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从裤腰上抽出一把匕首。他拿着雪亮的匕首不断的在黑尾人鱼身上比画着,口中念念有词。 “也不知道这丑人鱼的肉是什么味道?” 箭尾淹没在黑尾人鱼的喉管,匕首划破零篇凋零的手臂。 一双被紫黑色占有的眼睛刷的睁开,露出一嘴锯齿形的尖齿。 “啊!”短促又恐惧的尖叫划破天际。 老二哆嗦着噤声,双腿因恐惧发软。 黑尾冲着老二歪了歪头。 黑色的人鱼嘴角裂开到耳后,溃烂的脸不停的有烂肉落下,依稀可见森森白骨。原本淡黄色的瞳仁消失,一双眼眶里装的眼球全黑。 黑尾转了转眼珠,黑色的眼球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紫光。 老二架着弓|弩对着眼前的人鱼射了一箭,拔腿就跑。 那原本极强锋利会带出一片血迹的弓|弩,再次扎在黑尾的身上。 黑尾歪了歪头,盯着扎在它肩胛骨上的箭/弩。眨了眨眼,“刷啦”一下将箭弩拔|出来。 箭弩的倒钩上挂着半红不紫的肉丝。肩胛骨上一点点撕扯开的肉暴露在空气中,可怜巴巴的耷拉着头。 老二没听见身后有追赶上的声音,倒腾的欢快的双腿渐渐慢了下来,忍不住内心莫名壮大的好奇心。 他偏头朝后看了一眼。 黑色人鱼斜靠在石头上,黑色鱼尾巴铺在黄色的沙滩上,紫红色血液在鱼尾周围落成一个扇形。 它察觉到老二回头,没有瞳仁的全黑眼珠直勾勾的盯着老二,猛地张开长满尖牙的大嘴冲着他勾了勾舌头。猩红的舌头绕着森白的牙齿,像是缠绕在白骨上的毒蛇。 老二打了个寒战,大脑的恐惧感通过神经传达到脊椎神经。 他只觉得小腿一麻,迈出的步子满是滞涩。 黑尾冲着老二奔跑的方向长了长手掌。食指、拇指伸出,另外四指收回,比出手|枪的手势。 黑尾轻轻抬了抬手,用力将食指和拇指捏住的箭弩掷出。 利箭破空尖啸。 一声闷哼从沙滩另一头传出。 老二捂着肩胛处的伤口,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来,手脚并用的往前跑。 黑尾歪了歪嘴,看着拼命逃跑的老二。 伸出长着黑色指甲的手,将插在它喉管里的那支箭弩拔|出来。 箭弩上沾满了红艳艳的血迹,黑尾不在意的甩了甩了,又将这支弓|弩朝着老二逃跑的方向扔过去。 眼看箭弩就要刺入老二的后脖,一声暴呵从海面传来。 “老二趴下!” 老二听见暴呵一个踉跄摔在沙上。 箭/弩破风,从他头顶飞过,插在离他头顶两米远的直线上。 黑尾遗憾的拔|出插在它胳膊上的匕首,再一次朝着趴在地上喘息不停的老二投去。 游艇上看着一切的花衬衫目呲欲裂,暴呵一声拿出枪朝着黑尾人鱼扫射。 黑尾无机质的黑色瞳仁盯着扫射而来的子|弹,一颗一颗的避开。花衬衫的子|弹一枚都没打中它。 黑尾恶劣的朝着花衬衫露出挑衅的笑容。 老三朝着黑尾人鱼扔出的匕首打了一枪,但他枪法不准,预判不行,只打中了匕首的把手。 匕首偏移了一点方向,还是插在了老二的身上,刀刃完全没入大腿。 老二惨叫一声,手指深深插入沙砾中。 花衬衫怒了。 他丢下手|枪,拿出弓|弩,将一只装满透明药剂的针剂绑在箭弩上。 “老三,你朝他射击。”花衬衫将其他针剂绑在箭弩上。 老三点头,拿出手|枪对准黑尾人鱼。 黑尾人鱼躲着老三射击的子|弹,花衬衫趁着黑尾人鱼不注意偷袭。 一根长长的弓|弩绑了药剂,打入黑尾人鱼的鱼尾上。 黑尾痛哼一声,不在躲避子|弹,盯了游艇上花衬衫一秒。 黑尾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匕首,一种被大型食肉动物顶上的恐惧感从花衬衫心头冒出。 花衬衫压下心中不合时宜冒出的胆怯,唬着胆子,又向黑尾射了一箭。 黑尾扭着尾巴朝着大海奔去。 老三慌了神。 要是人鱼跑了,他们这次任务就失败了。想到那群人的惩罚,老三打了个寒战,急忙对花衬衫说: “大哥,人鱼要跑!” 花衬衫扭了扭拳头,咬了咬舌,努力把旺盛的胜利惧怕感压在心底,说: “急个球样子?用装了药剂的弓|弩打他,把这条人鱼给老子钉在沙滩上。” “妈的,敢动老子的人。”