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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刚刚他们在议论的并不是这件事，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年轻的奴隶看起来还是快要哭了：“我以为我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
“说不定以后会有。”罗尔夫敷衍地安慰道，“今天你们私底下议论主人的事我会当做没看到，现在，快点去干活吧。”
两个奴隶从善如流，浑浑噩噩地走了，顺着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走廊走到一半的时候，更年长些的奴隶突然反应过来：“他懂好多……等等，他不是，不也是奴隶吗，我们怎么就……怎么就听了他的使唤？”
奴隶们对于自己莫名其妙就听从了罗尔夫的使唤百思不得其解，但这件事罗尔夫本人并不知道，他只是按照奴隶的说辞，沿着走廊快速向餐厅的方向走。
“这条通道居然塌了……改天得修理一下。”罗尔夫很熟悉这座城堡，但再怎么熟悉这里的环境，也不能预见到哪些地方变成了废墟。他灰头土脸地从通道里钻出来，在餐厅门口稍作停顿，拍打身上的灰尘，将头发整理了一下，然后抬手敲了敲门。
“阿尔洛少爷。”没等到拒绝的声音就是默许，罗尔夫很清楚阿尔洛的脾气。他恭敬地低着头，将餐厅大门推开一条缝，从缝隙挤了进来。
“你的身体好些了？”阿尔洛问道，语调漫不经心。
“是的，我来……”罗尔夫本来想说些别的什么，但当他抬头的时候瞧见了阿尔洛乱糟糟的餐盘，于是立马改变了主意，“我来服侍您用餐。”
“我不想吃。”阿尔洛语气倦怠，随手将餐刀一扔，刀具与餐盘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您需要进食。”罗尔夫温和地说道，将餐刀捡拾起来，替自己的主人切割餐盘里的肉排。他虽然身体依然瘦削，力气却一点不小，被阿尔洛划得乱七八糟的肉排被他尽量沿着原先的切割纹路分开，变成一块块大小合适、看起来不那么狼藉的小块。
“您自己吃吗？”他询问道。
“我不想吃。”阿尔洛还是有气无力。
“那么我来。”罗尔夫接过他手中的餐叉，将小块的食物送到自己的主人嘴边，“吃了东西才有力气。”
“我不想吃！”他恼怒地微微抬高嗓门，但音量并没有变大。
“您可以吃饱了再冲我发火。”在罗尔夫半哄半逼的努力下，阿尔洛终于吃了大半肉排，这块肉排烹饪质量肉眼可见的并不太好，于是罗尔夫又给阿尔洛喂了一些更容易咀嚼的面食，“这样的食物品质不适合您……也许我们还得另外找一个厨子。”
“这是你应当操心的事吗？”阿尔洛吃饱了，于是他有力气发火了，“你以为你现在是谁？阿尔洛·坎佩斯的贴身男仆？”
“是我逾距。”罗尔夫道歉很快，“我是您的奴隶。”
“算了，我不和奴隶计较。”阿尔洛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或者说，他的注意力很容易被罗尔夫转移，“我现在要你做别的事。”
“您尽管吩咐。”罗尔夫恭敬地弯腰。
“转过身去。”阿尔洛瞧着他的背影，“你的尾巴呢？”
“罗尔夫，把你的尾巴掏出来给我看看。”
罗尔夫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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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洛：你给我看看尾巴，我就不生气了
第6章 06
“你的动作……你是在拒绝我的要求吗，罗尔夫？”阿尔洛的声音开始变得轻柔，但是罗尔夫深知，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平静，一旦阿尔洛用这种语气说话，那就证明他是真的开始生气了。
而且是很生气。
“不，我没有那个意思，阿尔洛少爷。”他跪在地上，语速很快，语气近乎卑微，“我只是……我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丑陋，不配展示给您……”刚才罗尔夫还在恐吓其他的奴隶，让他们疯狂找补借口，现在报应马上就到，轮到他在自己的主人面前胡编乱造了。
“也许是你离开凌霄家族太久了，看起来你已经忘了坎佩斯家的规矩……曾经的坎佩斯家。”阿尔洛放慢语速，突然伸手揪起罗尔夫的头发，强迫他抬头与自己对视，“仆人应当无条件地服从主人的命令，不是吗？”
阿尔洛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入罗尔夫的眼睛里。
罗尔夫知道他的主人生得俊朗——这与阿尔洛的生父有一定关联，但更大的功劳来自他的生母——当坎佩斯家族还在的时候，并不受宠的阿尔洛只会参加不得不出席的重要集会和大型宴会，但总有人对这个行踪神秘的坎佩斯念念不忘，男女都有。
可是现在的阿尔洛似乎和从前又不一样了。
