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之而来的,是慵懒的困意。 等最后一口姜茶喝完,他把碗放到旁边,想着明天走拜山路的时候,要带上什么东西。 不管怎么样,他得提醒叶枫和小李多带点驱蚊剂。 路迎酒看向窗外。 雨水顺着玻璃慢慢流下来,不远处的湖上涟漪一圈圈扩散,一阵阵雨被风吹斜,白茫茫的。 这种天气,不会有任何人外出了,道路上空无一人,只能看见铁青的苍穹下每一家都亮着灯,隐约从窗户间看见人影。 看着看着,视线的聚焦点就变了。 他从玻璃的反光上看到了敬闲。 敬闲从他无数种零食里,挑了一把豆子,喂给毛团子吃。 毛团子咔嚓咔嚓吃了。 敬闲又拿了一根辣条。 毛团子来者不拒。 路迎酒就这样从反光看着他们。 困意慵懒,暖黄色的灯光,温暖的空气,屋内英俊如画的男人和毛茸茸的黑色小兽,结合起来颇有几分岁月静好感。 他刚不自觉勾起了嘴角,突然看见敬闲拿出了半截生姜。 ……看起来很像是姜茶剩下的原材料。 路迎酒:? 毛团子咔嚓咔嚓吃了。 敬闲看着它吃,突然抬眼往路迎酒这边看了眼。 路迎酒赶快撇开视线,假装没看他们。 敬闲见路迎酒没往这边看,飞速从包里拿出了一个骷髅头,投喂给了毛团子。 毛团子:“咔嚓咔嚓——嗝!”然后疯狂对着敬闲摇尾巴。 路迎酒:??? 敬闲都是在喂他的召唤物吃什么东西?!
第40章 泥石流 路迎酒猛地回头。 毛团子:“嗝!”它吐着舌头,一会看敬闲一会看路迎酒,疯狂摇尾巴。 路迎酒:“……敬闲,你刚刚给它吃了什么东西?” 敬闲飞快回答:“豆子和辣条。” “还有呢?” “还有半块姜。” “还有呢?” 敬闲眼睛都不眨:“没了。” 路迎酒:“……” 敬闲这真诚的语气,如果不是他看得一清二楚,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他拍拍自己的身侧,团子立马挤过来了。 然后路迎酒提着它的后腿,把它倒提起来,使劲抖,试图把罪证给抖出来。 “嗷嗷嗷!” 毛团子在空中不断挣扎,乱晃小短腿,除了毛被抖乱了,什么都没吐出来。 一只饕餮的尊严就是,吃下去的东西是不会吐出来的! 路迎酒尝试了一会没结果,只能又把毛团子放回地面了,说:“你可别什么东西都给它吃。” “它是饕餮,什么都吃的。”敬闲说。 “那也不能当厨余垃圾桶啊,虽然是挺方便的……” 敬闲保证道:“总之吃不坏肚子。” 路迎酒刚想说什么,又打住了话头。 ——窗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他往窗外看去。 只见整面玻璃似乎被一团黑色蒙住了,看不清外头的景色了。 那黑色还在不断挪动,窸窸窣窣的声响夹杂于雨声中,也不知是什么在用力,整个玻璃砰砰作响,隐隐有开裂的迹象。说时迟那时快,路迎酒一手猛地推开窗子,一手甩出符纸! 他用的力气很大,且行动果决。那团黑色随着窗子被甩飞了,符纸紧跟着它,在万千雨点中爆发出耀眼的光芒! 黑色被点燃了,这才分散开来,零零碎碎地往地面掉。 这时路迎酒才看清了,空中竟然是无数只蜘蛛! 不同品种的蜘蛛被符纸点燃,发出了蛋白质被烧焦的味道,落在地面。有些还活着,迈着长腿飞速逃走了,有些被烧得蜷缩成一团,彻底死了。 不单是这一团,窗外还有源源不断的蜘蛛,路迎酒随便看了眼,整个外墙都被占据了,没留下半点空隙,让人头皮发麻。 如果不是它们畏惧符纸的火光,早就一窝蜂涌进来屋内了。 路迎酒脸色微凝,又是甩出去四张符纸。那符纸自动贴在了窗子的四角,形成了某种威慑,强行把周围的阴气给压了下去—— 这效果非常立竿见影。 蜘蛛一下子跑光了,一只只从外墙剥落,落在积水中,四下奔逃。 与此同时,屋外的雨势竟然也小了很多,风柔和起来,不再鬼哭狼嚎。 路迎酒:“……” 他站起身,和敬闲说:“我过去叶枫房间看看。” 叶枫和小李就在他们隔壁,路迎酒开门去走廊,一路过去,敲了敲门。 走廊倒是干干净净,那些蜘蛛似乎只聚集在了窗外。 “来了来了。”