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门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一个剑眉星眸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只见他浑身上下笼罩着一股祥和的气息，能够给人一种看着就安心的感觉。
“梵长老。”胡来头深深的垂下，对着男子低声说道。
梵默微微颔首，算是对胡来的答应。
从进门开始，他的目光就一直定格在了燕清歌的身上。良久，梵默才收回目光，落在了胡来的身上，只是看向胡来的时候，眼中明显带着几分惋惜。
第四章 清歌拜师
“梵长老，我妹妹她……”胡来看到梵默关注他这边，连忙问道。
“清歌只是一时间虚脱了，再静养两天就可以醒转过来。”梵默淡淡地回答道，眼光却犹如锐利的刀锋，盯着胡来，“你们两人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庙里？”
这个问题，梵默已经问了不下十次。
梵默最关心的问题，其实是胡来和燕清歌在破庙中，到底看到了什么。毕竟那场短瞬的战斗，虽然造成的损害不是如何惊人，但冲天的气势却是令人心悸。即便隔着远远的距离，梵默都不敢过去，直至感应到那两股令他心惊胆战的强大气息消失，他才赶往的现场。
遗憾的是，胡来每次的回答，都一模一样，而对于那场惊天大战，胡来什么都不知道。
脑海中的一直回荡的声音，胡来没敢和梵默提起。
又是过了两天，燕清歌也终于醒转，令梵默有些纳闷的是，小女孩对当时发生的事情，和胡来同样是一问三不知。倒是关于两人缘何出现在山庙中的缘由，完全一致。
在这两人身上毫无结果，倒也没有出乎梵默的预料。
又过了数日，胡来身上的伤完全好转，连带以前的一些隐疾，也在梵默的调养下完全消除。但是胡来的心中一直隐约不安，因为梵默看向燕清歌的眼神。
这天，梵默照旧来看两人，询问了一下两人的身体状况，确认已经完全恢复后，并没有立即离开。
“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人么？”梵默问道。
不待两人回答，梵默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我是符宗的长老。符宗，用你们的话说，就是陆家二公子拜入的上门仙宗。”
胡来和燕清歌都瞪大了眼睛，满是惊讶。
“恳求仙长收留我妹妹！”胡来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拜倒在地上。
梵默先是愣了下，旋即哈哈大笑，“原来你都看出来了，倒也算是聪慧。”
胡来闻言大喜，抬手拉了拉燕清歌，“妹妹，快来拜见梵长老！他老人家肯垂青，你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穿不好了。”
殊不料，燕清歌跪是跪下了，却并没有听胡来的话，而是昂起头，看着梵默：“梵长老，你会收我哥哥为徒么？”
“我要是说不收，你是不是也就不拜我为师了？”梵默笑吟吟地看着燕清歌。
“唔。”
不等燕清歌开口，胡来已经伸手捂住她的嘴，强行把小女孩摁的低下了头，“清歌，别胡闹！得到仙长垂青，是我们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虽然眼中满是委屈，但对于胡来的话，燕清歌还是言听计从，乖乖地磕了三个响头。
待两人都起身，梵长老目光转向了胡来，“胡来，本来依你的心性，就算资质差点，我也很乐意收你为徒，只可惜……”
胡来和燕清歌两人都没说话，只是抬眼看着梵默，静候下文。
“只可惜，你是朽木体质。”梵默长叹了口气。
从破庙救回两人，梵默就探测了两人的资质。燕清歌天纵之资，胡来却是朽木体质，浑身经脉犹如朽木，充满了数不尽的空隙，而且脆弱不堪。
梵默闭上了眼睛，惋惜地说道：“朽木体质无法修行，这是修界的铁律。”
闻言，胡来面色灰白，燕清歌则是萎顿在地上，满脸茫然，“那，那怎么办？”突然，小女孩起身拉住胡来的手，“哥，我们走吧，我不拜师了。”
梵默嘴角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
胡来却是吓了一跳。
他不能拜入符宗，是体质所限，无可奈何的事情。但燕清歌却不一样，更何况梵默救了两人，要真是由着燕清歌的性子乱来，惹恼梵默，两人铁定都会遭殃。
