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川的面具是真的裂开了，他平复了好几次呼吸，这才咬着牙道：“行啊沈若怀，还真是翅膀硬了。”
“你教的好。”沈若怀侧身给他让出一条道，又凉凉的吐出了两个字，“不送。”
刚好这时有个老师路过，沈临川理了理自己的衣服，这才缓步离开。
耳边又一次响起了系统的提示音。
【任务完成，进度值+5，当前进度值：70】
苏听颜抿了抿唇，虽然对系统的秘密还是很好奇，但眼下并不是聊这件事的好时机。
而沈若怀也明显是藏着心事，一时间两人谁也没说话，对视了一眼后倒是难得默契地一起朝着阮玥的办公室走了去。
“老师找你们也没别的事。”阮玥说：“就是这学期开始，会陆陆续续有一些竞赛，如果获奖对你们进入一些大学也是有优势的。”
阮玥看了看苏听颜，又看了看沈若怀，“离得最近的是一个英语竞赛，学校的意思是派五个人去，你们俩的英语成绩都很好，所以老师争取了两个名额。”
苏听颜的语文和英语都很突出，理科出了物理也都中等偏上的水平，而经过上学期一学期的努力，她的理科也进步了很多，如今已经稳定在年级前五十了。
“要不要去你们自己决定，老师不强迫你们。”阮玥和班里同学的关系一向不错，她说着抿了抿唇，又补了一句，“不过我还是建议你们参加，多看看总归是好的。”
苏听颜对这个还挺感兴趣的，她偏头看了沈若怀一眼，发现刚好那人也在看自己，于是问了一句，“沈若怀同学觉得怎么样？”
“我没意见。”沈若怀说。
没意见就是同意了。
苏听颜十分自觉的翻译了沈若怀话中的意思，然后朝阮玥说：“老师，我们参加。”
确定了要参加竞赛，阮玥给他们说了一大堆注意事项，然后又塞给他们一堆有关的资料书，这才放人离开。
苏听颜也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有这样的待遇，不由得感慨了一番，“这就是成为学霸的感觉吗？”
想当年她进办公室，可都是因为物理成绩。
步入高三以后各种压力扑面而来，以前课间闹哄哄的班里如今也变得安静，而曾经那些插科打诨的同学也都收敛了玩心，认认真真的掏出课本为自己的未来做准备。
苏听颜一边感慨着这日子是越来越卷了，一边也乐在其中。
毕竟这种全班一起奋斗的感觉，也是种挺新奇的体验。
就在苏听颜以为高三会一直这样下去的时候，变故又发生了。
这天是个周末，苏听颜和沈若怀约好了去书店一起买学习资料，因为时间还早的缘故，她就先拉着沈若怀一起去一旁的餐馆吃了饭。
好巧不巧，这次又碰上了沈锦溪。
以及沈锦溪的那一堆朋友。
“沈若怀？”最先发现他们的，是沈锦溪的一个朋友，带着红色帽子，十分显眼，“你居然还在宁城。”
“就是，看这校服是去了宁外？”另一个人接话道：“宁外怎么什么垃圾都收啊？”
沈若怀脸色未变，反倒是苏听颜皱起了眉。
可这次不等她替沈若怀说话，这人忽然低笑了一声，看向刚刚嘲讽自己的两人轻声道：“这次的联考排名，我似乎没看见你们的名字。”
“时间过了这么久，两位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沈若怀之前的确是在一中，因为和沈锦溪在一个学校的原因，他已经习惯了那些人在沈锦溪的蛊惑下同自己疏远。
只是他没想到，真的会有人蠢成这样。
一次被人当枪使也就罢了，次次被人当枪使，只能说是活该。
就像现在，沈锦溪明明一句话都还没说，这两人就急着跳出来想替他讨回公道。
“你！”红帽男被沈若怀气得不轻，可他很快又恢复了理智，继续嘲讽道：“你不就是成绩好点吗？人品不行有什么用？”
“就是。”另一人继续附和道：“锦溪是你弟弟，你居然这么对他，我还真是从来没见过你这么恶毒的哥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将沈若怀说成了一个嫉妒弟弟优秀所以一直陷害弟弟的恶毒哥哥，苏听颜嘴角微抽，不由得又一次想要吐槽。
“以前到底是谁说女生之间全是勾心斗角的？”苏听颜的声音不大，但刚好能让在场的几个男生听清楚。
方才喋喋不休的两人忽然安静了下来，几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苏听颜，像是看见了食物的饿狼。
“我看你们男生之间的勾心斗角也只多不少。”苏听颜说着，又朝沈锦溪那边看了一眼，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当然，装绿茶的能力也是依旧。”
那个红帽男当时就恼羞成怒了，偏偏因为苏听颜是个女生，他又不能做什么，只能继续讥讽道：“你是沈若怀的女朋友？该不会是看上了他的脸吧？”
“沈若怀不就只有一张脸能看？”
几人似乎又一次找到了抨击沈若怀的方式，再一次从嘴里吐出了一些污言秽语。