小李的声音传来。 他给路迎酒开了门,脸色非常正常,像是什么都没察觉。 路迎酒问:“你们刚才有看到蜘蛛吗?” “蜘蛛?”小李愣了愣,“没有吧……怎么了?” 路迎酒进了他们房间。叶枫还对着骨灰小鳄鱼玩偶发愁呢,问:“出什么事情了?” 路迎酒把蜘蛛的事情给他们讲了,又说:“你们什么异常都没有?” 那两人都是觉得惊奇。 “真没有异常啊。”叶枫说,“小李刚才就坐在窗边呢,他什么都没看见。” 小李连连点头:“对啊,我就在看雨呢,一秒钟都没把视线挪开。” 难道说,那些蜘蛛只奔着他和敬闲来的? 路迎酒皱眉,推开他们的窗子看了看,确实没发现异常。叶枫也没在屋内布置符纸,应该和符纸无关…… 等等,还是有关的。 路迎酒拿起窗边的一片破纸。 叶枫在屋内拆开了叶德庸的遗物。装遗物的纸箱子,是用画有离蛇的符纸缠起来的,叶枫拆开之后,就随手把碎纸丢了满地,也没刻意去清理,现在窗边、地上还有零零碎碎的几片。 他手中的破纸,就是符纸的一部分。 破纸在发热,暖烘烘的。 路迎酒顿时恍然:刚才是符纸生了效,这两人才没碰见蜘蛛。 而且符纸上的离蛇反应很大,几乎是愤怒:它的身躯上缠着火焰,此时,火焰在缓缓飘荡,仿佛真的在燃烧。 他轻轻揉搓了一下符纸,突然想到:这酒店还有其他人。他们不怕蜘蛛,其他人就难讲了! 他也来不及多说什么,一推门出去就看见敬闲在等他,两人直接坐电梯下了酒店大堂。 路迎酒直接去了前台,问:“有没有客人给你们反应,被蜘蛛咬伤的事情?” “没有哦。”前台小姐的笑容甜美,“这位客人,您是遇见蜘蛛了吗?需要换个房间吗?” “真的没有任何人反应?” “没有哦。” 路迎酒狐疑。 但看整个大堂空无一人的,前台电话也一直没响起,其他人似乎真的没出事。 他正想再回去房间看看,突然听到了人声。 是从酒店外头的广场传来的。 这雨声那么大,还听得到一人尖锐的声音:“我讲了多少次了,路堵了!!” 接着又是一阵争吵声。 路迎酒眯着眼睛,隔着雨幕,看见远处村子广场,歪歪斜斜停着两辆越野车,车轮、车身上全是新鲜的泥巴。 越野车的后座躺着一个年轻人,双目紧闭,脸上有不正常的红晕,在发高烧。 一个男人声嘶力竭地在喊:“我都说了有泥石流,我们出不去!” 他对面的红衣服男人揪起他衣领:“去不了医院就出人命了!!” “那你跟老天爷去说啊!找我做什么!我就一司机!”那司机气得要死,又说,“这活你爱找谁就找谁去,反正现在谁都出不去这个村子。他妈的,你嘴是真的臭。”说罢甩开他的手,转身就走。 红衣服在后头骂骂咧咧的,又挥了挥手,招呼了两三个人过来。 那病人烧得糊涂了,被人扶着才晃晃悠悠下了车,一身湿漉漉地进了酒店大堂,坐在了沙发上。 红衣服就在旁边骂骂咧咧的,极度焦躁,不断看手机。 路迎酒站到他身边,问:“出去的路被堵了?” 红衣服看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对,有泥石流。这雨下得真他娘的不是时候。” “他怎么了?”路迎酒瞥了一眼病人。 “在山脚被蜘蛛咬了,发烧了。”红衣服说,“吃了药也没用,从早上到现在,越烧越厉害了,再不去、再不去医院的话……”他又低声骂了一句。 蜘蛛,又是蜘蛛。 而且刚好结合上这场泥石流…… 路迎酒微皱起好看的眉,问:“要不要我帮他看看?” “你是医生?” “不是,有些符纸可以缓解一下病情,应该够撑到开路了。先带他回房间吧。” 红衣服快速扫了他一眼,半信半疑。 但是眼下,他也没其他选择了。 几人又架起病人,慢悠悠往房间那边走。路迎酒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到像是能煎蛋。 到了二楼的房间,病人在床上躺下,眉头紧皱,似乎被噩梦缠身。 他的左手手背被咬了,红肿得跟烧猪蹄一样,都快蔓延到腕骨处了,看着都疼。 路迎酒探了探他的鼻息,然后伸手:“给我纸和笔。” 那红衣服的男人马上翻箱倒柜,找来了纸笔。路迎酒接过来,提笔在纸上勾画,逐渐画出了一条鱼形。 等路迎酒画完最后一笔,一条巴掌大的鱼在纸上栩栩如生。 