“清歌！”胡来低喝了一声，“跟着哥哥，你吃不饱穿不好，但是跟着梵长老，一天能有十个鸡腿，难道你不希望每天能吃到鸡腿么？”
梵默愕然。
“乖，只有跟着梵长老，才有鸡腿吃。”胡来轻轻摸着燕清歌的头发，“而且你每天吃不完的鸡腿，还可以送给哥哥，难道这样不好么？”
燕清歌眼中虽然透露着千万般不愿意，最终还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转身看向梵默，以一种极其坚定的语气说道：“我每天要十个鸡腿，否则我就不拜你为师！”
虽然暗中已经笑的岔气，梵默还是一脸严肃地回道：“没问题，每天十个鸡腿！但是，你要把鸡腿给你哥哥分着吃，你就必须听我的话！”
“不行！我每天要二十个鸡腿！”燕清歌不傻，她自己最多吃一个，剩下的都能给胡来。陆家都要看符宗的眼色，符宗肯定不差那点鸡腿。
“没问题！”梵默回答的干脆利落。
拜师的事情搞定，梵默赞许地对着胡来竖了下大拇指。胡来勉强地笑了笑，满嘴苦涩。
第五章 体术神话
整个符宗依苍耳山山脉走势建成，八百年来不断开枝散叶，建筑群已经相当完善，门宗内不同弟子的居处划分的泾渭分明。
不过，符宗作为上门仙宗，并不是任何人都能随意踏入山门。
苍耳山的山脚下，在符宗山门的左侧，穿过一片小树林后，是一座广场。
这是一座有着数百丈方圆的广场，广场上，零星散布着一些人，这些人有的穿着乞丐装、有的则是富贵逼人、也有光头的和尚、羽扇纶巾的书生……他们无一例外，都是静静地观摩着各自面前的石壁，即便是有相互讨论，也声音压得很低，几近不可闻。
符宗开山立派八百年，最富盛名的就是这座广场。
广场的石壁上，刻着符宗传授给外门杂役部弟子的七十二项体术，任由天下人观摩研习。虽然这些体术在修家眼中，算不得什么，但凡俗界，这些却是一等一的绝妙武学，博大精深。
此时，在广场的东南一角，却聚集了不少的人。
这些人围成了一个圈，在人群中央，横着一张石条凳。登上侧卧着一个少年，闭眼假寐，神情怡然自得，恍若没有察觉到身边围了一大圈人。
围在少年身边的人，有上至白发苍苍的老翁，也有下至弱冠的少年，但他们无一不是面露恭敬，屏息凝神，生怕呼吸的重了都会惊扰到闭目的少年。
正在闭眼假寐的少年，蓦然睁开双眸，明净的犹如夜空星辰。
“神话，今天给我们讲解哪一门体术？”内圈，有人问道。
问话的是一名白发老翁。他问话的时候，头微微垂下，语气毕恭毕敬，一副虔诚求教的神态。
没有人会质疑少年的资格。
三年时间精通十多项体术，惊动符宗外门长老，被破例提升为杂役部弟子，一时间轰动整个广场，被人誉为“神话”。之后两年，更是一直扎根在广场，经常有符宗杂役部弟子下来，向他请教关于体术上的修炼。
“龙行步。”少年神色平静，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被广场上人尊称为神话的少年，正是胡来。
岁月流转，时光如梭，弹指间，已经是五年过去。昔日带着燕清歌东逃西窜的小男孩，已然茁壮成长，成为了在符宗外门杂役部也算小有名气的人物。
被陈六驱逐出城，雪夜差点丧生荒野，让胡来认识到了实力，是很重要的东西。哪怕是梵默言明他终生无法修行，胡来也并没有离开符宗，而是毅然留在苍耳山下的广场，研习体术。
胡来的奋进，打动了梵默，梵默准许他留在外门杂役部。一来免得燕清歌闹腾，二来则是梵默给胡来预留的一条道路，希望胡来学习一些外门杂役部的体术，回到俗世后，既可以凭借自己的能力过上安稳生活，也省却了燕清歌的担忧。
讲解完毕，又面色平静地给众人解答了一些疑问后，胡来朝着广场中央走去。
在那里，是一座独立的石碑。
石碑通体玄黑，高十余丈，宽丈许，上面密密麻麻地刻满了碑文。
石碑前，只有一个人。
一个坐在轮椅上，白发如雪，几乎垂到地上，将面目全部遮盖住的人。
胡来刚走到石碑前，那轮椅转动，轮椅上的人抬起头，看向了胡来。只见这人须眉也是一片雪白，面颊枯瘦，颧骨突起，左眼只留下黑漆漆的一个空洞，形似骷髅。
“你终于来了。”
闻声，胡来点了点头，“我来了。”
“短短两年的时间，精通四十九项体术，你小子绝对没少吃苦！”老者微微感慨了一声，“我有些想不明白，你既然已经精通七十二项体术，为什么还不肯学习凝气诀？”
沉默了片刻，胡来才抬起头，“我没的选择。”
“没的选择？”老者愕然，“依你的资质，未必就比那号称百年来第一天才的燕清歌差多少，只要你肯点头，不晓得多少内门长老抢着收你为徒。”
闻言，胡来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愕然，旋即脑海中悲喜交加，再也听不进去老者的话。
