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岭拉着宋燃灯, 两个人在浮山剑宗肆意妄为,抵死缠绵。 柳千阙赶回浮山剑宗时, 宋燃灯穿着嫁衣, 站在顾岭身后, 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师父……我和师兄成婚了……” 年轻的顾岭警惕地看着柳千阙, 浮山剑宗四处都是各种各样的幻境,一个个晶莹的圆球里, 尚能看到顾岭和宋燃灯相处的影像。 “你疯了。”柳千阙冷冷地看着他。 顾岭却笑起来:“师父,您是神祗,自然不明白我们人类的挣扎, 你看,师妹以后都不会缠着你了,她是我的了。” 柳千阙看向顾岭, 颇为失望,他不懂,这世上怎会有人失去理智,做这样的事情。“白虎之力,最为霸道,极容易反噬,你好自为之吧。”他疲惫道,“你们走吧,浮山剑宗,再没有你们的名字了。” 活了几万年的凤凰想不明白,为何人类生命如此短暂,却也仍然要追求那些不可求之物。 后来,柳千阙又收了一些徒弟,清一色是男孩子,足有十几个人,他教他们修真之法,却不再亲自照顾他们起居,一应生活都是自己来。 他疏离而冷漠,不再事事亲为,只当是无聊的时候,找的一个乐子。 而与此同时,宋燃灯和顾岭,隐居在一处山林里,朝夕相处。 顾岭编织了一个庞大而华美的幻境,把宋燃灯装了进去,她仿佛一只被摆弄的提线木偶,再没有自己的意念,自己的思维。 宋燃灯只是一个喜欢顾岭的空洞皮囊。 十年、二十年…… 有一天,顾岭终于觉得受不了了,他开始尝试,恢复一些宋燃灯的神志。 起先的时候,她仿佛还是痴痴傻傻,过了几个月,才渐渐有了好转。 直到有一天,宋燃灯突然想起了一切,她要走,顾岭却拦着她。 “你不能走!”他神色扭曲,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不能走,你已经是我的妻!” 宋燃灯偏要走,他再度软禁了她。 “顾岭,我这一生从未如此恨一个人。”宋燃灯枯坐在房中,静静看着窗外。 顾岭从她身后抱她,细密的吻落在她的后颈。 “恨我吧燃灯,便是恨,我也要让你心里只想着我。” 后来,渐渐的,宋燃灯乖顺了许多,会对顾岭好言相向,偶尔也会温温柔柔地说话。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宋燃灯低声说着,“师兄,我心里也是有你的。” 顾岭高兴极了,他渐渐松开了对她的限制,两个人偶尔也会出去逛逛。 宋燃灯又拾起了剑法,偶尔会在院子里练剑。 美人如玉,剑气如虹,她的美如一朵带刺的蔷薇。 那日,顾岭站在一旁看她,她的人在花雨中穿梭,顾岭一时出神,等他回过神来,却只见宋燃灯一剑刺了过来。 她的剑刺穿了顾岭的胸膛,眼里都是满满地恨意。 顾岭茫然问:“为什么?” 宋燃灯说:“我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你。” 她走了,而顾岭没有追上。 她回了浮山剑宗,却见柳千阙当风而立,慵懒地看着演武场上,上百个年轻人在练剑,少年人清脆而干净的声音隐约传来。 宋燃灯停下脚步,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突然意识到,师父不是她一个人的师父了。 此时,柳千阙也看到了她。 他看着宋燃灯,淡淡道:“顾岭放你回来了?” 宋燃灯茫然地点头,她落在柳千阙身边,声音颤抖地唤:“师父……” 柳千阙重重叹了口气:“罢了,从此以后,你就是浮山剑宗的大师姐了。” 宋燃灯回来了,宋燃灯也长大了。 她避着柳千阙,也避着所有人,潜心修炼,从不与人提及之前发生的事。 她有玄武的空间之力,修为日进千里,她也不常在门派里呆着,反而四处游山玩水,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开始绘制九州七界的地图。 长长的卷轴标注着她踏过的每一寸土地,山川湖泊,沙漠大海,凡是她去过的地方,都在地图上留下娟秀的字体。 有一天,她在鹭洲遇到顾岭。 顾岭在和蟒龙缠斗。 “我弟弟就是你杀的?”蟒龙在浓云之间,咆哮着,雷声滚滚,一道道落下。 顾岭被打的七零八落,几乎重伤。 