它的外形非常奇特,长着蛇头,生有六足。 冉遗鱼。 《山海经》有载:英鞮之山,上多漆木,下多金玉,鸟兽尽白。涴水出焉,而北流注于陵羊之泽。是多冉遗之鱼,鱼身蛇首六足,其目如马耳,食之使人不眯,可以御凶。 神话传说中,吃掉冉遗鱼的人能辟邪、不中梦魇。 让它附身也有同样的效果。 其他人不懂驱鬼,看不懂符纸,只是觉得符纸完成的那个瞬间,屋内骤然一凉,似乎水汽重了不少。 路迎酒把符纸轻轻贴在了病人的床头。 那人的呼吸立马平稳下来,眉头不再紧皱,像是从什么噩梦中摆脱出来了。 红衣服大喜过望:“这这这、这病是好了?!” “还没有呢。”路迎酒又摸了摸他额头,“烧还没退下去,这只是暂时缓一缓,还是要去医院的。” 红衣服犹豫了几秒钟:“要不您看看怎么直接给他治好。我想着,他应该是中了蜘蛛的毒。” 路迎酒说:“符纸要是能治中毒,还要血清和抗过敏药做什么,我直接就拿诺贝尔奖,攻克癌症不是梦。” 红衣服大惊失色:“你们不是跳个大神就能治病了吗!你怎么那么相信科学?!! ” “我是驱鬼师,不是神棍……”路迎酒扶额,“青灯会知道吗,他们还年年安排驱鬼师体检呢,保险一个都不能少。如果他是因为鬼怪得病的,我能治,其他的你找医生去。人最要不得的就是封建迷信。” 红衣服:“……总感觉不应该是你来讲这句话的。” 路迎酒站起身,说:“总之希望道路能赶快顺畅吧。你们也多跟别人讲讲,小心蜘蛛。” 红衣服千恩万谢,把路迎酒和敬闲送了出去。 临走前,路迎酒又说:“对了,能不能借你们的越野车用一用?我想去山脚下看看蜘蛛的情况。” 红衣服一愣,然后爽快道:“行,我把车钥匙给你。” 等出了房间,路迎酒才有闲心注意到,原来雨已经停了。 虽然天气还阴沉得可怕,铅云涌动,仿佛下秒就要压向地面。可那狂风暴雨之势,终归是完全消失了,站在走廊的窗口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部都浸满了水汽。 他往窗外的远山望去。 山间阴沉,黑压压的树林缠绕在云雾中。 他默不作声地盯了几秒钟,然后和敬闲说:“走吧。” 下了雨之后,村里的路全是泥泞,还好借来的越野车马力强悍、底盘高,轮胎卷着泥水,轻轻松松就开过了泥路。 经过村子正中心的广场,他们还看到了不少人。 这里的主播虽然走了许多,但剩下没来得及走的,也有十几个人。他们都听闻了泥石流的事情,聚在广场上讨论——他们有的小声商讨着,满脸忧愁,有的情绪激动,在打电话骂人,脸上都暴起了青筋。 路迎酒说:“停一下车。” 敬闲就停下车。 路迎酒拉开车门下去。有几个人是认识他的,知道他是驱鬼师,立马得救了一般围上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这场泥石流该不会是那个鬼做的吧!” “我们不会有危险吧……” “大师快点给我们点符纸!” “大师你能不能算出什么时候才能开路啊!” 路迎酒听到最后一个问题,无奈道:“我真不是神棍,算不出这种事情。” “哦——”提问者很失望。 “我不清楚泥石流的事情,”路迎酒说,“我是来提醒你们小心蜘蛛的。” 为避免不必要的恐慌,他隐去了窗外蜘蛛暴动的事情,只简单讲了那病人的情况,叮嘱道:“你们尽量待在屋内,别去村子里晃荡。这里的蜘蛛都有毒。” 众人一听,被咬的后果那么严重,当然是连连保证说绝对不乱走。 又有一人说:“唉我也觉得,从今早开始,我就看见了好多蜘蛛!” “就是啊,我一出门就看见了两三只,还是不同品种的。” “我今天起得早,准备收拾行李出村子的。我很确定大清早还很正常,就是一开始下雨,哦豁,坏了,跟捅了蜘蛛窝一样,一家三口祖祖辈辈全跑出来了。” 路迎酒愣了下,拉住最后那人:“你确定,蜘蛛是下了雨后才跑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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