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是以前帮过插秧的李老伯,方休连忙接过背上的草垛,笑道:“李老伯,这是我师弟慕华春冉。” 春冉微微拱手:“李老伯好。” 李老伯笑得和蔼:“好好好,你们这是去哪儿?” 方休道:“我两此去榆林,走亲访友,李老伯,你身子骨不好,若是让小恒知道你又背着他做这些,年末回来,定会没收了你全部的桂香酒。” 提到孙子,李老伯一笑,拍拍方休的手臂,道:“哎,俺就是在家闲不住,这几年来有你和乡亲帮忙,俺其实啥也没忙。” 三人到了岳老伯住处,平日无人光顾的草屋此刻密密麻麻集满了人。 人群吵嚷,夹杂着狗吠。 春冉拨开人群,只见地上横着一副木头担架,担架上躺着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 身着紫色长袍,腰悬桂华玉牌,是流坡山飞衡宗的弟子。 不过这位弟子面容骇人,身材枯瘦,全身就如同被吸干了一般。 “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这是被啥妖怪给吸干了……” “作孽啊,李老伯可就这么一个宝孙,就这么去了,以后可咋整!” ………… 十里八乡的乡亲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人群之中,李老伯一眼认出了担架上的人,一声哀嚎,李老伯颤颤巍巍扑了上去。 “小恒!” 方休将背上的草垛放下,快步上前扶起李老伯,道:“当心。” 李小恒两年前拜入流坡山飞衡宗门下,一年回家一次,这次回来却是危在旦夕,性命难保,送他回来的人直接将人扔在了家门口,便没了踪影。 李老伯一把攥住方休的手臂,哭喊道:“小休,求你救救小恒,救救他!他爹就留了这么一个孩给我,我得养好,把他养好啊!” 气息未绝,灵息孱弱,面容枯槁,应是被人吸尽了修为,还断绝了灵根。 方休一把抱起担架上的人,道:“我会尽力。” 春冉抚过李老伯,劝慰道:“老伯你仔细身子,师兄有办法的。” 方休将李小恒抱进了屋内。 春冉紧随其后关上了门:“你们在外等候。” 不止乡亲,就连李老伯,都被隔在了门外。 方休猜测未错,不过更令人绝望的是,李小恒不仅修为散尽,灵根断绝,就连他体内的金丹都被人生生剖开拿走了。 合上李小恒的衣裳,方休道:“是九幽。” 听到九幽二字,春冉脸色白的更厉害。 十二年前,修真界中突然出现一个神秘组织,名为“九幽”,组织里的人自九幽境重生,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懵懂混然,只知道掠夺残杀,他们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从正道修士身体内活生生挖出金丹,从而寄生到自己体内,不仅如此,有些妖族的强大妖丹都不放过,这种途径而来的金丹和妖丹会使他们修为极速增长,变得更加残忍暴戾。 九幽离经叛道,行事狠辣诡谲,行踪不定,是整个修真界的敌人。 春冉蹙眉道:“他,可还有救?” 金丹被剖,灵根断绝,修为散尽,这与活死人有何区别,或许死了对他而言还是一种解脱。 然而,方休指尖真气流溢,掌中渐渐出现一团金色的灵体光芒。 春冉惊异:“师兄这是?” “丹灵根。” 短短三个字却让春冉心神大震,所谓人体的灵根,是集天地灵气生成,灵根共分八种:金木水火土冰风雷。 而丹灵根,仅仅只是一个传说,此根是凤麟洲灵界人所创,可以用来代替所缺灵根,灵界人早已在二十年前就被灭族,能再次制作出丹灵根的人,二十年间,在整个云水陆,几乎没有。 今日,却在方休这里看见了。 “师兄……何来丹灵根?” 相比春冉的惊异,方休到觉得平常:“古籍所载,不难炼。” 似是一噎,春冉眼神更加意味深长:“师兄,丹灵根万金难求,你确定要用在这样一个废人身上?” 面前少年面容俊俏,眼眉含情,就是说这句话的意味,带了罕见的凉薄。 方休似乎有些诧异春冉能说出这样的话,春冉虽已入门两年,但由于是拜在凌夜长老袁源门下,二人极少有过接触。 “小恒是这个家唯一的希望,不是废人。” 方休几乎没有犹豫,就将丹灵根种入了李小恒体内,指尖灵力送去,床上原本形如枯槁的人渐渐有了生气灵息。 春冉手隐握拳,看着方休,不再说话。 半个时辰之后,床上的李小恒幽幽转醒。 见李小恒醒了,方休轻声道:“可感觉好些了。” 