宋燃灯出现,她拉着他的手,空间之力幻化出无数藤蔓,挡住了蟒龙的视线,只这刹那,她便带着顾岭逃得无影无踪。 他们回到浮山剑宗,顾岭受了很重的伤,多年使用幻境的反噬让他有时会陷入疯狂。 柳千阙瞧着这两个弟子很是发愁,棘手的人类,情感实在奇怪。 比如宋燃灯,她竟跪在地上,求他救顾岭,哪怕顾岭曾经害她,囚禁她。 “我告诉过他,幻境之力,会反噬,他不但在你身上用,还在自己身上用,他的识海一片混乱,如此下去,便是不死,也是要疯了的。”柳千阙气道。 “在自己身上用?”宋燃灯不可思议地喃喃着。 顾岭垂着眸子,嘶哑着说道:“你走了,我不想打扰你,有时候便做个幻境自己住在里面。这两年,我用的少了,不知为何,我似乎是有些糊涂了的,竟分不清是自己在幻境里,还是在幻境外。” 宋燃灯哭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可是看着顾岭憔悴而难过的样子,她就是狠不下心来了,她抱着顾岭,流着眼泪。 “你又何必呢?” 柳千阙看着二人,只想把他们都丢出去。 “养好了伤,早点滚。”柳千阙冷冷说道。 宋燃灯要起身,却被顾岭抓住了衣襟,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低低唤道:“师妹……” 此后,浮山剑宗又多了个大师兄,大师兄和大师姐是一对道侣,之前在外游历,最近才回来。 柳千阙不太怎么理会这两个大弟子,由着二人想上课便上课,想偷懒便偷懒。 顾岭的伤很快养好了,他的性子却似乎变得越来越阴郁起来,整日里总不说话,偶尔还会被噩梦惊醒。 有一夜,幻境之力失控,所有人都做了同一个噩梦,漫天的大火将浮山剑宗烧成灰烬,弟子们从睡梦中哀嚎出声,仿佛真的能感受到烧灼的疼痛。 柳千阙冲到顾岭的房间,却发现宋燃灯也在,顾岭在混乱中哀嚎,一声声的大叫:“燃灯!燃灯!别走!” 他叫的声嘶力竭,在黑夜中回荡在山谷间。 宋燃灯问:“师父,他到底怎么了?” 柳千阙厌弃地看着顾岭:“幻境之力本就不稳,他传承力量又不是走的正路,被反噬了,这样下去他活不了多久。” “救不了他吗?”宋燃灯怔忪道。 柳千阙犹豫片刻,慢慢摇了摇头:“人早晚会死,燃灯,你多陪陪他吧。” 顾岭收到这个消息,只轻轻笑了笑:“我死了,再没人缠着你了,日后你也可以放心了。” 可宋燃灯却不想顾岭死。 她去找柳千阙。 浮山剑宗的正殿,一盏孤灯摇曳,宋燃灯跪在柳千阙面前,这些日子她清瘦了不少,一身的白衣委顿在地上,越发衬得面色苍白。 “师父,我想救他。” 柳千阙冷冷道:“我说了,你救不了他。” 宋燃灯微微一笑,她仰着头,女子温润的脸秀气而美丽。 “师父,我知道,你救得了他。” 她的师父无所不能,天上地下任意驰骋,救一个人,又有什么不能的。 可柳千阙的眼睛却异常冰冷,他道:“他若活,你必死。” “我不怕。”宋燃灯低低地说道,她低着头,眼泪一滴滴的砸在地上,她这一生,只有两个爱人,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师兄。 同门之谊也罢,夫妻之实也罢,宋燃灯分不清自己为何要这样做,但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顾岭死。 “师父,人一生好难啊。”宋燃灯轻声啜泣。 柳千阙挑了挑眉道:“我没觉得。” 宋燃灯破涕为笑:“师父,你真是个傻鸟。” 后来,柳千阙还是告诉了宋燃灯,顾岭活不了,是因为幻境的反噬,他用了太多的幻境之力,层层叠的反噬变成噩梦,已将他的识海搅乱,若想他走出来,便要将那些噩梦送给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会一直一直陷入梦魇之中,直到死亡的那一日。 “你想好了,那不光是会死,还会死得很痛很痛。”柳千阙悲悯地看着宋燃灯。 他不喜欢这两个大徒弟,他也不理解他们之间的情感纠葛,对于凤凰来说,沧海桑田,白驹过隙,人族那点可悲的情感距离他太遥远了。 宋燃灯却坚定地点头。 “我不后悔。” 她救了他。 顾岭醒来的那一刻,便能听到宋燃灯的哭声,她陷在梦魇里,日夜呼唤着师兄。 “师兄快来救我!” “师兄我怕!” “师兄我求求你放过我!” 她每日只有一个时辰是清醒的,余下的日子,她日日夜夜都陷在梦魇里。 顾岭陪着她,却无法阻止地看着她一天天地衰败下去,直到有一日,宋燃灯说想看风景。 