喜的是，燕清歌出人头地，已然是符宗内门第一天骄，假以时日，成就必然不可估量。悲的则是，虽然他已经努力追赶，甚至这两年来，完全是用命去拼，两人之间的距离，却依旧是越来越远。
见胡来骤然失神，老者眼皮微跳，蓦然抬手，不待胡来有所反应，一股浩瀚的吸力传来，让胡来不由自主地飞到了老者身前。旋即，老者单手连拍，幻起一片残影，胡来只感到这些拍击丝毫分量没有，但是每一击后，都有一股热乎乎东西直钻肌肤之下，甚至直接渗透骨骼之内，心中不禁一阵骇然。
半晌，老者才惊异地抬起头，神色古怪地看向胡来，“朽木体质？你是和燕清歌一起被梵默带回来的那个男孩！”
胡来默然点头。
正说着，远处突然传来一片噪杂的声音。
第六章 谁定的规矩
抬眼望去，只见两个穿着青色衣服的少年，一个满脸麻子，一个鼻子带弯，两人傲然站在石壁前，神色倨傲。他们身后的石壁上，贴着一张告示，引得不少人躁动围了上来。
“那边发生了什么事？”胡来拉住一个从身边跑过去的人问道。
经由那人解释，胡来很快就知晓了躁动的缘由。
广场上七十二项体术的壁刻，一直是开放着任由天下人研习观摩，久而久之，众人都已经习惯。此时突然跳出来两个符宗的弟子，要对这些广场上研习体术的人收费，大伙儿自然不乐意。
“过去看看。”老者声音有些冷峻。
胡来点了点头，推着老者朝着人群集聚的方向走去。
刚一走近，里面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声。
“凭什么收费？凭这是我们符宗的地盘，这壁刻是我们符宗的！以后要想看的就掏钱，不想看的给大爷滚远点！”
嗓门奇大，立即压得周围嘈杂的声音沉寂了下去。
“符宗什么时候定下的这规矩？”胡来忍不住皱眉。体术在符宗，只有外门杂役部传授，若是说广场壁刻有什么新规矩，符宗肯定会通传。
胡来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只是自言自语，却还是落在了那两名青衣少年耳中。
“规矩？你和我说规矩？”说话的青衣少年鼻子带弯，双眼溜转，仰着头颅，腔调阴阳怪气。蓦然，他绿豆眼眯成一条缝，目露凶光，声音尖锐，“你算什么东西！符宗的规矩也是你这种蝼蚁有资格知道的么！”
不料，他的话，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
“蠢货！居然说神话是蝼蚁！”
“肯定是眼睛瞎了！”
“连神话都不认识，还符宗弟子，我看肯定是冒充的！”
那名青衣少年明显没料到，面前这个开口和他说话的人，也是符宗的弟子，而且在人群中还有着不低的威望。
被众人嘲讽，弯钩鼻子少年顿时火冒三丈，抬脚就朝着就近的一人踹去。
砰。
毫无防备的那人，被踹中小腹，带着身后一大片人跌倒。
这一脚，更是惹火了本来就不满的众人，只见人头攒动，蜂涌着朝那两个人挤去，大有不把那两人打残誓不罢休的架势。
胡来心中大惊，那两人虽然行事嚣张，但外门弟子的身份货真价实。
“别乱来！”胡来连忙大声喊道，“他们是符宗的外门弟子，大家冷静点！”
广场上的人，都知晓胡来是符宗弟子，故而胡来一开口，蜂涌的人群居然安静了下来。
那两人也是吓了一跳，他们虽然是外门弟子，但是修为浅薄，对付广场上的这些人，十来八个不在话下，但几百号人蜂涌而上，那是绝对抵挡不住。
但胡来将众人镇住后，两人非但不感激胡来，反而面露凶戾。
两人虽然不认识胡来，但是还是有所耳闻，知晓有位杂役部弟子常年混迹广场，颇有几分威望。只是一时没想到面前的人就是胡来。
“你算什么东西！”弯鼻子少年抬手，森然指着胡来，“区区一个杂役部弟子，也敢自称符宗弟子，还不狗胆包天叫什么神话！大爷数三声，你给我马上跪下磕头！”
胡来眼皮跳动，来符宗五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弟子。
只是拿捏不准这个观摩壁刻收费的规则，是宗门定下的，还是这两人私自所为，胡来并不想和这两个外门弟子冲突。但是两人的张狂，让他瞬即就忆起五年前，在小城中兄妹两人被陆府的奴仆陈六驱赶追杀的景象，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死死盯着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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