虽然不能动弹,但是人总算清醒了,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的李小恒恐惧未散。 “嫣然兄,这次除了我和月华,其他同门已惨死妖兽傲因之下。” 见提到月华,春冉急忙上前,问道:“前夜月华师兄与其他同门一夜未归,只告诉我是出去妖猎了,你方才说的遇害是什么意思!” 微微调整气息,李小恒只道了四个字:“九幽抬轿。” 方休隐隐叹气,还真是九幽。 前夜,李小恒与同门在马樱林碰巧遇见了前来妖猎的月华几人,不料此次不周山发布的捉妖榜信息有误,马樱林的妖兽是傲因,并非他们几人之力可以对抗,不仅如此,他们还碰见了一个妖女,此女面容妖冶美丽,出手阴损,修的妖法,李小恒几人被他迷晕,醒来之后人就在一顶花轿里,花轿后面跟着的人就是九幽人。但是一路颠簸,他们也不知这些花轿抬向了何处。 还不待李小恒简述清楚,春冉又追问:“那,带走之后呢,发生了什么?” 说到此处,李小恒脸色更加苍白,偏过头去,似乎不愿意再说了。 方休见李小恒模样,心中了然,他微微思索,岔开了话题:“是妖族掳走了你与月华,并非合欢宗。” 李小恒:“这次的事情确实是妖族所为,嫣然兄还是快些去寻月华,能剖走我金丹的人,只能是九幽,若真是妖族与与九幽勾结,必将是修真界新的一场腥风血雨。” 方休替他盖好被子,道:“这段时间,你先好好休息,金丹的事,我会尽力帮你。” 苦笑一声,李小恒眸中含泪,十载苦修一朝付之东流,虽是不甘,但能在九幽手下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 至于修为灵根,比起性命,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人一死,才是什么都烟消云散了。 这时,一旁的春冉手腕间的金铃忽然发出金色的光芒。 春冉脸色微变,对方休道:“师兄,我们快些走吧。” 丹灵根入体,恐生异变,须得有人观留两个时辰。 方休道:“小恒情况还未稳定,你也有伤在身,不必急于赶路。” 眼见腕间光芒更亮,春冉哎呀一声,也顾不得什么了,遂道:“师兄,我得先去找个人,你这边完了来榆林城郊玉寻春回找我,记得,一定来玉寻春回找我!” 虽然不知道何事能让春冉如此着急,但方休还是微微点头,道:“好,你自己多加小心,有事传信与我。” 春冉显然心急的不得了,那个人一举一动都时时刻刻牵着他的心,手腕中的金铃是他昨夜偷偷设下的秘法。 金铃只要发出金光,那便是白洐简离开了玉寻春回的十里之外。 昨夜到现在,金铃都未曾发光,现在光芒闪烁的如此厉害,白洐简应是快离开了榆林城的范围内。 此人行踪向来不受约束,缥缈不定,若是错过此次,来日相见也不知何时。 他只得先行找到白洐简,只要方休今夜过去,凭借他的魅力,得到一个甲子的功力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九华山修为最高的大弟子又如何? 只要白洐简有意,世上没有一个人能逃过他的掌心的。 方休望着春冉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总感觉,这次回来的春冉有那么些……不太对劲。 但是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两个时辰之后,方休告别李小恒与李老伯,一路御剑北去,从云端望去,下界一片祥和,直到临近榆林城地界,他瞧出了不对劲。 长指扫过眉间,方休开启了灵眼,只见祥云掩映之下的榆林城又藏有暗红的黑气,依照感应,这些黑气不像是妖气,死气沉沉,又有些熟悉的心悸。 莫不是此处进了九幽人? 眉目一紧,方休御剑快速向下界使去。 到了下界,方休才发现这片黑气主要笼罩在一片合欢林中,林间开遍了合欢花,树冠开展,花色绮红,黑气聚集在合欢林上空,渐有压迫之势,前方不远处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夹杂着唢呐声,似喜乐又似哀乐,方休翻身上了一棵高树,身形隐进了浓密的枝叶间。 一支迎亲队伍自东面而来,队伍不算壮大,木雕花轿,金漆铺底,轿身饰以金箔贴花,轿帘被掩,瞧不清里面人的容貌。