顾岭陪着她,一步步走到后山,苍山掩映之间,暖暖的阳光照着一切的生灵。 可这阳光,却照不到她。 宋燃灯走到悬崖边,突然道:“师兄,我想吃对面那棵树的果子。” 她指着山对面,果然有一片果树,红红黄黄的橘子堆得到处都是。 “好,我去摘。”顾岭飞过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眸,便见宋燃灯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这样的人生,太痛了,她不想再继续了。 顾岭看着她的身影,彻底疯了。 “所以,师父,她怎么不是燃灯?”顾岭嘶声问道。 楼焱闻到海水的湿气,他沿着走廊往下走,只觉得水系灵息的气息越来越重。 焚天剑或许是感应到了什么,在黑暗中泛着微光。 楼焱沿着楼梯拾级而下,面上的神色阴冷至极,眼里的戾气也是极重的:“宋燃灯的魂魄早已跟着梦魇一同碎了。” 顾岭的声音沉默片刻,才突然轻笑一声道:“师父又骗我,若是如此,宁清漓又怎会有本命空间?” “燃灯死后,我收回了玄武之力。”楼焱的声音沉沉,带着些许怜悯和悲哀,“宁清漓的本命空间确实是燃灯死后的灵珠所出,但她不是宋燃灯,宋燃灯的魂魄已死。顾岭,你若是以为,引宁清漓来此,便可再行幻境之术,召回宋燃灯,那你就是大错特错了。” 楼焱一边说,一边停下脚步,他已走到水边,只见水中隐约可见一个女子的轮廓。 他毫不犹豫地跳入池水之中,朝里面游了过去。 戴着避水珠的宁清漓在水中飘荡,楼焱把她拉起来,抱进怀里。 她在海水中泡了太久,整个人都冰冷异常,楼焱皱了皱眉,他眉心间略过一丝红光,将一丝火系灵息注入她体内。 楼焱抱着宁清漓上了岸,她仍在昏迷,却不自觉地把人往他怀里钻。 “宁清漓,醒醒。”楼焱抱着宁清漓低声唤道,她眼皮颤抖,却丝毫没有睁开的迹象。 “宁清漓?”楼焱又叫道。 他以灵息烤干二人的衣衫,又将宁清漓暖了许久,她的眼睛在眼皮下越动越快,可却说什么,也睁不开眼。 楼焱眉头紧紧蹙着。 “顾岭,解开她的梦魇。”他声音嘶哑,看向水底。 “师父,来看看我啊,你既到了,我们师徒总不好不见面的。”顾岭的声音低低传来。 楼焱呼吸一窒,却没有马上应声。 “还是说你也怕了我?”顾岭兴奋地笑起来。 楼焱起身,将宁清漓放下,而后转身钻入冰冷的海水中,他甚至没有佩戴避水珠,只在水中挣扎地游着。 海水之中,不透光,四处都是阴暗一片,只有一个铁笼隐约可见,四处皆是各种妖兽,见是楼焱,皆躲得远远的。 楼焱深入海底,只见海底深处有一块巨大的石头,石头上绑着一个男子,他浑身上下都以铁索捆绑,锁链蜿蜒而去,看不见尽头。 那个男子看上去二十岁的年纪,一头银丝,在海水中飘散,他穿的单薄的衣衫,身形瘦削,脸颊苍白如纸,只有一双幽幽亮着的眼睛,紧紧盯着楼焱。 “师父?”顾岭笑起来,“我们至少有几千年不曾见过面了。” 他低声地呢喃道:“现如今你混的如何?浮山剑宗还认你吗?寒露宫的人告诉我,你如今叫楼焱,乃是魔界的魔修,是个魔头。” 说到这里,顾岭哈哈大笑起来。 “魔修,魔修,真是可笑,曾经的正道第一人,却被我搞成了大反派。” 顾岭笑的十分嚣张,可楼焱并没有生气,他只是漠然地看着顾岭,淡淡道:“无论是什么,与你又有何干?” “师父还是同过去一样,死鸭子嘴硬。不过这一次我确实没想到,你为何要来救那个叫宁清漓的女人呢?” “没有为什么,别废话,若不然拆了这里。”楼焱不耐烦道。 顾岭轻笑着,悄然道:“我没有想为难她,她毕竟有一副不错的皮囊,适合复活我的燃灯。 “宋燃灯根本不可能再复活了。”楼焱厉声道,“你这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顾岭,你若安分守己,我还可以把你关在这里,饶你一条性命,你若执迷不悟,别怪我杀了你!” 顾岭安安静静地沉默下来,他看向楼焱的眼睛,双目之中泛着幽幽的蓝光:“可我能做到。” 楼焱微微一愣。 “只是需要师父你一条性命。凤凰涅槃,若我拿到涅槃之力,不就可以重塑燃灯肉身了吗?”顾岭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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