苏听颜听着，只觉得恶心。
沈若怀长得的确很精致，有种雌雄莫辨的好看，而她身为颜控，最开始也的确是喜欢沈若怀这张脸。
但那都是最开始的事情了。
苏听颜正思考着该怎么让这几个人闭嘴，沈若怀忽然动了手。
他一脚踹在了那个红帽男的胸口上，好看的眉眼被戾气填满，苏听颜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沈若怀低了两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响，你是想死吗？”
“沈若怀你……”李响还想嘴硬说些什么，可看着沈若怀这样子，他无端生出了些恐惧，以手为力往后退了两步，“我又没说错什么。”
“响哥别说了。”沈锦溪终于是开了口，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如果不是苏听颜早就见过他的另一面，还真可能被这装出来的模样骗住。
沈锦溪伸手将李响拉了起来，而又朝着沈若怀看了一眼，低着头轻声道：“哥哥别生气，响哥他就是心直口快而已。”
“放屁！”李响感觉有一股火涌上了心头，顿时头脑一热，什么都忘了，“老子又没说错。沈若怀就是和他那个早死的妈一样，是个疯子！”
苏听颜明显感觉到沈若怀的怒气值在不断上升，而且似乎在和沈若怀母亲有关的事情上，这人很容易动怒。
她看着沈若怀握紧的拳头，抬手拉住了那人的手腕。
就在那一瞬间，刚刚还在理智边缘的人忽然和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将周身的戾气收敛了起来。
沈若怀回头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别担心，我没事。”
没事才怪。
苏听颜只觉得更心疼了。
她吸了口气，看着眼前的人，似乎是打算将他们的样子一一记住，“你们这是打算校园霸凌吗？”
校园霸凌的方式有很多种，偏偏很多霸凌者都不会觉得自己是在霸凌。
甚至还会觉得他们不过是在维护正义。
果不其然，那几人又一次叽叽喳喳的开了口。
“这也算是校园霸凌？”
“我们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就是，沈若怀对锦溪做的，明明比我们做的更加过分。”
……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也不知道到底是想要说服谁。
苏听颜懒得和他们争辩，毕竟和这种人讲道理是行不通的。
她拉着沈若怀离开了此处，两人在热闹的街道中缓慢行走，看着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和自己擦肩而过。
苏听颜抿了抿唇，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沈若怀，可她还没想好该说什么，忽然感觉身旁的沈若怀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又一次和沈若怀四目相对。
“好像遇到你之后，我曾经的不幸都变得不足为重。”沈若怀仰起头，看着天边的阳光，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或许，女朋友……想听听我的故事吗？”
第86章
之前苏听颜听过不少次沈若怀的故事，但都是以那个马甲的身份听的。她想过很多次以沈若怀女朋友的身份去了解沈若怀的事情，可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些不愿意被提起的事情一定有不能被提起的理由，苏听颜不想做那个伤害沈若怀的人。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有朝一日沈若怀做好准备，能笑着告诉她那些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事情。
虽然现在的时机不太对，但苏听颜总算等到了。
“当然。”苏听颜站的方向迎着光，她再一次朝沈若怀伸出了手，然后拉着人一起走到了那块被阳光笼罩着的地方，笑着说：“只要你愿意，我一直都在。”
顾女士和苏先生的感情很好，而在他们日复一日的耳濡目染中，苏听颜对待感情也极为认真。
她又一次跟着沈若怀去了安乐巷，而这一次去的心情，和希望每一次都不一样。
已经入秋，安乐巷中的树木逐渐泛了黄。
原本绿油油的一片如今变成了金灿灿的一片，也是一种别致的风景。
而沈若怀院子里的玫瑰花也谢了大半，只剩下几朵还在顽强的绽放着。
“这玫瑰还能开多久啊？”苏听颜有些好奇。
