打住。 情感与文采合二为一的文本,才能卖钱,这让陈唐有点郁闷。文采丰富的文本他多得是,张口可得,但要和己身情感契合起来的就不容易了。毕竟情感这东西,是波动的,是流动的,并没有一个固定形态。若是为了卖钱,而生搬硬套,勉强结合,就属于“为赋新词强说愁”,反而会适得其反,并无效果。 而且情感具备独特性,难以复制,也就是说当其时情感触动之下所写的东西,就原本有用,以后的抄写本失去了情感加持,就可能失去那种特殊的内涵和意义。 因此指望这条路发家致富,很难。 至于想单靠经典诗词便在殷国文坛上一鸣惊人,大放异彩,可能性是存在的,可同样很难。皆因在殷国,诗词歌赋等,都属于小道,并未被看得太重,文章经义,科举之路,才是主流。 思路整理到此,基本有了个大概。 虽然知道下一次进项不容易,但不能亏了自己。近日来,陈唐胃口变得很好,三五个包子已吃不饱肚子,想来二十的年纪,正值青春年少,还能长个子,自然吃喝得多。 他到街边面摊,整整吃了三大碗馄饨面,解决掉午饭问题,然后又去买了十斤米,想了想,直接买了只老母鸡,提着回家。 苏菱在家做针线活,看他拿着一袋米一只鸡,很是吃惊。要知道昨天陈唐才买了一袋米和两斤肉回来,他去哪弄的钱? 陈唐道:“阿菱,你会杀鸡不?” 苏菱点点头:“会。” “正好,把鸡杀了,弄干净,剁碎,放锅里慢火炖上,晚饭咱们喝鸡汤。” 想到美味可口的鸡汤,陈唐觉得自己又有点饿了。 苏菱不多问,当即放下针线,撸起袖子,要去烧水杀鸡。 陈唐眼角一瞥,瞥见苏菱右手臂处有个印记,紫黑色,很是显眼,他心一动,问:“阿菱,你手臂上怎么有个伤疤?” 苏菱道:“是娘亲咬的。” 陈唐“啊”了声。 苏菱又道:“那天娘亲咬了我,便睡着了……不知怎地,到现在都没好,可能是娘亲咬重了吧。也好,看着这牙印,我就不会忘记娘。” 陈唐强笑道:“阿菱,不说你娘亲的事了,快去杀**。” 苏菱应了声,拿着刀和老母鸡走出去。 屋内,陈唐脸色渐渐阴沉起来。他看得清楚,不会认错,苏菱手臂上的牙印伤痕,和自己手腕的瘀伤一样,分明便是詹阳春道士所说的邪祟。 老师陈松有执念,放不下,所以在陈唐身上留了两道执怨,要他考上举人;但苏菱娘亲,为什么要咬自己女儿,她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想了想,冲着外面问:“阿菱,你娘亲走之前,对你说了什么?” 苏菱正在烧水,闻言回答:“娘亲放不下心,要我照顾好自己,好好过日子……” 听到这回答,陈唐暗暗松了口气:虎毒不食子,苏菱娘亲咬她,应该没有恶意,等苏菱过上好日子,执怨大概便会消除掉了。 [10.第10章 秘笈] 苏菱在外面烧水杀鸡,陈唐坐在房中,开始翻阅各种书本,要好好温习一番功课。 在殷国,由于印刷术落后的缘故,书本价值不菲,很多书生买不起书,只能抄书,抄写在劣质的黄边纸上,一张张叠起来。 多年来,陈唐倒是积攒了几本书,主要都是经义文集,是科举主考的内容。 “咦,这是……” 在翻动一本《贤子注疏》之际,翻出了一页厚实的纸来。 这张纸是被折叠起来,夹在书中的,打开后,足有一张A四纸那么大,上面描绘着一幅画像。 陈唐首先注意到的是纸张的质地,很厚实,不似寻常,摸上去,软软的,仿佛是牛皮,又或者是羊皮之类。甚至他脑海里还掠过一个惊悚的猜测: 人皮! 然后陈唐观看上面描绘的画像,是一个道士形象,仙风道骨,盘膝坐着,姿态与一般的打坐近似,又略有不同,其双手掐成一个古怪的架势,竖在胸前。 画像右边写有字,字体方正,看着,给人一种非常稳的感觉。 “善养经!” 三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外家练力,内家练劲,而真家练气。吾,善养吾之天人之气! 就这么多了。 陈唐琢磨着这话,心中有些嘀咕,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不是该唤作《天人经》吗?怎地叫《善养经》。不过名字这些,并非重点,关键在于内容。 越是琢磨,内心越发激动:敢情此画,乃是一份武功秘笈来着。 当即思索起来,要弄清楚它的来历。 过了一会,一份有些模糊的记忆浮现上来:这张画,还有床上的枕头,应该都是父亲那一次带回来的。 那时候陈唐父亲不知出了什么事,身负重伤,有个满脸大胡子的道士送他回来。