曾经的阿尔洛相貌堂堂，虽然是不受宠的孩子，却依然带着一股贵族特有的矜贵气质，他或许有点出身带来的任性脾气，可实际上是个温和善良的人。而现在，当罗尔夫细细打量阿尔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主人的五官轮廓变得有些阴柔，原先的棱角消失不见，配上阴晴不定的脾气，变得更像故事里的反派角色。
在与他分别的这些年里，阿尔洛遭遇了什么？在对视的短暂时间里，罗尔夫急速思考着。
阿尔洛不轻不重地扇了他一巴掌。
“你在走神。”他慢条斯理地指出。
“……抱歉，少爷。”罗尔夫很想低下头去，但阿尔洛拽着他头发的手非常有力，他感觉自己的头发都要被整把薅下来了，“是我的错。”
“你在想什么？”阿尔洛问道，浊绿色的双眼紧紧盯着罗尔夫的脸，好像两个呼啸的旋涡，“不许撒谎……”最后几个词语扭曲成罗尔夫无法理解的古怪发音，凄厉嘶哑，仿佛恶魔附在他身上高声咆哮。
“我在想……”罗尔夫刚想找个理由，却发现自己的嘴突然不受控制了，“您看起来很憔悴……在这八年里，您都经历了什么？”
阿尔洛突然撒开手，一脚踹在罗尔夫的肩膀，奴仆跌倒在地的同时他借力重新端坐到椅子上，双臂交叉，低头将脸藏在阴影里：“这些事不需要你知道。”
阿尔洛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现在，脱衣服，给我看你的尾巴。”
罗尔夫心知这就是目前阿尔洛对于过去的所有回应了，如果他在执着下去，恼羞成怒的法师肯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就在刚才，他已经因为抗拒展示尾巴将阿尔洛惹生气了。于是他驯顺地跪在地上，伸手将自己的上衣解开，扔在一旁，然后从尾椎向下摸，将那根细长丑陋的尾巴从裤子里掏了出来。
“真难看啊。”阿尔洛伸手拽住了尾巴尖，将那条东西捋直，语气嫌恶，“就算拿人做一些肮脏的魔法实验，也不能用老鼠尾巴吧？”
“应该不是老鼠的尾巴。”罗尔夫趴在地上说道。
“最好不要是。”阿尔洛嫌弃道，“如果真的是老鼠尾巴，我就直接用刀把它剁下来。”他用力拽了一下那条尾巴，钻心的疼痛顿时沿着尾巴尖延伸到尾椎骨，罗尔夫忍不住打了个颤。
“嗤，对痛觉很敏感……这丑东西和你的身体倒是相性不错。”阿尔洛将尾巴从自己的指尖弹出去，看着那根东西软塌塌地落在罗尔夫的脊背上，“你能控制它吗？”
尾巴在罗尔夫光裸的后背上抽搐几下：“抱歉，我好像……做不到。”罗尔夫的声音痛苦而羞愧。
“没用的东西，滚吧。”阿尔洛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等到罗尔夫离开之后，他一个人蜷在椅子里，陷入思考。
“哦，萨克森子爵，我的老朋友！”宫廷法师向前走几步，试图引起子爵的注意，但是这位贵族只是礼貌地与他问好，寒暄几句之后就拿着请帖走进了皇家庭院，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宫廷法师的意图，倒是跟随在他身边的管家忠实地传达了主人的意志，这位着装得体的男人高傲地昂着头，恨不得透过鼻孔看他。
“真是的。”当子爵与他的管家走进皇家庭院之后，宫廷法师罗威纳脸上那热情的笑容立刻垮掉，他懊丧地跺了跺脚，偷偷朝子爵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当初要不是我的法术，莱昂纳多这个杂种根本得不到爵位！现在倒好，现在倒好……谁都能踩一脚！”
他站在皇家庭院的外面，透过金色的栏杆向里张望，眼神艳羡。贵族们和受到邀请的客人走来又走去，贵妇人和年轻的贵族女孩相携路过喷泉，用羽毛扇半遮住脸，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而绅士们则另成一组，在女性的不远处缓慢移动，他们边走边谈，眼神不住地向庭院深处，行宫的方向飘。
最近陛下都住在行宫里，他得在陛下出来之前想办法进到庄园内，才能获得面见国王陛下的资格。但是在他的地位一落千丈的今天，甚至没有人愿意伸出手帮他一把——
“哈，同样是宫廷法师的身份，乌诺尔和小萨克森就能直接进去，甚至不需要请柬！就因为我是平民出身，所以这帮贵族这样看不起人吗！”罗威纳目光怨毒地注视着面前的灌木丛，嘴里不住抱怨，“他们当中又有几个是真正尊贵的蓝血后裔……谁！”
有人在他的肩上拍了一把。
“是谁……喔，您是……梅提亚法师！”罗威纳勋爵认出了这位着装怪异的法师，他身份神秘，来历不详，但是靠着一手诅咒法术成了国王的新宠——宫廷法师们私底下聊起梅提亚的时候不乏鄙夷之词，但是据罗威纳勋爵的了解，他们当中有好多人都嫉妒得红了眼睛，甚至私底下偷偷地研究类似效果的魔法。
“你不进去。”梅提亚法师的说话语气总是带着点让人生气的傲慢，“因为没收到邀请函？”
“这……”罗威纳勋爵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的话语背后蕴含的意思，果断地认怂——和借助梅提亚的力量重新回到陛下面前，挣得自己的一席之地相比，在陛下的宠儿面前丢脸并不算什么，“……是的，看起来宫廷内侍并没有想起我。”
“那走吧。”斗篷宽大的袖口露出梅提亚法师的指尖，他的指缝夹着一张金灿灿的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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