“在过一个月就该谢完了。”沈若怀洗了些水果出来，递给了苏听颜。
虽然嘴上问着别人要不要听自己的故事，可沈若怀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那段回忆对他来说并不美好，可能是因为排斥，回忆起来也一直是东一块西一段，始终有种割裂感。
怎么都连不成一条完整的直线。
苏听颜也看出来了沈若怀的别扭，剥了个橘子和沈若怀一人一半，低声道：“没事，你想好了在开口。”
她是个合格的听众，不会催促的。
沈若怀思索了大概两三分钟，才终于缓缓开了口，而刚好这时，窗外落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雨声混合着沈若怀低沉清冷的声音，还真有了几分讲故事的感觉，苏听颜握着茶杯，看着沈若怀，试图想象着小时候的沈若怀。
“我母亲和他的认识，算是个巧合。”
沈若怀的母亲夏希是个典型的千金大小姐，但夏家家教极好，所以夏希并不娇纵，反而温婉善良。
而和所有偶像剧的开端一样，一向听话的乖乖女头一次叛逆，在离家出走时遇到了一个彬彬有礼又长得很好看的穷小子，于是两人的感情在不断靠近中迅速升温。
“我外公并不看好这段婚姻。”沈若怀说：“可我母亲是个死脑筋，或者用现在的话来说，是个恋爱脑，一条路不走到底她绝不回头。”
很多时候很多人都是不撞南墙心不死，可等他们撞到南墙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夏希和沈临川最开始是很幸福的。
沈临川虽然穷，但他有野心。再加上他并不是个空有野心的妄想家，在夏希的帮助下迅速在上流社会站稳了脚跟，有了一席之地。
夏家见状，也终于是松了口，同意了让他们在一起。
“这听上去是不是挺美好的？”沈若怀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苏听颜拿不准沈若怀的想法，迟疑着点了下头，说：“你的母亲和……和他，看上去是相爱的。”
既然相爱，又为什么会变成后面那样呢？
苏听颜想不明白。
“只是看上去而已，很多感情看着光鲜亮丽，实际根本经不起考验。”沈若怀不自觉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或许是已经痛到麻木了，这次他倒是没有因为回忆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虽说日子是两个人过的，但总会有外人的闲言碎语。”
沈临川是一个及其好面子的人。
在他还是个穷小子时就好面子，更别提他步入了上层社会之后。
可惜上层圈子也分了三六九等，和沈临川同阶层的不会当面说，但背地里的闲言碎语怎么都挡不住，而比他更高一层，则是带着与生俱来的轻蔑。
那段时间沈临川总觉得所有人都看不起他，可偏偏他没有办法把怒火发出去。所以沈临川把矛头对准了流言产生的源头——夏希。
在那些人眼中，沈临川就是个纯吃软饭的小白脸。
“生了我以后外公也就认命了，夏家的公司虽然没有留给我母亲，但她有不少股份。”沈若怀继续说着，“而生完我以后母亲的身体大不如前，他借着夏家的势力更上了一层楼。”
然而感情中的裂缝已经产生了。
感情在那些流言中日复一日逐渐消磨，而以前沈临川是因为利益所以一直忍耐，现在夏希对他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利用价值，沈临川也不想在伪装。
“他想离婚，可他不敢。”沈若怀脸上的嘲讽毫不掩饰，“所以他一直对我母亲实施冷暴力。”
夏希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往日里温柔体贴的丈夫忽然就变了样，她思索了很久，只当是沈临川在商场上遇到了难题。
然而夏希的温柔体贴没有唤醒沈临川的愧疚，他甚至愈发的变本加厉。
“大概从我七岁的时候开始，他们俩就一直在吵架。”沈若怀刚说完这句话，就感觉有个什么东西抵在了自己唇边，他低头，看见了一颗奶糖。
“吃颗糖吧。”苏听颜说：“嘴里甜了心里也就没那么苦了。”
这些事情对以前的沈若怀来说的确是段难以回忆的画面，毕竟那时的他不会是个几岁大的孩子，面临的是曾经美满的家庭突然分崩离析。
“然后，在我十岁那年，我母亲终于是受不了，自杀了。”沈若怀回忆着那个画面，缓声道：“那天是个雨天……”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大概是沈若怀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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