花衬衫骂了一句。 老三听花衬衫的话,拿出弓|弩对准黑尾人鱼。 他们弓|弩上都装了粗弹簧,射出的弩/箭劲力不是一般的大。 这样一直弩/箭对准普通人的要害,一支就足够要人半条命。 可是四只弩/箭盯着黑尾人鱼的身上,只是让黑尾的动作变慢了。 老三急得不行,接连射出弓|弩。 花衬衫压了压老三又要抬起射弓|弩的手臂,指了指黑尾人鱼后方右侧。 老三压住急得冒火的的心肺,匆匆朝着花衬衫所指的地方瞥了一眼。 这一眼让他惊讶的顿住了高抬的手臂。 黑尾人鱼后方右侧,原本俯躺着的老二正举着弓|弩对准了黑尾人鱼的后脑勺。 老三扯了扯花衬衫的衬衫,皱眉道,“大哥,他们那边说要活得样本。” 花衬衫抿住上扬的嘴角,对着老二打手势。 老二应下,举着弓|弩的手却还是直直的对准黑尾的后脑勺。 他凶狠又不甘心的将箭尖降低一厘米。 花衬衫和老三打在人鱼身体上的药剂起作用了。 黑尾原本矫健有力的鱼尾逐渐慢下来,缓慢又沉重的鱼尾一下一下的拍在沙滩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迹。 又一支箭弩破空而来,穿透黑尾人鱼的鱼尾将他的尾巴钉在沙滩上。 一支又一只… 黑尾的尾巴上密密麻麻的插着一只只箭弩,有的绑上药剂,有的没有,只是单纯的物理性伤害。 他伸着长满黑色长指甲的手掌,伸向大海、伸向南方。 “咻”“咚” 强劲的箭弩钉在黑尾人鱼的后脖,骨头和铁剑相撞,发出嗡嗡的响声。 扑通一声,黑尾倒在了沙滩上。 老二尖笑一声,跑过去,将鞋底踩在黑尾的脸上扭了扭。 鞋底沾满的沙砾一颗一颗摩挲着黑尾溃烂的血肉。 “好了,老二。别把人鱼弄死了。”花衬衫吩咐。 老二收敛起高扬的眉毛,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 鱼月月醒过来的时候,鼻尖是一阵腐烂的海鲜腥味。强烈的异味跟一把把钝刀子一样磨着的嗅觉。 眼前是漆黑一片,脚上柔软的异物感。 鱼月月睁着眼睛适应漆黑的环境,一边将身体努力靠着墙边。 她慢慢的从热裤后口袋摸出一片拇指大小的指甲碎片,用碎片边缘磨割捆着她手腕的绳子。 鱼月月的手脚都被捆住,手指被指甲碎片割出一片血迹,粗硬的绳子终于被割断。 鱼月月慢慢向后移动,手指碰到一点湿润粘稠的触感。 她用手指捻捻,类似单皮层裹上一层湿滑的鲇鱼液体。 鱼月月慢慢沿着这一点粘稠的触感往近摸索。 直到手掌又碰到一堆黏液,不止如此,粘液中间异物感更加强烈。鱼月月伸手掏了掏,摸起来似乎是一个椭球形的球体。 鱼月月有轻微的夜盲症,完全黑暗的环境中,她并不能清楚的视物。 鱼月月摸着球体的形状,在脑袋里描绘它的形状。 两头尖,中间圆,类似蛇蛋,但是蛇蛋没有这么大的个头。 鱼月月比划了一下大小,这个椭球大概有半个篮球大。 鱼月月皱眉,她立刻收回手。只见那软趴趴的蛋壳中伸出一只小手,将鱼月月的手指捏住,还往回拽了拽。 像在说,别走呀,再摸摸我。 鱼月月心跳漏了一拍。迅速捏着她此刻唯一的武器—深蓝的指甲碎片对准这不知名的生物。 像是感觉到鱼月月不喜欢,蛋里面的小生物,瘪了瘪嘴,肉乎乎的小手慢慢的、依依不舍的松开鱼月月的手指,缩回蛋壳里。 鱼月月收敛心神,从头上带着的发缠线发卡上拆下一截金丝。 鱼月月的外公那个是一名手艺人,专修金镶玉,补玉器。鱼月月养在外公身边,身上带点金丝已经是习惯。 游艇门的锁意外的好打开,门体坚固,但是锁简单的仿佛两岁小孩都能轻易打开。 鱼月月收起金丝,重新绕在发卡上。轻轻推开门,一点宣白的光线争先恐后的从门外挤进门内。 门外很安静,走廊上一点脚步声都没有。 安静的不正常。 鱼月月将一只脚踏出门外,房间内,白蛋里的小生物叽叽的叫了一声。 鱼月月立马缩回脚,将门合上。 她回头瞪了一看白蛋。 她视物不清。 看不见被她瞪了一眼的白蛋更欢快了。整个软趴趴的蛋,硬是将自己盘圆了,朝着她脚边滚过来。 一边滚,还一边用奶萌奶萌的声音唧唧哇哇的叫。 鱼月月又将门打开,滚到她脚边的白蛋兴奋的跳了跳。 鱼月月皱眉,弯下腰朝着白蛋,比出一个“嘘”的手势。 不知道白蛋明白了没有,反正它咚咚的欢快跳了两下。 