在床上躺了两天,便驾鹤西去。 当年陈唐不过七、八岁的样子,随着年岁渐长,关于孩童时代的东西就显得迷糊了。他只喜欢读书,看不懂这画,便折叠起来,夹在书中。 直到今天,再被翻了出来。 现在的陈唐,已然不同。他对于武功一途,可是感兴趣得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想强身健体,想有一技之长,最好的选择,当然是练武。 特别是中午在赵府,看赵三爷一巴掌拍烂一张实木木桌后,陈唐练武之心,更加热切。 然而练武不易,得有大笔银子支持,还得有人教,练各种套路招式,循序渐进。关键在于,陈唐今年二十了,这个年纪,已然错过打熬身体的最佳年龄段。 不过现在翻出这幅《善养经》来,让陈唐喜出望外,仿佛看到了练功的希望。 他赶紧拿着画坐上床去,仔细端详。 画上的道士形象,描绘得极为细致,线条勾勒,用笔别有一番韵味。撇开其他,光是这份画工,便有独到之处,能卖上银子。 但是,怎么练? 上面可没有写动作步骤这些,记得一般的武功秘笈,可都是一幅幅,一个个动作,很详细地标注明白,人看了,即可照葫芦画瓢,一招招练起来。 “嗯,此画本身,可能就是秘笈,所以该用观想法。” 陈唐想到这点,也不犹豫,凝神贯注,把整幅画从头到尾看下来,半点不漏,渐渐地,他脑海里,便有了一个大概的形象轮廓。 感觉记得清晰了,他便模仿画上的道士,摆出一模一样的打坐姿态来。 “不对,我手和脚的位置,还有些出入,没有摆对。” 他再度认真观摩画像,找出不符合的地方。 如是三番几次,始终有不协调的感觉,进不到状态去。 折腾下来,陈唐满头大汗。好在身子骨不同以前,否则的话,早累趴倒了。 他心里又想:既然画像是和枕头一起带回来的,两者之间,是否存在联系? 于是又把画像和枕头贴到了一起,翻来覆去地弄,但没有丝毫异状发生。 始终徒劳无功,最后陈唐有些泄气了,觉得自己太急于求成。即使画像不凡,但也不可能一学就会,肯定有难度。 “不矜哥,可以吃饭了!” 外面苏菱叫唤道。 陈唐便将画像压在枕头下,走了出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傍晚时分,寻常人家,都得早吃饭,要是天黑了,没有油灯的话,可就麻烦。 今天晚餐极为丰盛,整整一瓦煲的鸡肉和汤,揭开盖来,顿时有浓郁的鸡汤味飘出,满屋皆香。 “好!” 陈唐食指大动,当即开吃。即使他在胡家庄当塾师的时候,鸡肉也没吃过两回,一般吃的,都是猪肉。 这一顿,苏菱放足了米。两人大口大口地吃起来,最后不管米饭,还是鸡肉,都被吃得干干净净,连一点汤底,都让苏菱给喝光了。 “阿菱,吃饱了吧。” 陈唐笑问。 苏菱抹了抹嘴,重重一点头:“我从没有这么饱过。” 陈唐哈哈一笑:“从今天吃,我们每天都要吃饱饭。” 说着,拿出钱袋,数出五枚中钱:“这些,是这几天的伙食费,你拿去买菜买肉,别不舍得花。花完了,我还有。” 望见五枚中钱,苏菱又是吃惊又是欣喜,双眸忽然涌出来水雾,有眼泪掉了下来。 陈唐看到,叹了口气:“一些粗重活,你就不要去做了,万一受伤,还得花钱看大夫不是?” 知道这小女孩性格执拗,干脆在钱方面做文章,更能让苏菱听从。 果不其然,苏菱答道:“好的。” 又说了些话,苏菱收拾碗筷,陈唐则去弄水洗漱了身子。忙完,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虽然天气闷热,但这时候村中也少人出来纳凉,基本都关门闭户,早早上床睡觉了。 陈唐回到床上,房内一片黑暗,他忽然想到一件奇怪的事,就是这几天睡觉,竟从没有蚊虫滋扰叮咬。按道理说,这样的环境,这样的季节,肯定有许多蚊虫滋生,飞来飞去的。 “阿菱,你在外面睡,有没有蚊子咬你?” 陈唐忍不住问道。 苏菱脆生生地回答:“好像没有……我睡得很安稳,以前在旧家就不行,每天晚上,都会被咬很多包,又痒又疼。” 她的旧家,就是一座茅棚,没人住后,早崩塌掉了。 陈唐搔搔头,嘴里说道:“奇怪……” 吃晚饭的时候,已然黄昏,蚊虫都该出来活动了,但似乎也没被叮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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