抬轿的轿夫和吹唢呐的男子个个身形健壮,不过,跟在队伍最后的六位男子明显不一样,他们都是身着暗红长袍,每一位都是扎着高马尾,马尾之上,都系有黑色的铃铛,这些铃铛随着他们的步伐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虽是接亲,但这六个人面上没有一点喜色,表情麻木,双目无神,周身气息诡谲阴暗。 红衣暗袍,马尾吊灵,这六个都是九幽人。 难道这就是李小恒口中的九幽抬轿。 不过,方休没有把目光停在这些人身上,注意力反而被为首的白衣人给吸引了。 白衣人为首,骑着白马,裹得实在太严实,身着雪裳,腰间还别着一枝灼艳的桃花,因为戴着斗笠,瞧不清面容。 --------------------
第五章 ================ 很快,迎亲队伍到了方休所在树下,白衣人一挥手,后面的人便停了下来。 只见白衣人翻身下了白马,朝方休所在的树后走去。 方休屏息凝神,移开视线,没再往白衣人身上看。 相比于白衣人的文雅,这些抬轿的轿夫行为举止就略显粗暴了,他们砰的一声将轿子放下,颠起地上尘灰,身后的九幽人行动似牵线木偶,有些木讷,树上的方休却不敢掉以轻心,从前他与九幽人交过手,这些人打起架来,动作迅如疾风,出招狠辣,让人不可小觑。 他们似乎也走累了,都靠在粗壮的树干休息。 这时,方休所在的树下先是响起解裤带的声响,不过片刻,传入耳中的便是不可描述的声音。 从他这个角度向下看去,先是看见白衣人的斗笠随风扬起,不过一瞬,方休便看到了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 他机械般的将头抬起。 林间似起微风,白衣人束好自己的裤带,垂首之间,蓦然又抬头向方休的位置看来。 幸亏方休反应敏捷,将叉开的脚迅速收回,转瞬隐进了枝叶之间,他倚靠在粗壮的枝干上,后背被硌的有些发疼,但是方休连大气也不敢出,就连心跳,都有些狂乱。 虽然他没有看见白衣人长什么样,可是透过斗笠传来的这个眼神…… 都让他感觉 好冰冷 冰冷到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不待方休深想,这支迎亲队伍经过短暂的休整又重新出发了,隐藏在上空的黑气越来越严重,然而到了榆林城外三里,白衣人不知与身后的人说了什么,除了轿夫,暗袍马尾的九幽人很快便消失不见,花轿和白衣人进了城,方休一路跟着他们,来到了榆林城的玉寻春回。 站在玉寻春回门外,方休内心复杂,还真是有缘,春冉要自己来这里,这抬轿子的人也来这里。 玉寻春回。 这个用钱财如粪土的地方! 玉寻春回分布在整个修真界,每一座主城仅设立一个点,供贵人和部分修士宿住,但也不是所有人都能住得起。 都知道修士大多很穷,但是能穷到方休这个程度的,还真没几个。 他摸摸自己扁了十几年的腰包,心下不禁一声长叹:过了今夜,看来又得穷个三五载。 “只剩丙等房了。” 掌柜的打着手中的金算盘,好心提醒道:“客官不如再加五百两,去天字楼。” “五百两……” 方休震惊,随后又柔声道:“一点都不能少吗?” 掌柜哦一声,没再看他,语气也敷衍起来:“没钱那就丙等房吧,不过事先说明,丙等房在三街之外,并且进入不了天字楼。” “…………” 三街之外,再加一脚,都可以到九华山脚下了吧,刚刚那些人抬着花轿进了天字楼,犹豫权衡再三,方休拿出了自己积攒多年的家当。 “劳烦掌柜,来一间天字房。” 掌柜的也是个有眼力见的聪明人,他接过银子立马一笑,眼中全是了然:“小的这就给爷安排妥当。” “掌柜,可否向你打听个事儿?” 掌柜抬眼,压低声音道:“你是想问那个白衣人吧,我瞧你跟了他一路,放心,以你的美貌,采十个他都没问题。” …………… 方休:“我并非合欢宗弟子。” 掌柜的疑惑的扫了他一眼,又嘿嘿笑了两声:“我懂我懂,咱悄悄的。” 方休无言,所以,这表情到底是懂什么了? “我是想问你,今日可有持有九华山玉牌的弟子入住?” 掌柜愣了一下,明白过来方休的意思,恍然大悟。 “好像有几个,等我找下。” 翻开名册,掌柜道:“今日有三位,不知客官是找谁?” “慕华春冉。” “哦,这个我有印象,他方才来过又走了,不过临走时,他留了个信儿,说是有人若来找他,就去腾华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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