鱼月月拿它没办法,她对幼崽没办法下手。 鱼月月自己走出门,门内的白蛋跳了跳,仰着头看着鱼月月。别问鱼月月怎么知道它是仰头。 就像你不知道,一颗没有形状的蛋,仰头仰太过,将自己撅过去,滚了三圈,又朝着你重复这个动作三次的模样。 总之,最后这颗白蛋被鱼月月揣在了怀里。 甲板上静悄悄,鱼月月抱着白蛋缩在角落里,侧耳听着甲板上的动静。 她并没有贸然行动。 那群人手里有枪,跟他们来硬的不是好办法。 鱼月月还在思考怎么样才能全身而退,甲板上传来的巨大打斗声暂停了她所有的思绪。 鱼月月抱着白蛋,缩在货箱的缝隙里。 甲板上。 花衬衫、老二、老三刚包扎好的伤口又重新染上血色。 三人痛的呲牙咧嘴,捂着伤口倒在地上,凶狠的眼神中潜藏着恐惧。 老二最先绷不住,他看着眼前的强横、凶残的人鱼,露出来自灵魂的恐惧。 先一条黑色人鱼已经让他去了半条命。现在这一条健康的人鱼他从哪再弄一条命来替他。 老二哭叫着,“别杀我,要杀就杀他。”他伸手指着老三躺着的地方。 老三膛目结舌,一脸的不可置信,“二…哥…”。 老二没时间理会老三被欺骗、被背叛的痛苦。他看着眼前的人鱼,哆哆嗦嗦的指证。 “你身上的子|弹和箭弩大部分都是他打的,我是被他逼的才打你的。” 老二不敢看花衬衫的眼睛,手指却坚定的指着花衬衫。 眼前的人鱼,凭借着强健的蓝色鱼尾立在甲板上,额头上的鳞片半开、耳鳍炸开似带着利刃的折扇、又长又锋利的指甲在阳光下闪着冷光,毫不掩饰的告诉众人,它是可以取人性命的凶器。 蓝色的人鱼傲立在甲板上,大海在他身后翻涌着波浪,冰冷的眼睛像是审判大海上生命的海神。 一声惨叫过后,背叛者被屠戮。 深蓝撩了撩垂在眼前的发丝,指甲上的血迹沾在眼角,像是点了一颗红痣。 眸光一转,他伸出舌头朝着花衬衫和老三舔了舔嘴巴。 花衬衫和老三手脚并用的往游艇里爬,狼狈又难堪,哪还刚才的一点威风。 混像两条落水狗。 深蓝并没有着急,他伸手勾了勾发丝,轻轻张开了嘴。 一阵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去形容的迷幻音调频率从他轻启的嘴唇传出。 花衬衫和老三入了迷似的,浑浑噩噩站起来,踉踉跄跄朝着人鱼跑过去,一边跑还一边癫笑,像是看见什么欲得之物。 花衬衫嘿嘿淫/笑着,“美人,金山我来了。” 老三形容和花衬衫也不差几分,一副疯颠颠的模样。 ** 缩在货箱里的鱼月月却是泪流满面,她一步步从货箱的缝隙里走出去,嘴里念着。 “外公、外婆,你们怎么才来接月月呀。” 白蛋急了,唧唧哇哇的从软趴趴的蛋壳里钻出来,伸出两只肉乎乎的小手努力的捂着鱼月月的耳朵。 捂着耳朵并没有效果,鱼月月还是一步步朝着甲板走过去。 白蛋急了,沉气,嘴巴里也发出一段奇妙的音频,抵抗着甲板上更强大音频的魔力。 深蓝停止了吟唱,他瞪圆了眼睛看着,从游艇里走出来的鱼月月。 深蓝慌忙地将脸上溅上的血滴搽干净,又伸手抹了抹尾巴和手臂上的鳞片,确定每一篇鳞片都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耀着耀眼的光茫之后,深蓝才敢抬头对上鱼月月的眼睛。 看见鱼月月脸上遍布的泪痕,深蓝脸上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柔和表情,一瞬间狰狞。 他用大尾巴狠狠的抽了抽躺在地上的三人。 鱼月月看见深蓝,原本就溢满眼眶的泪水更是夺眶而出。 她跑过去,一把抱住深蓝,从支支吾吾到嚎啕大哭。 “哇哇哇,我以为,你也不见了,你也不要我了,呜~” 深蓝语言不通,但是他能感受到鱼月月胸腔里传递出的巨大悲伤,那种悲伤就像是他第一次独自出岛,却找不到回家的路,那种迷茫、那种彷徨、那种孤独。 深蓝拍了拍鱼月月的背,轻轻哄着她。 突然,深蓝想起了虹给他传授的教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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